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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叱吒风云录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来了!”马匹尚未驰到,山猪已经抢先翻身下马,来到汤光亭面前,拉着他的手说道:“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许久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些,你父亲见了,定当欢喜。”汤光亭道:“我父亲他还好吧?”山猪道:“最近世局又更乱了,地方官府到处在找战马,拉不到马便把农家的驴子、骡子拉去充数,扰得民心不安,看样子不久必有一战。你父亲为了大家的未来一直在伤脑筋,其实依我看,世局是越乱越好,这样混水摸鱼,趁火打劫就更容易了,不是吗?不过老大凡事看得远,想得多,所以才当老大,我山猪是没话说的。”

    谈话间,山猪一边叫人牵过马来,让杨骆二人共乘一骑,汤光亭则独自骑了一匹,与山猪并辔而行。不久,众人经过了那时汤光亭刚刚下山时,让他初显手段的那间小客栈,汤光亭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门外杂草丛生,不禁问道:“山猪叔叔,那间客栈没用了吗?”山猪答道:“自从上回你被人劫走之后,里面的桌椅陈设也都报销了,大家为了找你,也没用心在这里,久了之后没人整理,就成了这副德性。你要是喜欢的话,不如就直接跟老大讲,叫他让人给你整理整理。”

    众人接着转入树林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杨景修极目望去,但见前方远远地有人拿着火把东一晃,西一晃的,接着便看到自己前面也有人燃起了火把,也是东摇西晃地,像是做着暗号一般。不久前方晃动的火光越来越多,四人更往前去,前方两人手执火把迎了上来,其中一人说道:“哎呀,真是光亭回来了,老大在厅上等着呢,快去快去!”汤光亭笑道:“老贾,最近手气还顺吧!”那人笑道:

    “没有你老爹顺!”众人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山路马匹无法攀上,众人便下马步行,不久来到一处石阶入口,所有从人都在此处停下脚步,只由山猪伴着汤光亭与杨骆二人拾级而上。石阶尽头,是一处露天校场,校场的另一边,有一幢三门大屋,此时三门洞开,屋内透出光亮出来。此时汤光亭再也忍耐不住,大喊一声:“爹!”跑进屋里。

    那山猪见他真情流露,原本是裂着嘴笑,但见他身手敏捷,行动快速,转瞬间不见人影,着时吓了一跳,忍不住回头瞧了瞧杨景修,杨景修一言未发,只报以微微一笑。

    杨景修与骆春泥慢慢往前走去,心想:“若不是汤兄弟亲口说出,谁能相信这里是山寨贼窝?瞧这些陈设布置,岗哨防御,说是军营还差不多。”不久门口人影闪出,大声朗道:“请杨大爷、骆姑娘到大厅奉茶!”杨景修牵着骆春泥的手,轻轻说道:“我们走吧。”

    进得屋来,杨景修见屋内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大厅堂,四周各举火炬,将整个厅堂照耀得有如白昼。四根要两三人合抱的原木大柱约有两丈来高,分着四个角落矗立,宛如两个巨人高举双臂,向上顶住屋顶。那柱前摆了两排座椅,座椅尽处,对着大门的正前方,又摆了三张座椅,椅后上方的壁上,悬着一个大匾,上书:“深谋远虑”四字。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见着他,立刻站了起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汤光亭。而那中年男子他在千药谷也曾见过的,果然便是汤广成。

    一阵寒喧之后,汤广成便道:“听小犬说,杨大侠正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静养,我这铸剑山上虽然景物不佳,也没有什么名山大川在附近,不过要确保清静,山后倒有一个所在,只要杨大侠愿意,我担保绝对无人打扰,而且衣食无虞,还无后顾之忧。”杨景修“啊”地一声轻呼,说道:“要麻烦伯父,这怎么好意思?”

    汤广成道:“不,不,一点都不麻烦”忽然脸色有一点尴尬,续道:“这个亭儿千万要我这你是我亭儿的义兄,算来也是我的义子,这个义子有困难,义父帮忙也是应该的啊。”

    杨景修心想,这一定是汤光亭跟他父亲要求的,那可就更不好意思了,正要再推辞一次,汤光亭马上插嘴道:“大哥,你就住下来吧,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在别的地方落脚我不放心,你在这里无后顾之忧,复原也会快一些。正是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原来汤光亭不喜父亲在杨景修失陷于无极门之时,对骆春泥的求救不闻不问,一回来马上向父亲兴师问罪,要他做出补偿。而让杨景修好好地安心养伤,是他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于是便要父亲负责他的安全与日常生活。

    杨景修经过一番思量,也觉得如此一来面面俱到,是一项不错的选择,便答应下来。汤光亭大喜,要人马上准备筵席酒菜。马上便有人在厅中摆上桌椅,送上几道简单的小菜,这小菜简单不要紧,最重要的是酒绝对不能马虎,一坛一坛子的酒,不住地轮番抬价出来,围在一旁不管有位子没位子的,只要能进得了厅上的,人人都有得喝,看得出来汤广成相当开心,这一喝直喝到中夜,醉倒一地的人。那杨景修与骆春泥便先被安排到客房休息一夜,汤光亭自然也是喝得迷迷糊湖地,连怎么样回到自己房里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一早,汤光亭由于内力浑厚,所以甚早转醒,经过一番梳洗,便先到父亲房里去请安。

