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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蓝衫银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胜黛云姑娘说道:“欲得‘五阳秘笈’,还须找我”当时玉面郎君纪晓诗闻言一振,立即追问道:“你说什么?”

    胜黛云姑娘从容不迫地说道:“放开夏心宁,让他离开雷公山,将‘赤火链’让他带走,我包给你们一部‘五阳秘笈’。”

    纪九茹忽然仰起头来,一阵格格地娇笑,指着胜黛云说道:“你们小俩口还没有成亲哩,就这般的恩爱,我成全你,你顾念我,真是难得呀!不过胜姑娘,用不着你包,只要有一条‘赤火链’,相信你们会乖乖地将‘五阳秘笈’送到雷公山来。”

    纪晓诗望了纪九茹一眼,忽然含笑说道:“二姐!且让她说说看,她凭什么能包给我们一部‘五阳秘笈’。”

    纪九茹微笑地扶着夏心宁的肩头,亲妮地向他说道:“夏兄弟!你的一番好意,如今看样子人家并不承情,这可就不能怪我不放她一手了!”

    夏心宁痛苦地叫道:“胜姑娘!你休要太过于激动,事情应该有轻重缓急!胜姑娘!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

    胜黛云姑娘根本就没有理会夏心宁,她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对纪晓诗说道:“纪晓诗!你是要‘五阳秘笈’?还是要夏心宁的人?”

    纪晓诗当时用眼睛看了纪九茹一眼,踌躇了一下,断然说道:“当然要的是‘五阳秘笈’!”

    胜黛云姑娘冷峻而尖刻地反问一句:“你说这句话可能算数?”

    此言一出,纪九茹突然格格地娇笑了一阵,笑声一落,突然脸色一沉,寒冷如冰地说道:“女娃儿!你现在的性命,只需要我一弹指之间,你还敢在此卖弄口舌之能,巧言令色挑拨离间么?我看你乳臭未干,居然敢班门弄斧?”

    胜黛云姑娘真不含糊,她神色自若地望着纪九茹,等她那样声色俱厉地说完之后,胜姑娘居然也纵声一阵冷笑,人在冷笑声中,掉头不顾纪九茹,却向纪晓诗淡淡地说道:“你方才那句话,是真的算数么?”

    纪晓诗让她这句话逼得满脸飞红,咬了咬牙,决然说道:“夏心宁算得什么?我们当然要的是‘五阳秘笈’。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要是成心弄鬼,就休怪我下手毒辣,叫你死不得,活不成!”

    胜黛云对于他说的这些威胁,只是淡淡一笑,不作理会,干净利落地说道:“既然你决定要的是‘五阳秘笈’,请你立即放走夏心宁,让他平安地到达雷公山麓,我可以告诉你‘五阳秘笈’的下落。”

    纪晓诗沉吟了一下,突然大笑道:“胜姑娘!你想得太天真了,你把我们当做三岁孩童来作弄么?”

    胜姑娘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冷冷地说道:“纪晓诗!你自命聪明透顶,自以为武功出众,原来你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庸俗之辈。你可曾想到,夏心宁与君山毫无关系,他既不知道‘五阳秘笈’的任何秘密,又不能对洞庭君山形成任何要挟”

    胜姑娘说到此处,她用眼睛横扫了一下纪九茹,冷峻而又不屑地接着说道:“你们将夏心宁留在此地,除了满足某一个人的欲望之外,毫无利处,如果将我留在此地,情形就截然不同了,我是胜家二老的掌上明珠,他们两位老人家知道我留在雷公山,必然会竭尽一切,要使得我安然归去,这其间当然也就包括了用‘五阳秘笈’交换之一途。”

    纪晓诗阴沉沉地看了胜姑娘一眼,旋即向站在一旁满脸负伤的经澄之问道:“她说的话都可靠吗?”

    经澄之一双眼睛此刻正紧紧地盯在胜黛云姑娘的身上,忽然,他又将眼光从夏心宁身上横扫了一眼,露出一股怨愤仇恨之眼色,他抬起头来,望着纪晓诗说道:“胜黛云在胜家两老面前,很受宠爱,也是事实,但是,将来是否愿意拿‘五阳秘笈’来交换她,这件事很有问题。”

    胜姑娘一听经澄之如此一说,不由地怒叱道:“经澄之!你这个无耻的贼!”

