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少林英雄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三人无计可施,互相责备咒骂了一顿,那店家已小心翼翼的来请凶老太婆开饭。

    何翠大剌剌的道:“有鱼翅没有?”

    那店家眉头一松,似是大为宽心,连连笑道:“没有没有,根本没有鱼,当然没有鱼剌啦。”

    何翠瞪了他一眼,叠声道:“小心你的狗头!小心你的狗头!”

    几人来到前边权充饭堂的土屋内,只见胡乱摆了几张桌椅,另外一桌上早坐了一对壮年男女,俱生得浓眉大目,皮肤粗糙,显是久做稼穑的农夫农妇,身上虽然穿著粗布衣裳,样式也甚土气,颜色却用上了鲜艳异常的明黄。

    何翠皱皱眉道:“作怪!作怪!”

    原来明黄乃是帝王专用之色,普通老百姓连沾都不能沾,不想这两个乡巴佬居然堂而皇之的穿了满身,真有点不知死活。

    铁蛋三人却不觉得奇怪,只一迳拍桌打椅,嚷著要吃的。

    棒桌那肥胖大脚婆娘马上把眉一挤,恶声道:“那几个死老百姓好不晓事,还怕没得吃的吗?一点礼数都不懂。”

    又摇摇头道:“如果管教不了这些死老百姓,天下是休想太平了。”

    不住长吁短叹,满脸忧国忧民之色。

    那方脸、方耳、方眼、方嘴、方肩、方头,全身无一处不方,脑袋又大得出奇的壮年汉子笑道:“娘娘此言差矣,朱家不给老百姓饭吃,自然教化不了老百姓,‘有奶就是娘’实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道理。”

    何翠听他俩一搭一唱,说得煞有介事,不禁好笑,啐了一口道:“根本是一些白痴!”

    那汉子立刻一拍桌面,憬然道:“这可对了,归根结柢一句话,天下老百姓没一个不想白吃,吃了奶还不叫娘,之所以治理天下难哪!真难!毖人日思夜梦,但直到如今还想不出一条能令百姓甘心叫娘之策。”

    也蹙起眉头,挂上了一脸忧愤的神情。

    何翠想起“飞镰堡”今日发生之事,以及自己的遭遇,心中不由一凛,忖道:“别看这乡巴佬,说的话还真有点道理。”

    那汉子却也赞许的频频望向何翠,十分佩服她的精辟之论。

    少顷,饭菜迭上,无非是些白菜炒青菜之类,见不著半块肉。

    铁蛋等人在寺中本吃惯了,张大嘴只顾往嘴里送,何翠却吃一筷子骂一句店家,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拿来下饭。

    无恶哼道:“你这人就是不知足,有条命在就算不错啦,还想怎么样?”

    何翠狠狠呸了一口。

    “我可不会什么‘好死不如赖活著’那一套,你们出家阉鸡那些死气沉沉的论调也休拿来对我说。人活著若没办法风风光光的,还不如死了好些,这口气尤其难消”

    棒桌那肥胖婆娘又一皱眉,道:“陛下,这老太婆一脸凶恶之相,恐怕就是那种吃了奶而不叫娘的刁民。”

    何翠闻言肝火乱窜,尖喝道:“我叫你娘个大屁!你们这两个乡巴佬,满口胡说些什么‘娘娘’、‘陛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性,想做皇帝想疯了?”

    那汉子摇头晃脑的笑道:“老太太想必不曾治过史。刘邦本是无赖,赵匡胤本是私枭,朱元璋可连地痞都算不上,咱这乡巴佬难道不比他们高出一级?”

    肥胖婆娘也冷笑连声。

    “哀家可懒得跟你这有眼无珠的死老百姓计较。”

    何翠突起双目,还未答言,却听那汉子没好气的道:“我还没死,你怎么就称起哀家来了?你想垂帘听政也用不著这么急,皇太子都还没影儿咧。”

    那婆娘一瞪拳头大的牛眼。

    “你能自称寡人,咱怎么不能自称哀家?你说你寡,我当然要哀啦。”

    何翠叽叽大笑。

    “你再不知好歹,他可真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胖婆娘脸上横肉坟坟堆起,蹭开椅子,只一站立,乖乖,好大一团肉,一步一阵乱颤的走到何翠面前,血盆大口一掀一掀,黄金板牙闪闪发亮。

    “若不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的份上,我就”

    何翠冷笑道:“你就怎么样?”