    汤广成被他吵醒,便也起床。汤光亭见他父亲两鬓略显花白,颇有风霜之意,想起昨天山猪一番言语,便道:“爹,你最近为了什么事烦心吗?”汤广成道: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汤光亭道:“除了我之外呢?山猪叔说,你最近好像在烦着什么,说来听听嘛。”汤广成道:“小孩子不用管那么多。你去见过你娘没有?”

    汤光亭道:“昨夜回来得匆促,还没时间去呢!”汤广成道:“那你等一下就先去瞧瞧你娘。我骗了她说你跟着袁大叔出远门去了,你快去让她瞧瞧,免得她日夜挂念。”汤光亭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喔。”

    过了一会儿,汤广成道:“怎么还不去?”汤光亭道:“你既然不说,那就让孩儿先说啰!”汤广成笑道:“怎么?出去一趟,说话变成大人啦?你要先说什么?”

    汤光亭道:“你听了,可别吓一跳呵。”便把他在寿春参加英雄大会,还加入了宋廷一方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汤广成越听越惊,汤光亭尚未说完,已忍不住插嘴说道:“真是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小孩儿,有什么能耐,可以让大宋国的晋王在那边听你信口开河?”汤光亭禁不住得意洋洋,说道:“老爹,你孩儿如今已经不同以往了,赵光义对于武艺高超的江湖人士,向来青眼有加,见我年少了得,那绝对是非笼络不可的。”

    汤广成笑道:“先前见你说话,要比从前稳重得多了,想来这些日子在外头闯荡,让你长进了不少,可是你现在一说话,马上就露了馅儿,破了功。油嘴滑舌的,说谎不打草稿,看样子你这些日子都是白混的居多。”汤光亭不悦地道:“这种事也有得说谎的吗?我要是没见过赵光义,我编造得出他的姓名官爵吗?再说我扯谎骗你干嘛?我吃饱撑着啦?”

    汤广成想着有理,但是再怎么说也实在难以置信,便问了一句废话:“你说的

    可都是真的?”汤光亭心想,不论自己再怎么说,父亲都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偏偏此事又相当重要,父亲不信那可不行,于是右手一抬,同时喝了一声:“看招!”

    汤广成见儿子动上了手,便道了一声:“好!”正好探探他的虚实。左手一翻,使出近身肉搏的擒拿手,那是他未曾教过汤光亭的,汤广成此时使出,是想教训一下儿子。

    汤光亭见他父亲这一手颇为高明,不禁心想:“原来你真的藏了好几手,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真是过分!”化掌为指,迳点他手腕上的穴道。汤广成心中一惊,暗道:“这小子何时学会了点穴?”

    点穴功夫已非一般入门武学,使用者除了要对人身经络,三百六十处大穴了若指掌外,本身还得有相当的内力,才能将自己的内力灌入对方穴道之中,进而封住对方的穴道。汤广成见他这一下认穴奇准,还有些怀疑他只是装模作样而已,但便这么一迟疑,汤光亭的指尖已然接触到他的腕上。汤广成但觉手臂一麻,整只手臂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汤广成又惊又喜,但他临危不乱,左手肘跟前一撞,接着反身两个连环旋踢,汤光亭见他这一手来事猛烈,但自己总不能因此下重手,伤了自己父亲,忙将双手一架,运起十成功力,只守不攻。于是汤广成这两脚便踢在汤光亭两手架起的防御当中,受到内力反激,整个人弹了回去。

    汤广成虽然连忙运功站定,但还是可以感受到他内力的反作用力,便这么几下,汤广成已知,此刻他儿子在武功上的造诣,早已超过他这个父亲了。右手虽兀自发麻,但不怒反喜,说道:“臭小子哪里学得这么一身武功,竟将老子给弄伤了,是想造反吗?”

    汤光亭见父亲脸上并无怒色,说道:“这下你可相信了吗?”汤广成眉头一蹙,说道:“若是真的像你所说这般,那我可更有得烦恼了。”汤光亭道:“那是为何?”