    纪晓诗平静地问道:“经澄之!你说此话时,不许搀杂个人的私情恩怨在内。”

    经澄之不慌不忙地说道:“副教主明鉴,如果胜家两老肯将‘五阳秘笈’交换胜黛云,又何至于当初不将‘五阳秘笈’传授给她?传授尚且舍不得,何能谈到交换?”

    纪九茹突然此时格格地笑道:“副教主!现在你可明白了吧!”

    纪晓诗脸色一变,略有惶然之意地说道:“二姐有何高见!小弟敬聆。”

    纪九茹脸上笑意一收,冷峻地说道:“你还肯听我的意见么?”

    纪晓诗脸色变得苍白,低声说道:“小弟不敢!”

    纪九茹冷冷地哼了一声,正待说话,忽然她微微地一震,眼睛一亮,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半空中一点亮光闪动,又像是一片树叶,悠悠忽忽地向场子当中飘落下来。

    纪九茹咦了一声,只见她人影一晃,嗖地一声,衣袂飘拂,凌空冲天而起,上拔四丈有余。她人在半空中,柳腰一拧,玉臂轻舒,当即将那一片闪闪有光,悠然飘动的东西,一把抓在手中。

    趁着一口真气未灭,纪九茹娇躯微折,下掠一个“俯掳孤雏”疾如闪电地直扑而下,落在一边。

    纪晓诗的警觉性极高,立即探听着说道:“二姐!有什么”

    纪九茹烦躁地一挥手,没有理会纪晓诗的问话,一双眼神只凝视着自己手掌心里那一片亮晶晶的东西上。她如此聚精会神地看了半晌,忽然又抬起头来,对天上看了一会,一双眉锋紧紧地锁在一起,仿佛是有一件极困难的事,困扰着她,使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半晌时间,除了纪九茹沉思不语之外,其他的人都让一种猜疑和惊惧所控制,在这空场的周围,突然之间,显得是如此的沉重和死寂。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霍然,纪九茹双眉一散,精神一振,双手齐举,十指同弹,一阵嘶嘶之风,脱指而出,弹向胜黛云姑娘。

    她没有等到夏心宁惊惶地问出声来,立即从夏心宁手里取回那颗绿色丸药,含笑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夏小兄弟!你们请吧!”

    夏心宁闻言一愕,回头看时,只见胜黛云姑娘已经平安无事地站了起来,身上披着他那件蓝衫,也是满脸惊愕之色。

    这时只听得纪晓诗沉声问道:“二姐!你要放他们离开雷公山么?”

    纪九茹已经是平静如昔,右手突然紧握,忽又一松,手掌舒开时,从手上纷纷落下一阵白粉,她微微地笑道:“雷公山来了高人,我们输了,自然要让人家走。”

    纪晓诗闻言既惊且怒,厉声说道:“谁敢在雷公山捋虎须?”

    他说着话,立即撮嘴吸气,正待引声长啸,纪九茹摇头说道:“算了!二弟!一着之失,满盘皆输。你那万蝎之阵如果还有作用,也就等不到现在,我早就发动万蝎攻势了。现在,我们先将这万蝎之阵收起来吧!”

    纪晓诗几时吃过这种闷亏?玉面郎君以金蝎教副教主的名义闯荡江湖以来,也曾经赫赫扬名于一时,如今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拥有盖世无双的万蝎奇毒大阵之险,竟这样无声无息地惨败收兵,内心实有未甘之处。

    纪九茹看得出纪晓诗的脸色和心意,当时便淡淡地笑了一笑,接着说道:“二弟!既然不相信我的话,何妨凌空察看一下,看看周围,有什么变动之处。”

    玉面郎君纪晓诗决然地说道:“并非不信二姐的话,而是实在令人心有未甘。”

    言犹未了,只见他躬膝一挺,一长身,分明是全力施展一式“一鹤冲天”一片红袍飘拂,拔起足足四丈七八左右,就在他刚刚冲天而起之瞬间,突然听到他一声惊呼,人像陨星下坠,呼地一声,直落下来。

    当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双足落地,震起一阵尘埃,纪晓诗惶然说道:“是谁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在万蝎五行的四周,布下了这些引火之物?”