    一指突出,点向胖婆娘腰间“五枢”穴。

    胖婆娘惊咦道:“还是个不赖的角色嘛?”

    粗如粪桶的腰肢居然比蛇还灵活,朝左一扭,早闪过对方突袭,西瓜大屁股却不免把桌子撞了个四脚朝天。

    铁蛋正伸筷子夹菜哩,菜可全撂到地上去了,不禁气得大叫:“扫把!扫把!”

    那店家忙道:“有有有!”

    抓起墙角扫把,却那有胆子挨过来扫地?

    只见两个婆娘不但打得凶,而且嚷得厉害,尖叫声直有逼人尿裤裆之威。

    那汉子愈看愈气,连连击打桌面。

    “堂堂‘后明’皇后,举止却跟泼妇一般,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何翠恍然大悟。

    “原来是‘白莲’北宗那群疯子的头儿!”

    “白莲”北宗本以“金光一道”高福兴为首,但自从他被朝廷擒杀之后“四大天王”

    ——何妙顺、陈二舍、仇占儿、金刚奴便推“千斤担”田九成为帝,僭号“后明”出没无常,焚州掠县,骚扰陇西汉上。

    朝廷屡次发兵往讨,反为所败,连耿炳文、郭英等开国名将都拿他们没辙儿。

    胖婆娘傲然道:“不错,哀家正是‘后明’皇后——‘母夜叉’金大脚,快快跪地求饶,还可兔你一死,否则等咱‘后明’一统天下,把你家九族统统杀个精光!”

    何翠凄厉大笑。

    “那可最好不过。我家那些老杀才、小杀才统统都让你杀,杀个百来千把遍也没关系!”

    狂性反更大发,头撞嘴咬一齐都用上了。

    “千面罗刹”年轻时的武功根基还颇扎实,但中年以后养尊处优,手脚便也变得跟黄金宝石一般僵硬“母夜叉”金大脚的本领并不怎么样,但此刻却逼得她气喘如牛,满屋打转。

    铁蛋在旁见那金大脚大手大脚、大开大阖,完全是硬碰硬的路数,心中忽然一动:“她也姓金,别是‘四天王’金刚奴的姐妹吧?”

    但闻“千斤担”田九成喝声:“别打啦!”

    身躯不动,右掌一挥,竟将一对罗刹夜叉各自震退三、四步。

    铁蛋暗忖:“这家伙倒还满有两下子,不过比起北宗‘四大天王’可差得远,不知为何该他当皇帝?”

    只见金大脚跳脚不迭。

    “你胳膊是怎么弯的?”

    田九成一颗大头摇来晃去,慢吞吞的道:“既然当上了皇后,就该母仪天下,或狐媚惑主,或威震大内,或鸩杀夫皇,或威逼少帝,给天下妇女一个好榜样,怎可动手动脚,把女人都教得跟男人一般?”

    金大脚楞了楞。

    “你说的这些都太难了嘛!”

    田九成道:“不难要你这皇后干啥?”

    何翠乘机调息了一阵,兀自不服输,嚷嚷:“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什么母仪天下?笑死人了,哇哈哈呜!”

    金大脚眼冒火星,怒道:“先宰了这个老太婆,再做妇女榜样不迟!”

    双掌一错,又待进身。

    忽闻门外车轮轧轧,骏马嘶鸣,一辆黑漆镶金的华贵马车竟在野店门口停下,前后簇拥著八名侍卫,鞍镫鲜明,一色锦衣,面容肃穆得如同阎王座前的小表。

    只见车门一开,走下一个人来,既非威严气派的朝中大员,亦非列土封疆的王侯大将,却是一名三角眼、扁圆脸、阔嘴塌鼻、剌须满颏,有若一头病老虎的缁衣和尚。

    无恶悄声道:“咱们这本家好大派头,总不会是从西天来的吧?”