    汤广成道:“最近南唐对北方吃紧,各地都在招募兵勇,征集甲马粮秣,前几天我们接到了朝廷的招安榜文,想要将我们这批人编入‘自在军’,而我仍旧担任本军主帅,若有战功,还能裂土封侯。”原来皇甫继勋出榜招安,特别向汤广成提到他的先人,亦在前朝吴王杨行密手下为官,继而吴王既将王位禅让与李唐,因此算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否则的话,朝廷为了安内攘外,说不定便要对铸剑山用兵,软硬兼施,威胁利诱,汤广成因此大伤脑筋。

    汤光亭听他父亲的态度似乎颇为心动,忙道:“此事万万不可!”便将那时陈抟为他解剖天下大势的一番言语,说与汤广成听。极言南唐势如强弩之末,已不可为,将来统一天下的,必是宋主赵匡胤,若是今日选错边站,明日只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汤广成一时心烦意乱,只道:“好了,你让我仔细想想。你先去吧!”汤光亭又啰唆了几句,这才告辞出来,往他母亲的房间走去。原来汤光亭的母亲是汤广成的二夫人,最近几年因为身体不好,汤广成让人在大庄院边上,靠近山林的地方给另外搭了一间小屋,最为养病之用。可是人越离群索居,脾气也就越古怪,在汤光亭下山之前,可能也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他的母亲已经有点不认得人了,他这一回回来,其实有点怕看到母亲,再也不认得自己的样子。

    他走到屋门前,轻轻地道了一声:“阿娘”过了半晌,见屋内无人应答,想是母亲尚未起床,便迳自推开屋门。那屋内也没别的东西,就只是一张桌子,一张床,床前地上烧着一盆炭火,差不多都快熄了,母亲兀自睡在床上,脸朝着里面,尚不曾醒来的样子。

    汤光亭走上前去,又轻轻唤了一声:“阿娘,我回来了!”他母亲动了一下,眼皮未曾睁开,嘴里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汤光亭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拉好,见她原本一头乌丝,如今也已见几茎白发,不觉颇有些伤感,又站着凝视了半晌,这才转身要走出屋外。这前脚都还没跨出去呢,忽听得母亲开口说道:“亭儿,是你吗?今天可别太晚回来,早些陪我吃晚饭。”汤光亭回过头去,只见母亲仍是脸朝着里面躺着,姿势未曾动过,也不知她是真的知道自己回来了呢,还是说着梦话,总之汤光亭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今天不出门了,晚上一定来陪你吃饭。”

    他母亲只微微动了一下,并未答话。汤光亭等了一会儿,这才退出,掩上屋门。

    来到校场上,汤光亭迳往招待客人的厢房而去。来到房门外,但见里面已经有人在打扫了,趋前一问,才知杨景修一大早起来,便与奉命招待的人说,想要早点到后山去。汤光亭问明方向,也不须指点,便快步前去。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山山上,远远便见到杨景修与骆春泥二人在一处篱笆园内清扫。汤光亭喊了一声:“大哥!”提起轻功,奔到杨景修面前。

    杨景修见是汤光亭,笑道:“你今天起得倒早。”环顾一下四周环境,续道:

    “这里的环境清幽,远好过我的想像。待会儿见到伯父,别忘了帮我跟他说一声谢。”

    汤光亭道:“谢什么?这些是他应该做的。若不是大哥急着搬过来住,我还可以找一些人手来帮忙。”杨景修道:“不了,不了。这样就很好了,自己要住的地方,当然是自己动手整理的好。”

    汤光亭不经意地瞧了骆春泥一眼,见她独自蹲在竹篱笆的一角,仔细地整理杂草,细声说道:“骆姑娘她也还习惯吗?”杨景修道:“她也是希望能早一点搬过来。”汤光亭想道:“她若真能这么跟着杨大哥,那杨大哥就不怕寂寞了。”

    杨景修见他想着出神,便道:“你瞧这里还有这么一块空地,等我们整理好了,你再过来,将那十三招刀法再练练。”汤光亭经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早上的事情,便与杨景修说道:“有件事情正要向大哥请教。”于是将早上与父亲的一番对话,说给了他听。

    汤光亭在寿春与赵光义还有玄玑的事情,杨景修是先前就听他过的,也颇觉得陈抟的说法相当切合实际,现在听他说汤广成有意向南唐输诚,便道:“此事你千万不可放松,但也不要逼得你父亲太急,你大可将在宋国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瞧这跑马寨戒备森严,各种设施布置有度,你的前人定当是个将军无疑,想来令尊的见识也差不到哪里去,你直陈利害,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汤光亭道:“那他要是三心两意,老是抓不定主意,那我又该怎么办?”杨景修略一沉吟,道:“不如你便用要回寿春覆命的方法让他表态,或者你也可以替他去向赵光义要个符节或什么的,我想令尊之所以踌躇不前,那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你想,要一个人作内应,又没有个身分凭证,只怕到时候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可不呕死了。”汤光亭大叫一声,一拳打在自己手掌上,说道:“没错,我爹正是这一号人物。”

    杨景修续道:“这件事情你千万要得到他的认可,派你做使者,代表整个跑马寨去赵光义那儿覆命。你本身武功高强不说,届时获得赵光义的信任之后,挟着整个跑马寨三千余名兵力,身分地位可又大为不同,再来找梅姑娘,还是林姑娘,那可都容易得多了。”话还没说完,汤光亭已经点头连连,声声说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大哥所言极是,此事定当如此。”想到他武功见识都颇为不凡,年纪也正当青年,却不幸为奸人所害,此刻想来心中更加不忍与不忿,暗暗立誓,一定要将梅映雪尽早带回,好让他的身体能够回复旧观。