    纪九茹淡淡地笑道:“现在只要一支火箭,或者是一枚流星,便可以将万蝎和五行,焚之于一旦。二弟,我们输了,就得认输,好在来日方长,我们等着往后瞧。”

    她如此平淡地说着话,事实上在她的内心含有多少怨愤难抑?纪晓诗这时已经明白他二姐的心情,同时也明白当前的处境,正是纪九茹方才所说的“一着之失,满盘皆输”就容不得他不认输了。

    他忽然仰面低嘶,宛如巫峡猿啼,令人惊心动魄。

    这一阵低嘶未了,只听得周围一阵沙沙之声大作,霎时间就如同潮水汹涌,大雨倾盆,只见一阵一阵金黄色的波涛,分从空地的四周,一齐向山上爬去。这些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金蝎子,看在夏心宁和胜黛云姑娘的眼里,浑身一阵寒毛倒竖,真是股栗欲坠,这并不是无端的胆怯与畏惧,而是这奇情怪景使人无法不为之胆寒的。

    这些漫山遍野的大蝎子,去得真快!片刻光景,走得一个不剩。

    纪九茹这才望着夏心宁娇笑说道:“只要是我们有缘分,我们还是后会有期。夏兄弟!你去罢!”

    纪晓诗也于此时恶狠狠地说道:“姓胜的丫头!回去告诉你那一双想活命的爹娘,‘赤火链’存在雷公山,想要它,也很容易,赶快拿‘五阳秘笈’前来掉换。否则”

    胜黛云姑娘却于此时抢着插嘴说道:“否则,便要将雷公山毁成平地,‘赤火链’便不愁不送到手中。”

    纪晓诗大怒,顿时红袍一掀,抢步上前,纪九茹当时挺身一站,摇头示意,拦住纪晓诗的去路。稍后,她又回过身来,对胜黛云姑娘说道:“女娃儿!得意不可再往!今天你已万幸,若是再逞口舌之能,吃亏的是你。”

    胜黛云姑娘冷冷地哼了一声,俯下身去,拾起剑鞘,将短剑入鞘,拉住夏心宁,不让他发怒而起。一方面她嘴头上却不住地反唇相讥,淡淡地笑道:“今天万幸而存的人,恐怕不只是我们,雷公山上上下下,都是万幸余生。我以为人在万幸而存之余,最是应该多加反省,能够孽海回头,才不辜负今天人家手下留情之德。”

    胜姑娘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顺手一拉夏心宁,朗声说道:“宁哥哥!我们走!”

    说着话,头也不回,她和夏心宁两个人昂首阔步,走出这块空场子,双双腾身一跃,飘然登上扶桑花和女萝草的上面,两个人同时施展登萍渡水草上飞的功夫,以“流星赶月”之势,向山下疾驰而去。

    这一阵奔驰,几乎是使尽了夏心宁和胜黛云两人的力量,一口气不停,越尽扶桑花布成的“五行大阵”穿过一些乱石奇岩,约莫顿饭光景,才将雷公山抛在身后。

    突然,夏心宁一声长叹,脚下一慢,立即将这电射雷奔之势,停了下来。

    胜黛云姑娘也立即停下身形,她站在夏心宁的身边,关切地低声叫道:“宁哥哥!”

    夏心宁忽然一伸手,抓住胜姑娘的一双柔荑,眼神里流露着惭愧,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说道:“黛云妹妹!我们就这样逃回君山么?”

    他这个“逃”字,说得特别沉痛。胜姑娘苦笑地摇摇头说道:“宁哥哥!我们不是逃,我们是幸运地脱险,老实说,在当时的情况之下,我们既没有逃走的意思,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救了我们”

    夏心宁双手掩住脸,沉痛地说道:“救了我们,但是也害了我们!”

    胜姑娘连忙制止地叫道:“宁哥哥!你不能这么说。”

    夏心宁摇头说道:“黛云妹妹!我们将怎么样回去见古老前辈?我忍心回去看胜家两位老前辈躺在静室内束手无救么?”

    胜姑娘忽然正色说道:“宁哥哥!如果这样说,我比你更应该惭愧,更应该痛心!但是,事实上,我们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力量,我们都打算牺牲自己,来成全这件事。然而,事与愿违,徒唤奈何?”