    何翠转目一望,脸庞立刻变成了一个调色盘,七颜八彩交替变换不停,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强自噎下,眼睛里竟透出一种少女般水晶透明的光芒。

    “千斤担”田九成和“母夜叉”金大脚也霍然色变,咽著唾沫干笑道:“姚少师,幸会幸会!”

    那老虎和尚满屋溜了一眼,谁也不理,迳自走到铁蛋等三人面前,笑道:“恒河数粒砂,有缘来相见,三位请了。”

    三小忙起身见礼,口呼“老师父”不绝。

    老虎和尚又道:“三位来自何方?”

    无恶抢道:“我们是五台山‘清凉寺’的。”

    老虎和尚“哦哦”点头。

    “慧通师兄可好?”

    三小于各方住持自然甚是熟悉,齐答:“托佛祖的福,长老好得很。”

    老虎和尚哈哈一笑。

    “就是没托佛祖的福,所以才这么长命,回去代我转告他一声:好死啦。”

    三小暗自发噱,忙应“是”只觉这和尚平易近人,心底直泛好感。

    老虎和尚这才转向田九成,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怎么办?”

    田九成脸色数变,大头一摆,哼道:“姚广孝,别以为我怕你,你只是个陪皇长孙读书的,我可是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老子,谁大?”

    这老虎和尚竟是当年密劝朱棣起兵“靖难”事成功居第一,官拜资善大夫太子少师的姚广孝。

    只见姚广孝眯了眯三角眼,笑道:“你土皇帝当得也够久了,其实说穿了,皇帝有什么好当呢?闷煞人也,不如换换滋味,到天牢坐坐去,包准你毕生难忘。”

    田九成冷嘿一声。

    “试过方知。”

    虎地一推桌子,似要长身而起,却忽然矮了下去。

    铁蛋忙定睛一看,原来这“千斤担”奇矮无比,坐著反而比站著还高,只见他短手短脚,一颗脑袋几乎占掉了身体的一半,真令人怀疑他的五脏六腑是否全生在头颅里面。

    金大脚忙赶过来站在夫君身旁,腰际恰与田九成头顶齐高,活像是他的奶娘一般。

    姚广孝又眯了眯眼,笑道:“只要中间对得准,管它两头齐不齐”

    金大脚气得又忘了皇后身分,提起大拳头,劈面打来。

    姚广孝动都不动,众人只觉眼前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金大脚已没骨肉块也似的软倒在地。

    姚广孝砸了咂嘴唇,笑吟吟的道:“大而无当,除了屠夫,谁都不会欢迎这种货色。”

    伸出右手小指,勾住金大脚裤腰,轻轻提起,搁到一边。

    铁蛋在旁看得暗自心惊:“这老小子比起师父也不遑多让,恐怕犹在‘南剑北刀’、‘三堡堡主’之上。”

    心中忽然一动:“莫非师父所说的厉害角色就是此人?”

    却见姚广孝转向田九成一抬下巴。

    “你这短小精悍的大概难缠点。”

    田九成早被他这一手惊呆了,强笑道:“那当然咳咳最起码,你用一根指头是解决不了我的”

    眼珠子直劲转,不晓得是在等救兵还是在寻找逃生之路。

    姚广孝笑道:“这样好了,老衲眼中向无男女之别,我若同样能用一根指头把你挑起,你就乖乖跟我走,否则,便当我今天没碰著你们两个,随你们上那儿去。”

    田九成不禁喜动颜色,忙不迭点头答应。

    无恶失笑道:“你老婆那么重,都禁不起他一挑,你又能有几斤哪?”

    田九成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小子,别讲话!”