    眼下无事,汤光亭便自告奋勇要帮杨景修整理屋子。杨景修仍颇不愿再麻烦他,不过汤光亭却说:“我若是找人来帮忙,那也太显得不够诚意,帮自己大哥打扫屋子,正是弟弟可以帮忙的事。”杨景修想他用的是弟弟的身分,而非主人,也就答应让他帮忙了。

    此后几天,汤光亭便都在杨景修这边帮着处理生活琐事,有时便与杨景修研究那十三招刀法。原来汤光亭虽然已经将这十三招招式练熟了,但是与右手的天遁剑法却有甚多格格不入之处,杨景修便瞧着他试演天遁剑法的招式,再想出刀法当中可以与之配合的,而有不足之处,再将自己原来的刀法略作修改,也不求多,但求切实合用。

    在此同时,汤光亭也不断地与父亲沟通,引述所见事实,也援用陈抟与杨景修的言论。有一次还在校场使出全力试练了身上的武功,以增加对众人的说服力,另一方面也有告知全寨中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的意思。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有余,汤光亭深觉不能再拖下去,这一日便来到父亲房门前,还没敲门,汤广成忽然倏地将门打开,汤光亭这一手便抬在半空中,愣了一下。汤广成道:“你又来了?好了,今天就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走到屋外,招来一个小童,说道:“去叫童先生,召集各洞洞主,到议事厅来议事。”那小童答应而去。

    汤光亭大喜,跟着汤广成走到议事厅上。

    不久三十六洞洞主纷纷来到,身材高矮胖瘦,相貌各异其趣,汤光亭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这些人在这里立地生根,力气大的,就跟着长辈学习武艺,在附近打劫商旅,甚至遇到小队官兵,也是照抢不误,由于这些人是山寨中主要的经济来源,自然也享有较高的地位待遇。而一些体力较差的,便留在山上耕作捕猎,妇女则负责织布纺纱,养些鸡鸭羊猪等等,分工合作,俨然是一个小型社会,甚至自行配婚,不与外人来往。汤光亭大娘的两个女儿,也就是他的姊姊,就嫁给了两个洞主。

    这些洞主平日各作各的事,也各自管束部属,遇有大事不能决,才呈给他们共同的头目汤广成来做主,而汤广成在寨中的地位,一方面是因为承袭他的父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是全寨中武功最好,手下也是倍于其他的一支。

    三十六洞三十六人,包含他们的第二代,一下子挤进这议事厅来,有的寒喧问候,有的乘机要起了赌债,地方再大,也是马上乱哄哄地吵成了一团。

    汤广成等到大家都到齐了,这才朗声说道:“各位前辈、各洞洞主,今天请大家来,为的还是那一件事情。”原来先前汤广成为了朝廷招安的事情,已经集合大家开过一次会了。众人听他一开口,原本都安静了下来,一听又是上回那件事,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其中有一个白胡子老者说道:“广成老弟呀,上回不是说了,这件事让你决定就好了。你可是有结论了吗?”原来这山寨中多是粗人,要他们拿刀子干架那是人人争先恐后,一说到要想计策,做决定,那可是比杀了他们来痛苦。

    汤广成道:“这整件事情有新的发展,小儿从江北宋国那边回来,有一些事情要先跟大家报告。”说着叫汤光亭向大家解释。汤光亭原本没要在所有人面前演说的准备,不过父亲既然这么说了,顾着他的面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他起初还有些紧张,不过后来越说越顺,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见解,出自于他的主意一般。众人听了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议论纷纷起来,台下意见挺多,却没有人发言公开表示意见。汤广成等了一会儿,见无人主动提出疑问,知道他必须先做出一个决定,于是说道:“小儿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一切的利害也都摊开来了。

    我个人的意思是倾向对宋国输诚,不知大家的意下如何?”

    坐在白胡子老者的下首,一个瘦瘦干干的中年男子说道:“广成老大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是了,要我想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权衡轻重,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

    汤广成道:“此事关系重大,一但下定决心,那可不能再回头了。尤其是答应加入宋方之后,全寨不仅要严加戒备,所有消息不得走漏,否则即有杀身之祸。”那个干瘦男子说道:“反正我们在这里开山立柜,摆明了就是与官府作对,还不是那么一回事。”

    汤广成面转凝重,说道:“这个可不一样,我们之前在此营生,危害的可只是地方安宁,再加上我们不侵扰附近民宅,对朝廷来说,没有立即的危险,地方官府越多往上提报,干系担得越大,所以长久以来,一直相安无事。但是现今江北状态紧张,若是南唐天子朝臣,决心发愤图强,安内攘外的话,临江的铸剑山盗匪事态嚣张,距离金陵又近,是拿来表现决心的最好样板。如果再加上消息走漏,说我们暗通宋兵的话,那大家只有死得更快一些!”一番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无人敢应答。