    夏心宁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如此空手回去,将有何面目去见”

    言犹未了,突然一阵蹄声震地,从身后直奔而来。

    夏心宁和胜黛云立即各自一拔宝剑,旋身回转,朝身后来路看去,只见两匹奔马,鞍上空无一人,风驰电掣地朝他们狂奔而来。

    胜黛云姑娘眼快,立即辩认出这两匹马,正是他们当初骑来的两匹千里名驹。当时她还剑入鞘,喜悦地叫道:“宁哥哥!我们的坐骑回来了!”

    夏心宁突然一拉胜姑娘的手,急切地说道:“黛云!小心!”

    说着话,左手一带劲,胜姑娘也随着他双双拧身上拔,跃登不远的一棵大树上。

    夏心宁眼睛留神看着前面,口中却沉声说道:“这两匹马怎么会知道我们离开了雷公山?分明是有人驱使而来的!纪九茹的毒计多端,我们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胜姑娘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望着夏心宁笑道:“宁哥哥!你现在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胜姑娘的话尚未说完,夏心宁突然“咦”了一声,仿佛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胜姑娘也被他这种惊诧的神情所震动,立即问道:“宁哥哥!你看到什么?”

    夏心宁指着那奔驰而来的两匹马,声音里充满了意外惊奇以及难以抑止的兴奋,急急地说道:“你看那马背上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这两匹马已经跑到树下,居然自动停了下来,在那里喷气低嘶,顿蹄摆尾。胜姑娘随着夏心宁的手指看下去,只见左边那匹白马的鞍轿上,绑了一个小小的铁匣子。

    这个小铁匣子黯淡无光,而且有锈迹斑斑,一点也没有惹人注目之处,为什么会引起夏心宁如此惊动?胜姑娘十分不解地望着他。

    夏心宁看出胜姑娘不解的表情,便指着那小铁匣子说道:“那就是在洞庭湖上被经澄之抢去的小铁匣子。”

    胜姑娘当时在树上一惊而起,几乎失足掉了下来,兴奋地叫道:“就是盛装‘赤火链’的小铁匣子么?”

    为了这个小铁匣子,他们两个人几乎都送命在雷公山,结果虽然幸而脱险,但是“赤火链”却是没有能力取得回来,如今,这个小铁匣子突然意外地绑在马背上,送到面前来,如何不教他们为之兴奋难禁?

    夏心宁当时也连连点头,但是,稍顷,他又冷静下来,沉声说道:“匣子虽然是原来的匣子,但不知‘赤火链’是否还在里面。”

    胜姑娘连忙说道:“我去看看!”

    夏心宁一把拉住说道:“你等着!”

    他言犹未了,一松手,人像脱弩之矢,劲射而落,站在马鞍的旁边,伸手解开那捆绑得紧紧的绳索。

    胜姑娘哪里肯听夏心宁的话,而让他一个人下来冒险?

    她也随在后面,站在夏心宁的身侧。

    夏心宁神色异常严重,伸手慢慢地掀开那小铁匣子。站在一旁的胜姑娘,紧张得摒气凝神,右手握住胸前短剑剑柄,手心湿淋淋地出了一手心冷汗。她方才取笑夏心宁说他是风声鹤唳,其实这个时候,她自己才真正是草木皆兵。她真怀疑这个小铁匣子是雷公山纪氏姐弟的诡计,在这样冒然一揭盖之际,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毒物,遽然而出。

    夏心宁虽然心情有几分沉重,但是在沉重中又抑着无限的希望。他是多么希望一揭开铁匣子,里面正是盛着“赤火链”!

    终于,他双手捧着那小铁匣子,慢慢地揭开上面的盖。哗的一声,两个人的心都为之一跳,上面的匣盖,应手而开。匣子里面放着是一方白纸,纸上写着几行龙飞凤舞的行书大草。

    夏心宁慌不及待地拿起这张白纸,下面是一个黄色的小布袋,里面盛着几根细细的东西。

    夏心宁已无暇打开布袋来看,立即拿起布袋,下面仍然是一层白纸,再揭开白纸,夏心宁的手却不期然而然地抖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胜黛云姑娘,却于此时脱口惊呼,尖锐而悠长的“哦”了一声。她忍不住上前伸手挽住夏心宁的臂膀,眼睛里闪出盈盈的泪光。

