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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压力太大,真不行省委就考虑一下你的调动问题,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乔织虹是个要强的人,她不想不明不白地离开天野,她很自信,自信自己能把天野的事情办好,只是市长人选还没有定下来,她有些担心。“马书记,我自信我能把工作做好。在此我说句不该说的话,省委在给天野选配市长这个问题上也负有责任啊,怎么老是选派政治上不可靠,人民群众不信任的人来当市长呢?说句心里话,如果天野的市长是王步凡或林涛繁这样的同志,也许很多事情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马风疾叹道:“小乔你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可是,王步凡同志的资历浅,省委常委会上也不是我一个说了算,这个事以后再说吧,既然你决心留下来,就一定要把天野的事情办好,不能再出问题了。”

    乔织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马风疾已经关了车门,奔驰车已经启动,她只有望着尾灯发呆。这时她又想起那天刘远超与她说的话:副手的能力太强,一把手就不好当了。后悔不该在马风疾面前提出让王步凡或林涛繁当市长的事。

    刘远超知道乔织虹今天受了委屈,晚上没有走,吃晚饭时是他和乔织虹两个人在一起吃的。乔织虹流着泪说:“本来是好意,谁知道好心当了驴肝肺,今天真让人下不来台。这些老家伙真难侍候啊,以后再也不搞这类活动了。”

    刘远超道:“百叟宴的事如果你先向我说,我会劝你不要这么做。老干部们的脾气你还不知道?看问题爱挑刺,说起话来爱摆老资格,你又不能不装出尊敬老同志的样子。本身这就是一步臭棋啊!可惜你是先向马书记汇报这个事的,他表态支持,我就不好说话了。不过今天马书记表态让撤了文史达和叶慕天的职务,也算是驳了文史远和呼延雷的面子,坏事变好事,我想文史远如果识趣,他以后在你面前也会收敛一些。”

    乔织虹知道刘远超的话蕴含着一些政治哲理,但她仍为今天的事感到憋气,饭也无心吃,一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

    刘远超为了让乔织虹开心,就说:“不要为今天的事再生气了,官场上这种事情很常见,也很正常。你以为马风疾的日子好过,九九重阳节的时候,省委组织了一次老干部座谈会,在会上老干部一个个大发牢骚,有的说河东的班子不团结影响了经济建设的进程,有的说省委作风不民主,在任用干部上犯了任人唯亲和埋没人才的错误,有的干脆把予头直指马风疾和呼延雷,说马风疾软弱无能,不堪大任,说呼延雷作风霸道,不尊重老同志。害得他们当面认错,背后骂娘,他们的日子比你还难过。据说有些老同志正私下串联要向中央反映河东存在的问题。唉!咱不说这些了,今晚你叫上贾正明,咱们搓搓麻将,解解心焦。”

    王步凡在去北远县的时候,他说要到西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去看看希望小学,让伊鹤鸣带人去北远县宣布撤销文史达和叶慕天的职务,然后让文史达和叶慕天到天野市纪委去接受审查。还强调让伊鹤鸣留下来查处叶慕天的问题,说他可能要到第二天才能到北远县去。

    王步凡正在十字坡希望小学工地上察看施工情况,接到省委秘书长边关的电话,说他今晚不走了,就住在老父亲那里,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见见面。王步凡听了边关的话,知道他肯定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自己已经在回天野的路上了,一个小时后就到天野。

    一个小时后,王步凡来到边际家里时,见边关、井右序、井然和张问天都在。握手寒暄了几句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白天在宴席上他是准备向各位领导敬酒问好的,可惜中途被乔织虹指派走了,也不知宴会最后是如何散席的。

    王步凡刚坐下,边际说话了:“我看步凡这孩子不错,工作有思路,敢于讲真话,咱们党就需要这样的干部啊!”井然道:“是啊,现在敢于讲真话的人太少了,步凡,今天在宴席上讲的话受到老同志的普遍称赞,岳秀山和成大业都说他们回去后要举荐步凡当天野市的市长。哎!要说也真是怪了,为步凡当市长的事我跟刘远超说过,他答应向马风疾推荐,可就是不见动静。”