    汤广成环顾众人,又道:“不过我赌的是,要是宋兵打来,李从嘉只会开城门投降,那皇甫继勋根本也无心战事,他在各地招募兵勇,不过是虚应故事,只图有个数目可以往上报而已。”那白胡子老者说道:“广成老弟,你的眼光,老头子是信得过的,不过这个大伙儿平日赌博,输赢也不过是几两银子,可这次要拿性命来赌,也不是说大家怕了,可总得知道赢面有多少?值不值得拿命来赌呢?”他这么一说,便立刻有人附和,七嘴八舌地高谈阔论起来了。

    汤广成认为这件事情有人专心讨论,比没人关心,由他自己一个人做决定要来得好,于是便道:“我了解大家的顾虑,我们如今在这铸剑山上安身立命了几十年,可能的话,我也不想做这种两难的抉择,但是情势已经不容许我们在此继续偷安下去了,两边我们得选一边站。至于赢面有多大?有多少把握?这此我有一个办法,想让大家听听,看可行不可行。”

    众人齐声说道:“快说!快说!”汤广成道:“在宋国这边,我们不能失去联系,我决定派出我方代表,到江北去表达结盟之意。另一方面,我们继续对朝廷的招安虚与委蛇,能拖就拖。要是朝廷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那便表示他们的决心不够,一但打起仗来,那也是望风披靡。而若是朝廷不耐久候,调兵遣将,意图对本寨不利,那我们也只有先解决这个燃眉之急,而派出江北的使者,此时就留在江北不要回来,免得被人抓到证据,说我们通敌叛国,那可就冤枉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此法甚好,虽然有点无赖,但面面俱到,相当符合赢面较大的要求,于是人人都喊好,赞同汤广成的意见。汤光亭也相当开心,心想:“原来父亲还得顾虑到这些人的生命安全,我当时若一意孤行,得不到这些人支持,那也是白忙一场。”

    汤广成见多数都表同意,便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此法确实可行,那么就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了,今日决议之事,只字不得对外泄漏。各洞所属从众,从今日今时起,未得本人号令,不得私自下山,如查出有违反规定者,洞主连坐处分。这样大家可心服吗?”那山寨众人,原本就对服从号令相当习惯,听了汤广成这么说,都站起身来答应。汤广成鼓励大家说道:“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全力以赴,那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呢?不过要是号令不行,那就举步维艰了。我便请童先生率领所属帮众严格督行,若有违法犯纪者,一律拘捕严办。”

    一个年约五十来岁,蓄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从左首走上前来,拱手说道:“童银山得令!”汤广成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出来,交给了童银山。童银山双手接着,躬身退后。这一套军中的任务指派仪式,老一辈瞧了,不禁回想起那一段尘封已久的风光往事,年轻一辈的瞧了,也甚觉有趣。汤广成接下来又指派了一些任务,有负责加强戍守警戒的,也有派任往金陵路上布置暗桩前哨的,小从粮秣收集战备训练,大到一但情势有所变化,各种因应的准则,汤广成都已经策划拟定妥当,三十六洞各洞洞主人人都有司职,一一上前领命。

    汤广成道:“那么接下来,我便要指派前往宋国的特使。小儿刚从江北回来,对于宋国的虚实十分清楚,况且此次能够与宋国结盟,也是由小儿从中联系促成的,所以个人认为,此任由小儿担当,正是不二人选。”汤光亭往前站出一步,向大众抱拳致意。

    在场众人对汤广成之前的任务指派,大都一体凛遵,无人有任何异议,但是在听到他指派自己的儿子通使宋国,却有不少人私下议论,颇有微词。汤广成见有人有不同意见,便道:“各位有话不妨直言。”那白胡子老者说道:“广成老弟,出使宋国这件事情,可是一件大事,若是稍有差池,那么我们在铸剑山上所做的一切准备功夫,可就都成了空谈与泡影了。光亭聪明活泼,我也很喜欢他,可是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这个”坐在他下首,之前也说过话的那个干瘦汉子却插嘴道:

    “陈老,光亭这次回来,可长大不少,也成熟多了,再说他父亲是本寨寨主,由他代表本寨,那是再适合不过了。就好像以前古时候,那个春秋战国,国与国彼此之间,不都是用儿子作抵押吗?就好像李从嘉这边,可不是也押了他的弟弟李从善在赵匡胤那边吗?”