    原来夏心宁揭开最下面的一层白纸,里面露出的正是一条通体血红透明,长不盈尺,盘作一堆的小红蛇。胜姑娘虽然没有见过“赤火链”但是如今一见之下,也立即能断定就是他们千里迢迢舍死忘生想取得的“赤火链”

    一种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喜悦,使得胜姑娘忘情地抱着夏心宁的臂膀,口中喃喃地说道:“我认识我认识!这就是‘赤火链’”

    夏心宁却没有像她这样激动,但是,显然他也为这件太突然而来的事,心神震动了。虽然他是一直希望铁匣子里面盛的是“赤火链”但是谁敢相信这希望会变成事实?所以,他也只是喃喃地说道:“这会是真的么?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如此喃喃自语,言犹未了,突然胜姑娘叫道:“宁哥哥!你手上的字简!这里面一定有说明!”

    真的!他几乎忘记自己手中正捏着一封叠好的字简,胜姑娘如此一提醒他,立即便打开一看。

    里面写着核桃大小的行书草字,苍劲豪迈,力透纸背:“袋中有香,匣中有蛇,速回君山救人。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彼此情真意切,可嘉!”

    夏心宁打开黄布袋,只见里面放着三根细若灯芯的线香,有一股甜甜的香味,沁人肺腑。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想必又是那位救我们脱险的高人所为,这位老前辈不但救我们脱险,而且还为我们取回这条‘赤火链’,对我们真是天高地厚。可是我们连他老人家的音容都不曾一见,真叫我们于心难安!”

    胜黛云姑娘连忙说道:“这位老前辈既然救了我们,决不会不屑于与我们见面,恐怕还是别有原因,或者是时机未到,宁哥哥!我们不要急,相信以后一定会见到这位老前辈的。”

    夏心宁点点头说道:“这位老前辈功力极高,神龙见首不见尾,雷公山纪氏姐弟如此猖狂,也都惧服在他老人家神功之下,不敢稍有违抗。他要是不愿意见我们,恐怕我们永远没有办法见到他老人家。可是眼前有个问题,‘赤火链’是用来解毒的,三根线香又有何用?”

    胜姑娘说道:“回去问古伯伯,他一定会知道的。”

    夏心宁突然说道:“黛云妹妹!这位老前辈对于我们在雷公山上的一切,他都是了若指掌哩!”

    胜姑娘突然脸上一红,低声叫道:“宁哥哥!”

    余下的言语,都归于不言中了。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也唯有在生死边缘,才能见到真正的爱和情。

    胜黛云和夏心宁两个人在雷公山上,互相准备牺牲自己,来挽救对方的表现,都将真爱与真情,揭露无遗,经过这一番苦难,两人的情感,自然就突飞猛进。这才真是:“不是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夏心宁此时也伸手紧紧握住胜姑娘的柔荑,默默无言,注视着胜姑娘,一点灵犀互通,彼此已经是心心相印。

    良久,忽然胜姑娘挣脱夏心宁的手,涨红着脸,扯着自己身上披的那件蓝衫,吃吃地笑道:“宁哥哥!你看我这身装束!”

    夏心宁也笑将起来,他牵着胜姑娘的一双大袖说道:“走到市镇时,再另购衣裳!云妹妹!这位老前辈不是叫我们要速回君山么?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两人各自跃身上马,扬鞭攒路,一路上,日夜兼程,倒也无话。这天,他们两人双骑来到洞庭湖之滨,面对着这浩瀚汪洋的湖水,掐指算术,正好还没有超过半个月。

    夏心宁下得马来,向胜姑娘笑道:“我再次来到洞庭湖畔,使人有不胜感慨,上次若不是遇到经澄之,何至于后来惹起这么多的意外?又何至于担上这么多的心事。说不定两位老人家的毒症,早已经痊愈了,看起来世事如棋,着着都难以预料。”

    胜姑娘却含着娇羞的笑意,摇着头说道:“我倒是以为世间事,都是前生注定。例如说我们之间”

    胜姑娘羞红着脸,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夏心宁这时候只有承认,若不是经过这一番意外的变卦,谁又能料到此刻彼此情感如何?照这样看来,世间事,莫不都是有一定的因果,差错不了分毫。

    夏心宁想到这里,他不知怎地自然而然想起月老祠那一副脍炙人口的对联,他一时情不自禁地随口低吟出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为眷属;是前生预定事,莫错过姻缘。”

    胜黛云姑娘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如此冒出这两句话,一时间,芳心之内有无限娇羞,也有无限甜蜜!她忍不住含羞带笑,低头轻轻地啐了一口,说道:“你这人”

    夏心宁也正有一分春风得意的感觉,忽然,他扬着手中的马鞭,向胜姑娘说道:“黛云妹妹!你看,那不是君山的‘浪里钻’么?”