    张问天摇着头说:“你们两位老兄的话我却不敢苟同,今天步凡在宴席上说的话,正好犯了弹打出头鸟的大忌,天野的情况省领导会不清楚?乔织虹会不清楚?可是文史达和叶慕天的事偏偏是从他王步凡嘴里说出来的,不这样做也许还有当市长的可能性,这样一做只怕是当不了市长的。”

    井右序叹道:“张叔的话很有道理啊,我和边秘书长也向马书记推荐过步凡,可他总是不明确表态。”

    井然很气愤地说:“右序,你这是什么话,共产党的天下又不是某个领导人的天下,怎么能埋没人才呢?刘远超是我推荐上去的人,难道他会是个”

    “爸,现在与您当政的时候不一样了,你推荐了刘远超,刘远超现在买你的账吗?他都一年没有去看过您了吧?人家现在老往北京跑呢。呼延雷当年是杨再成推荐下去当平州市委副书记的,当了常务副省长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杨主任,人家现在是省委副书记,只怕连杨主任的家门都摸不到了。”井右序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平之色。

    井然道:“我推荐人家从来就没有想着让人家报答我,荐贤为党,并不是为私啊!”“您荐贤为党,可您知道人家呼延雷现在可是一心为私的,先举荐了个侯寿山当天野市的市长,后来又举荐文史远当天野的市长,因为马书记不同意,两个人在常委会上差点闹翻,马书记又是个关键时刻挺不直腰杆的人,我看天野的市长早晚是文史远的。据省城的人说,侯寿山既给呼延雷弄房子,又给呼延雷弄婊子,文史远是又给呼延雷弄婊子,又给呼延雷弄票子,您说呼延雷贤吗?现在杨主任对他意见大着呢!”

    “右序,你讲话怎么这么没有原则,这些事情你都落实了吗?是真是假?是真你就有责任举报,是假就不能乱说。再说党内不是实行民主吗,有些事情你们如果不同意可以在常委会上持反对态度嘛!在民主生活会上可以批评与自我批评嘛!”

    “哎呀老爸,您怎么会不知道河东的现状呢,总共九个常委,现在有四个是站在呼延雷立场上的,刘远超又是个滑头,始终保持中立,马风疾和呼延雷两个人的话他都听,谁的话对他有利他就站在谁的一边。比如上次在常委会上确定天野市的市长,我和边秘书长推荐了王步凡,呼延雷提了文史远的名,结果刘远超投了弃权票,马风疾也投了弃权票,王步凡只得了两票,而文史远得了五票,因为书记投了弃权票,文史远的事情才没有定下来,您说这正常吗?可现状就是如此啊!至于民主生活会已经两年没有开过了。”

    边际听了井右序的话有些生气,望着井然说:“老井,你说河东目前的现状正常吗?针对天野烧死二百九十八人的事,我想上书中央反映呼延雷在任用干部上所犯的错误,可是我这个宝贝儿子说不让我瞎掺和,你说我这叫瞎掺和吗?我虽然老了,但我还是一个老党员老干部吧,我还有权力向中央反映问题。可惜我这腿走不动了,不然我就到全国人大找咱的老上级去,河东再不能让他们这样胡搞了。当年我们带领人民群众出生入死打下江山,决不能眼看着葬送在庸才和败家子手中!”

    井然很感动地说:“老哥哥,你放心,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陪你去北京走一趟,省里有几个老同志也想进京呢,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别说几个腐败分子了,咱们卖卖老,拿出当闹年革命的干劲,我就不信扳不倒那些庸官和蛀虫。”

    边际拍拍腿说:“但愿我这身子骨还能陪你去北京,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是两个小姑娘写给我的揭发信,她们说整个天野市他们就相信我这个老共产党员,是关于侯寿山和呼延雷之间权钱色交易的丑闻,还有照片和录音带呢。”

    大家听了边际的话都很吃惊,一齐把目光注向他。他望着陈旧的天花板,泪就流下来了。“我知道目前反腐败的严峻形势,我们革命几十年,推翻了压在人民群众头上的三座大山,决不能再有新的大山来欺压人民群众!在去见毛主席他老人家之前,不能带着遗憾走啊,一旦见了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是说小边啊,你的革命意志是不是到死都是坚定的?我一定得理直气壮地说:报告毛主席,小边的意志永远都没有改变,血液永远是热的,眼睛永远是亮的,没有愧对共产党员的称号。”