    那个白胡子老者正是姓陈,听干瘦汉子这么说,马上说道:“夏大公,我们又不是要抵押人质,我们是要派出代表跑马寨的特使,这是两回事吧?”那个姓夏的干瘦汉子分不出两者有什么不同,强词夺理道:“你不就是说代表吗?跑马寨的代表是汤老大,难道叫汤老大亲自去吗?儿子代表老子,天经地义!”原来汤光亭活蹦乱跳,到处惹祸,在这跑马寨中是出了名的捣蛋鬼,若是汤广成忽然有个三长两短,而要由汤光亭起来接寨主之位的话,恐怕会有一半的人不服吧?这回他被人掳走,汤广成又无其他儿子,所以其实已经有人开始积极运作,想要起来卡位,陈老的儿子就是其中之一。

    那陈老还要说话,汤光亭向前一步道:“陈伯伯,不是我硬要担任这项任务,而是我早已与赵光义见过面了,他身边有哪些人?在江南还有哪些盟友?我都十分清楚,所以由我代表出面,可以省去不少麻烦,而且事半功倍。”陈老不以为然地道:“你先前之所以能与赵光义碰上面,有一半是机运,下次会不会这么好运,那可就很难说了。只要我们选出一位适当的人选,你再将这些情况详细告知,效果都是一样的。”

    汤光亭道:“不瞒陈伯伯,还有大家说,此事只怕非我不可。”汤广成道:

    “亭儿,不许无礼。”汤光亭与父亲道:“众位叔伯都是孩儿的长辈,孩儿这么说,绝对没有看不起长辈的意思,但孩儿只是就事论事。”陈老站起身来,说道:“广成老弟,你就先让光亭说下去,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是不是?光亭?”

    汤光亭心道:“老狐狸,你打错算盘了!”笑嘻嘻地道:“陈伯伯说得不错,小侄当然不是胡言乱语。”陈老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非你不可呢?”汤光亭道:“今年初赵光义借白云山庄的名义,在江南广发英雄帖,邀请江南各地的武林帮会首脑人物,到寿春参加英雄大会。名义上是联络感情,切磋武艺,但实际上是连络这些有心向宋国靠拢的武林人士,作为将来他南侵时,负责内应的盟友。然而江南地域广阔,门派帮会东分西散,届时联系上又是一个问题,于是在会后,就又依区域推选当地的盟主。而既然这些组成分子是武林人士,盟主之位,便一概是以武功胜出决定的,而技压群雄者,更可以出任总盟主。”

    汤光亭将目光扫向在场众人,轻轻咳了一声,续道:“大家以为这些江湖人士的武功如何?当中就有一个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无极门玄玑道长,而其他与会者,大家试想,自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我当然不敢说我的武功能比得上玄玑,但如果说跑马寨的武功,只构得上三四流角色的话,那就算我们人手再多,再有军务经验,各项条件比别人再好,现场就给人比下去了,那时面子都丢光了,还要大家拼起命来干,那有什么味道哇?”

    那陈老道:“说到比武夺帅,论武功,放眼山寨,那当是你爹最好了。但依他的身分,却不方便前去,轮算起来,那也得由第二高手出马。”夏大公插嘴道:

    “陈老该不会想说,这山寨中的第二高手,就是九渊吧?”夏大公口中的九渊,正是陈老的儿子陈九渊。陈老被他说中心事,不禁脸上一红。说道:“渊儿刀枪娴熟,山上人人皆知,可不是我说他行他就行的。”

    汤光亭往陈老身后瞧去,只见椅背后面站着一个青年,体格魁梧壮硕,神色英气勃发,虽然已有几年未见,但瞧他面容,知他便是陈九渊。这陈九渊是天生练武的材料,自小学艺,向来都是一练即会,一会即精。幼年时人小力弱,倒没什么感觉,及到长大成人,骨质体格益发茁壮,力气也跟着变大,不久之后,几乎打遍寨中无敌手,只差些临敌经验罢了。前些年因为本身武艺在寨中已无人能及,便下山去拜师学艺,现在在山寨中负责教导大家练拳。

    若是在半年前,汤光亭面对这个高出他半个头,壮得跟牛一样的对手,那自然只有摸摸鼻子认输,可是汤光亭这半年来脱胎换骨,早已今非昔比,陈老公开叫阵,他又何惧之有?于是便道:“那不知除了九渊兄之外,还有谁想上台来与光亭一争长短,以武功决定胜出者?”

    那天汤光亭在校场上虽然曾经试演过身负的武艺,但这厅上大多数的人当时并未在场,这时听他这么说,大都吓了一跳。因为再怎么说,他总是老大的儿子,要是陈九渊当场将他打下台来,让他身上挂彩受伤那还不打紧,但要是老大脸上面子挂不住,只怕陈老这一支子弟兵以后可就有苦头吃了。陈九渊为人木讷寡言,但是豪迈热心,是属于外冷内热那一型的,近来传授寨中其他人拳术,向他学习者有老有少,虽然不算是正式的拜师,但对他也颇有徒弟对师父的情感,这些人固然是他的支持者,而就算未与他有这一层关系的,基于他对跑马寨的贡献,心中也多是向着他一点。

    所以大家在惊吓之余,都对这样的结论感到忧心,便有人忍不住便开口阻止陈老道:“特使的事情,让老大去处理就好了,现在到底是听谁的?”还有人说道:

    “老大不是有任务指派了吗?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不就好了。”这边一言,那里一语的索性指责了起来,这些人当然是与陈老辈分差不多的。

    陈老听着大家将矛头指向自己,自己想想也有点后悔了,正想说几句话下台阶,却听得陈九渊上前说道:“爹!孩儿想要试看看。”脸上殊无喜怒表情,但语意坚决,任何人不能动摇。陈老向来疼爱这个么儿,一时左右为难。

    汤广成道:“好了,大家别再说了,年轻人有这样的斗志,相当不容易,就让他们两个人试看看好了。不过我的条件是双方点到为止,不管谁输谁赢,就此结为兄弟,两个人一起去宋国覆命。怎么样?陈老可以同意吗?”