    胜姑娘闻言立即向湖上看去,果然,在粼粼细波、闪闪光芒的湖面上,远远地有一只小舟,正飞快地朝着这边破浪而来。胜姑娘一上眼,便立即认出,那正是胜家庄的“浪里钻”一种亲切之感,顿时充塞心头。胜姑娘不由地引声一啸,声传数十丈之远,惊起水面上一对白鸥振翅高翔,掠飞天外。

    远处那只小舟,仿佛是听到胜姑娘的啸声,但见桨影与白浪齐飞,衣袂与片帆共舞,如脱弩之矢,直冲而来。

    胜姑娘满怀高兴地走近湖畔,傍着码头站定,眺望着那逐渐而来的“浪里钻”忽然,她咦了一声,掐着指头算道:“今日并非班期,这只‘浪里钻’为何此时来到岳阳?”

    夏心宁站在胜姑娘身侧,笑着说道:“比起前面那些意外的事,这件事就算不得是意外了。”

    胜姑娘讶然地仰起头来,怔怔地说道:“宁哥哥!你的意思是说,又是那位老前辈先通知的么?”

    夏心宁顿了一下说道:“见了他们自然就会知道底细。”

    说这话时,那只“浪里钻”已经缓慢地悠然靠向码头,前面的桨手,不等小船靠定,便一跃上岸,向胜姑娘行礼说道:“奉古老爷子之命,前来迎接胜姑娘和夏相公。”

    胜姑娘迫不及待地问道:“庄上近来没有出事么?”

    那人垂手恭谨地说道:“回胜姑娘的话,庄上平安。古老爷子他立即随后就要接胜姑娘。”

    胜姑娘啊了一声,回过头来向夏心宁说道:“古伯伯来接我们,可不敢当啊!我们快去吧!”

    将马匹留在岸上,自会有人去照料,她和夏心宁双双跳上“浪里钻”八匹长桨荡开,立即向君山划去。

    虽然,当顶骄阳炎热,但是,湖上迎面清风,夹杂着一股微有腥味的水气,使人不觉得有丝毫热意。

    胜黛云姑娘一面眺望着前面,一面又和夏心宁说道:“宁哥哥!你说古伯伯他真的是听到那位老前辈的通知,前来接我们么?”

    夏心宁半晌没有回答,胜姑娘讶然掉头看去,只见夏心宁翘首云天,望着远处,两眼出神,若有所思。

    胜姑娘奇怪地,轻轻叫他一声:“宁哥哥!”

    夏心宁心神一震,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觉脸上红将起来。胜姑娘轻轻地问道:“宁哥哥!你在想什么?”

    夏心宁经她这一问,忍不住一声长叹,慨然地说道:“这一次雷公山之行,使我真有无限的感触,我才深深地感觉到自己”

    他刚刚说到此地,突然,远远地传来一声呜呜地号角声响,胜姑娘当时不觉说道:“古伯伯他们来了!”

    这边“浪里钻”上,也立即有人拿起一个海螺,呜呜地吹了几声。如此双方呼应,不消片刻时间,双方都已经看到了。就在前面不远数十丈的湖面上,有一只楼船,正趁着顺风,向这边破浪而来。

    胜姑娘忽然又想起来向夏心宁问道:“宁哥哥!方才你说雷公山之行,感慨良多,究竟有些什么感慨,你可以为我说一说么?”

    夏心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古老前辈他们已经来了,我这里说来话长,回头再说吧!”

    胜黛云姑娘微微皱起眉头,正待要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远远有人呵呵笑道:“老朽来接迟了!”

    夏心宁赶紧一拉胜黛云,两个人跨上前一步,站在小船头上,拱手行礼,朗声说道:“老前辈如此亲自驾舟前来,晚辈实在承担不起。”

    古照文呵呵地招手说道:“夏老弟和胜姑娘请过来吧!”

    楼船上一声吆喝,立即缓缓地慢下来,而且也慢慢地掉头回舵。夏心宁向胜姑娘轻轻说了一声:“我们过去!”