    姚广孝悠悠道:“这倒不可一概可论。每个人都有佛性,但悟性却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肉有骨,但重量却不一样”

    田九成忙道:“一样一样,这办法公平得紧,咱们有约在先,可不准反海。”

    马步一蹲,宛若地面冒出了个小土堆,喝道:“来吧。”

    他号称“千斤担”自然以下盘功夫扎实闻名,寻常三十条大汉联手都推他不动,此刻更连心脏都稳如磐石,一边暗自庆幸死里逃生,一边暗骂姚广孝笨得像猪。

    姚广孝淡淡一笑。

    “准备好了?再蹲稳点。”

    右手小指轻轻挑向对方腰际。

    田九成蹲得愈矮,比桌面还低了好大一截,左掌一翻,切向姚广孝手腕。

    “母夜叉”金大脚身子虽为无法动弹,耳目却仍清明,咋唬道:“咦,怪了,你怎么可以不守诺言?”

    田九成哈哈大笑。

    “他可有说不准我还手?”

    边将双掌舞得风雨不透。

    金大脚连连皱眉。

    “没道理,没道理,将来你父仪天下,只怕天下人都非变成无赖不可。”

    却见姚广孝小指去势不歇不变,竟然轻轻松松的穿透重重掌影,勾住田九成裤腰,嘴里笑道:“看你是不是真有千斤分量?”

    小指微微一挑,毫不费力的把他整个人挑了起来。何翠拍手尖叫:“好功夫!本领!”

    简直兴奋得像个小女孩儿。

    田九成大惊之余,扭腰用力一挣,不料姚广孝一只小指竟如同一根铁柱相似,怎么撼也撼不动,当下把心一横,上身猛伏,笆斗大脑袋“砰”地撞在姚广孝小肮之上,只听一声“噗”姚广孝竟放了个又大又长的臭屁,皱皱眉道:“好大个屁引子。”

    伸手在他脑门顶上一摸,田九成便和他老婆并排躺下了。

    姚广孝扭头喝道:“拿下!”

    八名侍卫一涌而上,将这双帝后伺候得服服贴贴。

    姚广孝又向铁蛋等人打个招呼,迳往店后行去。

    田九成躺在地下兀自大嚷“救驾”早被四名侍卫七手八脚的丢入马车之中,另外四名却去抬金大脚。

    那婆娘急道:“莫要碰我!哀家乃金枝玉叶,怎能沾你们这些王八羔子的脏手?”

    何翠乐得叽叽直笑。

    “这下可有得你哀喽,慢慢在天牢里哀吧。”

    众侍卫将“后明”帝后关好在马车厢内,留下四人看守,其余的则到后头照料少师去了。

    何翠和三小再也无心吃饭,回返房间,吹熄灯火,各自就寝。

    三小拖了床褥子铺在地下,冷倒是不冷,铁蛋却怎么也睡不著。

    日间一连串血腥刺激,此刻在黑暗之中益发明晰凸显出来,他的脑海里充满了痉挛扭曲的人脸,耳中回荡著疯狂砍杀的嘶叫、鼻孔依然可以闻著熊熊大火与浓烟的气味。

    “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文的事物,竟引发了这么一场大屠杀,而且每个人都做得很理所当然似的。

    他忽然感到一阵迷惘,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暗于心底喟叹一声:“这些事情一了,还是回去永远呆在寺里不要出来了吧。”

    但闻窗外飕风飕飕,雪打瓦檐,透出无限的凄凉,屋内却只有何翠狗哨骨头一般的磨牙之声,时疾时徐,奏得热闹,和著隔壁猪圈里忽高忽低的猪鼾,恍若一阕“叨叨令”

    无恶大翻个身,没好气的喃喃:“死老太婆?死猪?怎么会让我碰上这对绝配?”