    陈老又惊又喜,说道:“如此不伤和气,又能让年轻人历练,真是再好不过了。”

    心想:“两个人一起去。像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没想到?无端多惹了一身腥。”

    汤光亭回应父亲的话,首先说道:“陈二哥,请!”陈九渊眉头一皱,心道:

    “我又不是行二,怎么叫我二哥?”却不知原来在汤光亭的心中,大哥是杨景修,陈九渊虽然比他大上六七岁,但还是比杨景修来得年轻。

    两人来到校场当中,围在一旁观战的,除了原先在议事厅开会的,还有闻声而来的人。山猪还有刀疤老三这一支属于汤广成这一系的,前几天已经见识过汤光亭的功夫,对于陈九渊近年来的锋头太过,心中早已全是疙瘩,非常不舒服,现在一听他要和汤光亭放对,忍不住心中窃喜,都赶紧跑来看热闹。

    春寒料峭,早晨的太阳,和煦地照耀在每一个场边上的人,顿时趋走了不少寒意。两个满怀自信的年轻人,面对面远远地站着,彼此凝视对望,只顾专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忘了自己也是对方专注的对象。汤光亭手中握着从杨景修那儿借来的刀,心下自忖道:“陈九渊虽是个硬底子的练家子,但是说到内力,只怕还谈不上有什么修为,自己若强催内功猛攻,他定然招架不住,不过那就胜之不武了。”

    下定决心,不用内劲,而且只用新练的左手刀应敌。

    那陈九渊横练外家功夫,更精通十八般兵器,这时手上则是提了一支长枪,望见汤光亭左手执刀,心想:“他是左撇子吗?但是我记得他平时都用右手,若是中途忽然使出左手刀,不是更能有出奇的效果吗?为何一开始就用左手握刀,让我先有防备?要不然就是他其实厉害的还是右手刀,先用左手握刀来混淆视听。”他是铸剑山上第二代出类拔萃的人物,虽然木讷寡言,但只在山上教人练拳,哪能满足他年少追逐未来各种可能的心?能有机会独当一面,有机会与大人物相处学习成长,那么将来成功立业,也是按部就班可得的。如今汤光亭既然平安回来,他便不再抱接掌跑马寨的希望了,所以他决定往外发展,而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他是说什么也要争取的。

    陈九渊看着汤光亭,内心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心中暗想:“汤兄弟,这跑马寨是你的,我不跟你争,这外头的差事,你就让给了我吧?”虽然汤广成已经说了是两个人一起去,但两人当中,总有个主副,陈九渊清楚得很,这会儿两人争的,便是这个可以拿主意的正使。

    陈九渊心思甫定,说道:“汤兄弟,你年纪比我小,你先进招吧!”汤光亭笑道:“陈二哥哪的话,我年纪虽轻,下手可不轻。咱们谁也甭让谁,哥哥一动,小弟也立刻动手,谁都不吃亏,如何?”陈九渊不喜多言,只道:“甚好!”枪头向下斜引,轻轻触着地面,接着忽然暴喝一声,枪头昂起,往前疾冲,其势如长虹贯日,状若矫龙出水。汤光亭但见陈九渊的身子被枪身拖着走,宛如牵着一头饿了三天,刚刚出柙的猛虎一般,不禁暗暗赞赏。他原本以为像枪矛这一类的兵器,只有在军队阵战中,步兵用来对付骑兵才比较有用,没想到这样一根看似笨拙的木棍,在陈九渊手中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这不仅是汤光亭看得激赏不已,场边观众也早已大声叫好起来,只有少数几个还顾着汤广成的面子,不敢叫得太大声。然而不管是真心忘情的喝采也好,还是有所保留的心虚喝采也好,大家的嘴巴还张着没来得及闭上呢,却见汤光亭身子一矮,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前去,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脖子一歪,避过致命的枪头,跟着左手刀出,顺着枪身滑去,便去削陈九渊的手腕。

    原来那汤光亭手上出招虽不用内劲,但是进退趋避之间,体内内劲自然发动,速度之快,已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及,众人的那声喝采叫到一半,都不约而同地变成了惊呼。那陈九渊的惊讶可不亚于众人,见汤光亭这一刀又快又急,连忙将枪身一抬,左掌伸出,便要去抓他的刀柄。汤光亭刀势受阻,只得缩回,顺势转过刀柄,用刀背去砍陈九渊的手腕,便这么一阻,陈九渊已经有余裕抽身后退。