    “浪里钻”随着一偏桨,船头泼剌剌地撇向一边,夏心宁立即振臂一划,人起空中,急折而为“平沙落雁”从两丈多高的半空,向楼船飘去。胜姑娘也紧随着落身到楼船上,活华陀笑呵呵地说道:“两位此行功德圆满,可喜可贺!”

    夏心宁双手捧着盛有“赤火链”的小铁匣子,匣子上面放着一个小黄布口袋,递到活华陀面前说道:“老前辈!‘赤火链’虽然取回来了,但是,晚辈等却要深感惭愧。”

    活华陀微微地一愕,但是,他立即呵呵地笑道:“历尽崎岖坎坷,才是平坦康庄,一件成功的事情,自然要经过许多困难的!”

    夏心宁说道:“不仅仅是经过许多困难,而是几乎没有能够达到此行的目的,险些丧身在雷公山上。”

    于是,他便将雷公山之行的经过,概要的叙述了一遍。

    活华陀凝神地听着,最后,他连连地点头说道:“是了!难怪今天突然有人,留柬通知老朽,派人接你们归来,我只是想到当初在胜家庄留药作书的那位高人所为,没有想到他还追到雷公山去。”

    胜姑娘于此时接着说道:“只可惜我们不但没有见到这位神龙数现的老前辈,到如今连他老人家是何许人都不知道。”

    活华陀笑道:“胜姑娘休要着急!夏老弟更不要抱憾!这位高人如此关心此事,相信他与胜家庄一定有密切的关系,等到胜家二老醒来之后,相信他们必有分晓。”

    夏心宁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指着那小黄布口袋说道:“老前辈看看这三枝香有何用处?”

    活华陀打开口袋,略略地闻了一下,不觉长叹说道:“这位高人真是顾虑周详,设想仔细。既有‘千日醉’留置于前,又有‘返魂香’留置于后,好了!如今一切齐全,只等我们回到庄上。胜家二老的毒,便可以药到毒除,霍然而愈了!”

    夏心宁对于“返魂香”三个字,感到陌生,他也不便多问,正好此时楼船已经靠近胜家庄的码头,更无此闲暇再细谈他事。三个人飞快地跳上双马飞车,直向庄上驶去。

    马车在白石道上风驰电掣地奔驰,不消多少时间,便抵达胜家庄。活华陀匆匆地领着夏心宁和胜黛云姑娘,直奔进内书房。

    胜姑娘更是迫不及待,走进书房,只见胜家二老躺在榻上,就如同睡熟了一样,安详已极,所不同的,只是没有一点气息。胜姑娘止不住有无限的惶恐,她向身旁的活华陀轻轻地问道:“古伯伯!他们两位老人家会真的安然无恙么?”

    活华陀呵呵地笑道:“胜姑娘!原先老朽尚要利用浓醋冲开关窍,然后以真力辅助,冲开重楼,需要时间较长。现在有了‘返魂香’,不消一个时辰,老朽包你可以与胜家二老交谈。”

    他说着话,先将窗户闭上,然后点上三枝香,轻轻将门阖上,和夏心宁、胜黛云悄悄地坐在外间。

    此刻夕阳已经衔山,窗牖上抹着一层残红,远处几声知了,也渐渐地拖着疲乏的尾声,在暮霭苍茫中安息了。胜家庄上只剩下一片宁静。而且在宁静中,还有一种肃穆与庄严气氛。

    夏心宁忽然倾着身子,凝神倾听,他仿佛听到一点点气息的声音。忍不住兴奋地悄声说道:“云妹妹!你听到没有?”

    胜姑娘也听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使她脸上的笑靥,始终没有平复,她含笑向夏心宁点点头,转而又向活华陀说道:“古伯伯!想不到‘千日醉’有如此厉害,而‘返魂香’又是这般灵验,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活华陀点头笑道:“一粒‘千日醉’,三枝‘返魂香’,都是罕世奇珍,价值连城,这次若不是亏得这两种药,纵然能在半月之内取回‘赤火链’,只怕也不能有如今这样圆满。”

    夏心宁忽然问道:“依老前辈之见,这位送药的前辈高人,是否和胜家二老前辈是旧识?”