    一骨碌爬将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铁蛋正感奇怪,已见他抱著头七、八十斤重的小肥猪回转入房,往何翠身旁一摆,骂道:“红花绿叶,相得益彰。”

    那猪咕噜了几声,显然很不满意这个新伙伴,扑著耳朵就想朝床下跳,不料何翠猛个一翻,竟将它狠狠抱入怀中,边死命摇,边嘟囔著道:“姚郎姚郎”

    铁蛋不禁暗自好笑。

    “明明是在摇猪,却偏说什么摇狼?老太婆花样真多。”

    那猪火大了,长鼻嘴儿向何翠胁下一拱,硬把她掀到一边,翘著短尾巴扬长而去。

    无恶钻回铁蛋身边躺下,好笑不已,但闻何翠又摇了几下狼,忽然极其满足的“唔”了一声,醒转过来,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又是叹气,又是呓语,不时还抽抽鼻子。

    无恶悄声道:“摇吧,可摇出毛病来了。”

    却听何翠推开被子,穿好衣服,摸摸抠抠走出房外。

    铁蛋怪道:“七黑八黑的,却上那儿去?”

    无恶疑惑著道:“别是又去找那只猪吧?”

    两人偷偷爬起,挨著门缝往外一看,只见何翠竟笔直走向姚广孝所住的那间房。

    四名侍卫整夜不睡,硬挺挺的把守在门口,见这老太婆既不像鬼也不像人,当然不肯放她进去。

    几人低声争论了一番,却闻姚广孝的声音在屋内道:“放她进来。”

    何翠胜利的推开侍卫,一摇三晃走到门边,可又显得有些忸怩,匆匆低头整了整衣裙,才小媳妇似的没入门中。

    铁蛋诧道:“他们两个好像早就认识了嘛?”

    无恶大哼一声。

    “看来那姓姚的也是个讨厌鬼。”

    两人本想偷溜过去听听他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却又忌惮姚广孝武功高强,耳目必定聪敏异常,只得强自忍下。

    远远只听那屋中传出阵阵低语,偶尔掺杂著姚广孝毫不留情的责骂:“混蛋!笨蛋!只会坏事,什么都不会!笨死了!”

    过了好久,才见何翠垂头丧气的出来,活像一名刚被夫子申斥过的学生,嘟著嘴,不停绞扭著手指头,回房往炕上一躺,抽噎个不住。

    铁蛋、无恶心中虽然纳闷,却因她不再磨牙,很快的就睡著了。

    翌日起床,何翠老母鸡一般催促三小动身,竟以领导人自居起来,也不管别人反不反感。

    三小不识路,没法儿,只好俯首听命。

    几人出了野店店门,只见侍卫簇拥著姚广孝的马车,浩浩荡荡的走在前面,车内不时传出田九成大呼“救驾”之声。

    何翠忽然低声道:“总算你们走运,巴结上了我,也就等于巴结上了姚少师,以后可有你们好日子过啦。”

    三小不知她胡说些什么,只觉刺耳得很,便都翻起眼睛瞪她。

    何翠兀自得意洋洋,续道:“也许你们还不晓得,姚少师跟我是旧识,几十年的交情了。昨晚我对他提起你们救了我的命,他当然也很感动,直说‘如今浊世,难得有这么古道热肠的好人,果然不愧咱佛家一脉’,一定要我把你们带到北京城去,好好报答你们一番。”

    斜著眼睛看看他们是不是正在感激涕零,却只见著三副吃饱了的骆驼似的嘴脸。

    她不禁老大没趣,生气道:“姚少师乃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只要能跟他沾上点边,包你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铁蛋忍不住唉道:“谁要什么荣华富贵?都是假的。”

    何翠冷笑道:“你们和尚可是另一种迂腐做作,有时候真比穷酸秀才还讨厌”

    无恶听她竟把自己的口头禅偷去用,不由甚为愤慨,连声大叫:“你才讨厌,讨厌讨厌!”

    何翠不理他,又道:“大家摸摸良心,谁不喜欢荣华富贵?你们那一套只好拿去骗鬼去,休在我面前唠叨。”

    看了铁蛋一眼,笑道:“还不晓得你怎么称呼?”