    边际的话题太沉重了,边关流了眼泪。井然笑着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边,现在改革开放的主流是好的,腐败分子毕竟是少数,要相信我们的党一定会完善自己,把腐败毒瘤铲除掉。”

    边际也很有感慨地说:“老井啊,古人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就是这个性格啊,要不然五七年会和岳秀山、成大业被定为‘岳成边’反革命集团?我的眼里就是揉不下沙子啊,改革开放的成绩令我兴奋,腐败的危害令我忧心,我是容不得腐败分子胡作非为啊!你老弟就比我强,斗争能讲究策略,五七年就没有受到迫害,而我为此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

    “老哥哥,五七年我逃过了一劫,可十年动乱我并没有幸免啊,我被遣送到农场劳动改造了三年你忘了?你比我出来工作得早,你不是还到农场去看过我吗?你老兄说得对,共产党人到死,骨头都不能软,心灵都不能阴暗,鲜血都不能变色!即使见了毛主席,我们还是他老人家的好战士,决不能让他说我们是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

    边际点着头,已经老泪纵横了。

    边关急忙说:“井叔,咱们今晚的话题是不是太沉重了,换个话题吧?我老爸的身体不好。”

    “对,换个话题,咱们应该谈谈步凡的事。”井然望着张问天和王步凡说。

    边际咳了两声说:“要想打鬼借助钟馗,要想事成借助东风。步凡的事我看只有等河东上层的事情解决之后才有希望,要不然咱们就进京告状!”

    43十二月二十九日,王步凡本想着叶知秋回天南老家看女儿凡秋会回来,谁知没有回来。他因为无聊就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报纸上也没有什么新东西,除了新闻之外,最让他注意的就是又有几个贪官被揪出来了。看完报纸,他见办公桌上有一封举报信,就拆开看,举报信竟然是魏酬情举报丈夫牛荃的,题目是请看如此龌龊的环保局长。

    尊敬的领导: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作为一名尚有良知的国家干部,我现在勇敢地站出来揭露我的丈夫牛荃的卑鄙行径和龌龊人生。

    我的丈夫牛荃生于1949年,现年52岁,家住北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1960年参加工作,先后任双虎乡干部、副乡长,后任石拱桥乡乡长、党委书记,1988年调任西远县副县长,后任县长,县委书记。我与牛荃相识是他当县长的时候,那时候我大学毕业分配到西远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加班,牛荃也没有回家,他以谈心为由将我骗至他的办公室里强行奸污了我,后来我怀孕了,他与他的农村媳妇离婚娶了我(我怀孕的孩子在出生时夭折,我因子宫大出血将子宫摘除,已无生育能力)。与牛荃结婚后,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我调到市统战部工作(调动我的工作时牛已是西远的县委书记)。

    1995年牛荃调任天野市环保局局长,从第二年开始牛荃就成了上级管不到,同级管不了,下级不敢管,独霸一方的“诸侯”1996年天野市治理南河的污染情况,这项造福于民、影响深远的工程,竟成了牛荃捞取好处的淘金河,他将清淤和护砌河堤的工程承包给郑清源,郑清源一次给牛荃送了50万元现金,他背着我将50万元分别以前妻所生的子女牛奋蹄和牛耕勤的名义存入银行(存折牛奋蹄和牛耕勤各持一个,每人25万元)。1999年,天野市治理西郊湖的污染问题,牛荃将工程承包给买万通,买万通一次给牛荃送现金35万元,现在存折在我家的保险柜中。

    我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在此不得不严正指出,善于伪装,是贪官的共同特点。牛荃平时张口廉洁从政,闭口勤政为民,而他真的廉政吗?郑清源承包的工程不合格,验收时给牛荃送了30万元,就合格了。买万通承包的工程又是不合格,他给牛荃送了15万元,也合格了,赃款现在就存放在我家的保险柜里。面对牛荃的贪污受贿行径,我规劝过,痛斥过,可他就是改不了贪利忘义的恶习。我在良知与名利的思想斗争中煎熬了整整5年,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不揪出腐败分子,国无宁日,民不聊生。贪官利用职权为子女和亲属谋取私利,最终导致毁家亡身的事例不胜枚举,牛荃就是一例。我如果不站出来揭发贪官,必然会有一天要祸及自身,我要与牛荃一刀两断,划清界限,我还要求组织上批准我和牛荃离婚,只有这样,我的良心才能安生,我才能对得起党的培养和人民的重托