    活华陀呵呵笑道:“这是自然!岂止是相识,恐怕还有深厚的友谊,否则,何至于如此热心相助?”

    胜姑娘立即接着说道:“既是旧时老友,又何故如此遮遮掩掩避不见面?”

    活华陀摇摇头说道:“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所能够了解的了!”

    他说着话,抬起头来,望了一下即将昏黑的天色,便站起身来,招呼掌灯,又匆匆到后面的一间小房里,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叫夏心宁推开书房的门,一齐走了进来,灯光照耀之下,只见胜家二老躺在那里,呼吸如常,就真正如同睡熟了一样,那三枝“返魂香”也只剩下一点点。

    活华陀放下手中的参汤,走到榻前,伸手搭脉,沉思了一会,说道:“此时‘千日醉’已经醉意消退,只是胜家二老长期受毒纠缠,耗尽真力,所以一时醒不过来,只要辅以一口参汤,益气提神,立刻苏醒。”

    胜姑娘立即捧起参汤,慢慢地各灌了一口。说来真的灵验,参汤下腹,一阵“咕噜噜”的响声,在五腑六脏之间,往来滚动,不消片刻时间,胜家二老各自一个翻身,坐将起来。

    胜黛云姑娘随手丢掉手中的参汤,激动地叫了一声“爹”人却向聂老夫人身上伏去,泪水盈眶地叫了一声“娘”!

    胜子清老庄主笑呵呵地说道:“云儿!你们已经将‘赤火链’取回来了么?”

    胜姑娘偎在聂老夫人的怀里,点点头,忽又带着眼泪笑道:“是爹爹和娘吉人天相,孩儿和夏夏哥哥总算不辱所命,将‘赤火链’取回来了。不过真正要说”

    活华陀忽然插口笑着说道:“胜姑娘!不是老朽打扰你们乐叙天伦,‘赤火链’既然已经在手,我们还是及早治疗的好。”

    他又含笑向胜子清和聂老夫人说道:“胜姑娘和夏老弟,自雷公山以至洞庭,日夜兼程,备极辛劳。今天还是让他们早点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应该全庄举行一次庆贺,大家作竟日之欢。”

    胜姑娘本来是要留在书房里,亲自侍候双亲疗毒,这时候一听活华陀如此一说,知道他是有意要他们离开书房。同时,她也的确感到无限的倦意,周身酸痛。当下便和夏心宁告退,离开了书房。

    且说夏心宁随胜姑娘离开书房之后,便有人引导他去沐浴更衣,用餐休息。

    由于数日来的鞍马劳顿,夏心宁躺上床,虽然一时思潮如涌,却敌不过倦意无边,顷刻之间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凉意,将夏心宁冷醒转来。

    洞庭君山,虽然白天也是酷热,但是,一到夜晚,便是凉风习习,尤其到了夜半,更有凉意袭人之感。

    夏心宁醒来以后,睁眼一看,窗外一片月色,清光如泻,他再也睡不着了,在睡觉以前的各种心思,又都及时地涌上心头。

    他披衣起来,悄悄地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仰望夜空,冷月如钩,疏星数点,哪里像是炎夏初秋?分明是深秋初冬的气象。他漫步在院子里,仰望着那冷冷的钩月,不由得轻轻自语道:“这趟雷公山之行,使我才真正地认清了自己的功力,还是差得太远。照目前这种情形看来,明年元宵,泰山玉皇顶之会,我能比得过谁?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轻一声叹息,两行清泪,滚滚下来。

    忽然,他又想到天柱山的冷三公,他虽然自谦万象剑法不是天下第一剑法,但是,如果他能够悉数以传,配合上自己的“九疑剑法”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无敌”至少比现在要强出许多,可是,冷三公临时立意不传,只是交给他一个小小的布包,说是他年遇到一个弹古筝的人,便将这个小布包交给他,要求他传授天下第一剑法。

    夏心宁长叹一声说道:“我到何处去找这位弹古筝的高人?”

    就在他如此长叹出声,无限感慨之际,忽然,一阵柔和如水的乐声,像是一缕柔丝,在随风悠悠地飘着。

    夏心宁怔然听了一会,突然浑身一震,自语叫道:“古筝!这是古筝的声音!”

    这的确是古筝的声音。

    轻挑缓捻,像是一举细泉,那样幽幽地流过,响起那样令人悦耳动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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