    铁蛋自昨晚便对这婆娘怀上了戒心,更生怕姚广孝和师父岳翎有什么关连,便不敢说出近来已甚响亮的“铁蛋”名号,却道:“我叫无欲。”

    何翠立刻呸了一口。

    “无欲?说得倒挺简单。你师父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臭屁法名?何不干脆叫做木头算了?”

    忽又瞟了瞟他,笑道:“光看你这样子,就晓得你满心都是欲望。你一定很爱吃,对不对?”

    铁蛋一听“吃”字,忙不迭大点其头。

    何翠又道:“也很爱喝吧?”

    铁蛋却之不恭,又点了点头。

    何翠咧开嘴巴。

    “可有中意的姑娘?”

    铁蛋一张黑脸顿时涨得通红,半天讲不出话。

    何翠尖笑道:“是那家姑娘?我替你说去。我这种年纪的老太婆,最喜欢做媒啦。”

    叽叽呱呱的直劲说,没一句不落在铁蛋的心眼里,趁两位师兄掩耳走到前头的当儿,一扯何翠袖子,嗫嚅著道:“她们到底是咳咳,怎么个想法?”

    何翠可挤眉弄眼起来。

    “不晓得她喜不喜欢你,对不对?你嘛,相貌虽不怎么样,身量也古怪得紧,不过看着倒还算顺眼。你放心,天底下的小姑娘都喜欢圆滚滚、胖嘟嘟的东西,像小肥猪呀小肥狗什么的,所以也都一定会喜欢你。”

    铁蛋傻笑了一回,眉头却又一蹙,忧心仲仲的道:“可是唉喜欢她的人很多,而且,又有钱又有势,长得也比我好看一点”

    何翠笑道:“世间最最势利眼的生物就是女人,最糊涂、最不懂势利眼的生物就是小姑娘。为什么人说‘女大十八变’?并不是说她们相貌变得快,而是说她们的心变得快,一年比一年势利,到了我这么老的时候,可就变成势利鬼啦。”

    铁蛋愈听愈开心,简直想把她抱在怀中大跳特跳。

    无哀、无恶见他突然对那老太婆亲热万分,都摸不著头脑。

    无恶抽冷子把铁蛋抓到一边,警告道:“我从小就知道你这个狗子贪心不足,抢吃的、抢喝的,跟强盗一样。你若把持不住,倒向那王八蛋少师那一边,看师父和咱们师兄弟怎么对付你。”

    铁蛋失笑道:“你讲这话可像极了土匪头子,咱俩真不愧是一窝的。”

    一路朝北,气候愈冷,风雪愈大,风中还夹带著无数砂粒,弄得几人眼睛部红肿得跟猴卵相似,好不容易随著马车行至北京,只见这城城墙乃是用夯土筑就,上覆芦苇草褥,寒伧得不得了,城内城外正乱作一团,牛车骡队自四方涌来,砖木瓦石堆得到处都是,成千上万的夫役穿梭其中,来往扛抬,监工的则站在一边大吆小,彷佛力气出得比谁都多。

    铁蛋笑道:“建大城哩,却建在这种昏天砂地的鬼地方,可惜了。”

    何翠低声道:“莫乱嚷嚷,这儿是永乐爷爷的发迹之地,听说将来可能会把皇城迁过来呢。”

    又咂巴著嘴唇道:“难怪姚少师要来,这样一个大工程,有多少油水可揩呀?”

    撑起眼睛直瞅那些巨木巨石,好像面对一大堆黄金宝贝一般。

    马车走走停停,姚广孝不时探出脑袋,似乎在查看工程进度,眼光却不断的飘向各处隐僻角落,嘴角微微挂著冷笑。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城郊“庆寿寺”

    当初姚广孝出入“燕王府”密谋大事之时,便住持于“庆寿寺”如今虽然权倾天下,但每到北京,却仍旧住在老地方。

    铁蛋举眼只见这寺的规模并不大,寺中人口也不多,连人工道人算上总共不过十个左右,一股宁静幽雅之气轻轻笼罩著墙外古柏、寺后雪岭,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韵味。