    但是汤光亭的兵刃短,陈九渊的兵器长,汤光亭哪能让他拉开距离?右足一点,立刻又窜身向前,陈九渊倒转枪头的动作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百般无奈,只得回旋转身,再往后跳开两步。汤光亭毫不放松,跟着踏上两步。

    便这么一个追,一个退,虽然两人才过了几招,大家也都瞧出来是谁占了上风。

    陈老在一旁见儿子被汤光亭紧咬着不放,空有一身功夫却使不出来,心中焦急万分,只想大喊:“不公平!”却无法真的说出口,因为武器是儿子自己选的。

    转眼间两人已经拆上了几十招,陈九渊绕着校场不断后退,完全都是防御遮拦,毫无进攻的机会,忽然听得“啪”地一声响,只见陈九渊奋力将手中长枪一折为二,成了右手短枪,左手短棍,双手交错,还上了第一招。

    汤光亭见陈九渊当机立断,反应灵敏,也深感佩服,便将近日所学左手刀法,在陈九渊身上做一个充分的印证。但见他直劈、横砍、左掠、右削,在陈九渊右手短枪戳刺、斜挑,左手短棍挥击、点打,两面夹击下,依然是游刃有余。陈九渊明明只瞧见汤光亭使来使去,就只是那十三招刀法,自己却仍是遮拦多,反击少,至此已知对方的武功其实远远高过自己,虽然不愿就此认输,但心中怯意已生,便不由自主地加强防守。

    高手对阵,对手内心细微的变化,都能从他的出招方式,力道强弱瞧出端倪。

    陈九渊心生怯意,汤光亭马上便瞧出来了,心想:“虽然此刻我只要使出这十三招刀法中里的任何一招后着变化,就能够取胜。不过像他这么木讷之人,自尊心必强,不像我这么厚脸皮。要是当众让他下不了台,这梁子可就结得深了。”当下横刀挥出,故意在胸口露出破绽。

    那陈九渊见了,竟也想到了这是汤光亭的诱敌之计。但他随即又想,汤光亭若真的想赢,根本不必弄此玄虚,反正自己有败无胜,不如赌一赌。左手一挥,断棍脱手掷出。

    汤光亭没想到他会说扔就扔,而且方位力道,无不恰到好处,正想往另一边闪去,却见那短枪已经凑过来等在那里,心想:“这就是双手都有武器的最大好处,待此事一过,可要好好地向杨大哥请教这一招。”其势已不能让他不用内力了,身子一侧,闪过飞来的短棍,接着伸刀一架,那枪头正好不偏不倚地刺中刀面,那刀身注满了真气,枪头这一刺,就如同刺中坚硬的岩壁一样“铮”地一声,立时折断。

    陈九渊大吃一惊,但是他脑中所想的远不及手上的反应来得快,马上抛去断枪,双手便往汤光亭左手抓去。他这一手小巧擒拿,又快又准,原本十分狠辣,也非常对症,但是他刚刚那一震,右手又酸又麻,这一下虽然抓中了汤光亭的手腕,却无力扭拗,再说汤光亭双臂真气充满,就算刚刚没有这一震,这一下能否建功,也很难说。陈九渊只觉得双手仿佛按到了一块烧得火红的木炭之上,待要缩手,却发现手掌居然粘在汤光亭的手腕上,拉都拉不动,他进退失据,顿时满脸通红。

    便在这尴尬万分的当儿,只见汤光亭顺着自己的手势将手中单刀摔在地上,手上那股粘力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正不知是该放脱跃开,还是怎么才好,只听得汤光亭说道:“陈二哥这一手虽然逼得我弃刀,但是你失掉兵刃在先,所以这一回是小弟略胜一筹。”陈九渊一愣,知他这么做是顾全自己的面子,心下感激,手上一松,说道:“汤兄弟武功高强,陈九渊输得心服口服。”汤光亭道:“陈二哥博学多艺,小弟望尘莫及,改天有空,还要请二哥多多指教。”他这么说却不是客气,而是真心诚意地要求指导。陈九渊听他这一句语意诚恳,便道:“如果汤兄弟不嫌弃,当知无不言。”

    两人握手言和,心中更无嫌隙。原本许多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这样的结局自然是不太过瘾,不过绝大多数的人,还是希望以和为贵,如此皆大欢喜,都觉得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汤光亭居然能与陈九渊打成平手,许多人也是直呼不敢相信,成了接下来的几十天中,人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话题。

    而汤广成无疑是最开心的人了,儿子不但因为有了奇遇而武功卓绝,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懂得顾及别人的面子,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更是十分可贵。

    人选既定,汤广成便择日让他们动身,在此之前,还交给了汤光亭一个特别的信物,以及一封书信,让他带去给赵光义。这一日汤光亭动身在即,一大清早,他便先去向母亲拜别,接着又去见了杨景修。杨景修自然免不了还要叮嘱他几句,两人最后才依依不舍地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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