    姚广孝来至此地,老虎脸形也变得如同狸花猫了,先把铁蛋三人唤入一间静室,大大称赞了一顿,最后才道:“你们就住在这儿吧,慧通师兄那儿我自会派人捎个信去。”

    三人满心忐忑的出来,却不见何翠踪影,也没见著田九成和金大脚,想必已被姚广孝个个安置妥当。

    随著一名小沙弥踅至僧舍休息,铁蛋心忖:“臭老虎派人去五台山一问,可就穿帮了。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找著师父再说。”

    只稍坐了一会儿,胡乱和寺中僧人打了几个屁,便藉口遛达,拉著无哀、无恶出了寺门,重又走入城内。

    沿街但见处处茶棚,本是专供夫役歇脚的处所,但久而久之,反被城内的一些闲人占据,镇日价磕牙斗舌,似模似样的争论将来皇城的大小、位置、形状、颜色,而每当工头在棚外探头探脑,这些人就一齐卷著舌头转向他吼道:“找谁呀您哪?还会有偷懒儿的吗?都快被你们整死啦!”

    铁蛋三个走没几步,就见前头聚著一大堆人,正自喧闹不休。

    一名白衣汉子站在一处茶棚顶上,耍把戏似的单手将两个金黄色的大西瓜轮番掷上天空,但闻风声呼呼,两个西瓜显然极重,但到了那人手里,可变成了两枚鸡蛋,甩掷之间毫不费力,甚至愈丢愈高,直有擂破天庭之势,惹得棚下众人撕破了嗓子喝采。

    铁蛋只觉那西瓜非常眼熟,挨过去待要瞧觑仔细,却听人群中一个粗大嗓门气急败坏的嚷道:“你有种就给我下来!你他奶奶的熊,算什么英雄好汉?”

    铁蛋不由噗嗤一笑,原来此人竟是“小熊”赫连锤,也穿著一身白衣,愈显得脸膛跟乌鸦一般黑。

    那白衣汉子笑道:“你这人恁地小气,借我玩玩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敝?”

    嘴里说话,手上可没闲著,两柄八十八斤重的金瓜锤仍然不停的起起落落,映著日光,煞是好看。

    铁蛋举眼只见这人四十左右,修眉凤目,颇为英俊,脸上挂著一股闲散懒意,但当眼珠转动的时候,却每每流泄出极其浓冽的强悍霸气。

    又听一人打著酒嗝道:“你这人太爱卖弄啦!苞孔雀一样,却不知孔雀的尾毛如果脱光,可比鸡还难看哩。”

    人随声起,一朵云似的飘上棚顶,右拳拳势流转,如同一个圆圈套向白衣汉子腰际,左手却去夺那两柄锤头,正是“李白怕”李黑。

    白衣汉子剑眉微皱,讶声道:“太极”

    彷佛顾虑人多口杂“拳”字便没出口,左掌诡异绝伦的逆向一封,李黑顿觉一股更大的缠力卷上手臂,赶紧“肘底看拳”屈左肘,撤右手,身形疾转,右顺左逆“高探马”

    迳取对方胸口。

    那汉子嘿然冷笑。

    “你还不够火候。”

    左掌倏地朝外一崩,旋风扶摇,袭滚,硬将李黑崩落地面,右手依旧一上一下的玩著两只锤子,棚底人众又叫好不迭。

    赫连锤气得跳脚。

    “你这酒鬼,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李黑可丝毫也不惭愧,笑道:“你个大锤子都被人家拿跑了,却不丢脸?你有办法,自己上去讨去。”

    赫连锤怒道:“废话!我要是能高来高去,那还用得著你呀?那狗王八蛋若敢下来,看我不把他的头打掉!”

    那汉子哈哈大笑。

    “‘东宗’原来尽是些练嘴皮把式的窝囊废,今日大大领教了”

    话犹未了,众人忽觉眼睛一酸,紧接著“波波”两声轻响,人影乱晃,又见那两只大西瓜冲天飞起,重重跌下,恰正跌在赫连锤脚前“咕咚”直没入地面,连寸柄儿都不露。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