    王步凡没有把揭发信看完就笑了。牛荃贪污与否他不清楚,而魏酬情搞的这一手可真叫绝。她分明是急于与牛荃离婚嫁给文史远,可能牛荃死不离婚,把魏酬情逼急了,就采取了这种大义灭亲的举措,如此这般,既能达到离婚的目的,又能使自己落个反贪英雄的好名声,可谓一箭双雕。更让王步凡想笑的是“请组织上批准我和牛荃离婚”一句话,以前是有过组织上包办婚姻的事,现在都啥年月了,组织上还能去管你离婚不离婚的个人私事?魏酬情这个乖卖得也太大了。

    王步凡估计这样的信乔织虹和颜紫雨那里肯定也收到了,这种署了名的揭发信,有关部门是必须查处的,他拿了信出门想去找乔织虹,走到走廊上才想起是星期六,乔织虹回省城了。乔织虹把水涟和水漪都放在天野,自己星期天总回省城,也不知那两个小姑娘星期天是怎么过的。

    王步凡正看着揭发信,突然电话响了,他一接是温优兰打来的“叔,我与俺婶子说的事她与你说没有?”王步凡有些茫然地问:“什么事?她回天南去了,昨晚没有回来,她没有跟我说呢。”温优兰在那边迟迟疑疑没有开口,王步凡急了,问:“什么事情?你快说吧。”

    温优兰这才小声说:“今天我和赵万山结婚,想请王书记当主婚人,不知可不可以。”

    王步凡想了想说:“小温,我当主婚人不太合适,还是让乐思蜀当主婚人吧,我去祝贺,在哪家酒店里?”

    温优兰说:“在吴维真的酒店里,是我通知乐经理,还是您通知?”

    “我通知吧。”

    “那好,我们十点钟婚礼开始,现在已经九点了,我们等着您。”

    “我们马上就过去。”王步凡等温优兰挂了电话他仍拿着电话在出神,说不清心里是喜是忧。过了一会儿,他才给乐思蜀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乐思蜀说他马上过来接他。

    王步凡到镜子前整了整衣服才离开办公室。

    来到楼下,一上车,乐思蜀一脚油门小车就飞出了天野市委。

    到了吴维真的酒店,等乐思蜀把车停稳,王步凡刚下车,温优兰就挽着一个戴眼镜的人站到他面前了,温优兰叫了叔,又对赵万山说:“这是王书记,王叔。”

    赵万山有些书呆子气,看上去比王步凡小不了几岁,听温优兰叫王叔,他拉住王步凡的手也叫起了叔。王步凡心里有些不自在,也没法不让他叫。温优兰今天化了妆,是一副新娘子打扮,看上去益发光彩照人。王步凡说:“小温,我把主婚人给你带来了,老乐是你的直接上司,你可别得罪他,这风光的事情得让他干,不然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赵万山听王步凡这么一说,急忙又去跟乐思蜀握手,然后把他们往洒店里请。

    乐思蜀去忙他的事了,王步凡被请到秋菊阁中,进去一看坐的都是女人。他正想退出来,听见有人叫王叔,他仔细一看是莫妙琴,就又折了回来。在座的有东方云、东方霞、吴丽花。听莫妙琴叫了叔叔,吴丽华也叫了叔叔,东方云和东方霞与王步凡在海南旅游时就认识,现在东方霞是得道山开发办公室的主任,东方云是乔织虹的秘书。今天来参加赵万山婚礼的人王步凡大都不认识,温优兰把他和这些女子安排在一起,看来事先也是经过考虑的。王步凡这时掏出五百块钱递给莫妙琴说:“小莫,你帮我去行个礼吧,要记你婶子的名字,不要记我的名字。”莫妙琴点点头接了钱出去了。

    吴丽华原来是一副道姑打扮,自从还俗到得道山办公室工作后才蓄了长发,现在长发飘逸,看上去很漂亮。王步凡本想问一下吴丽华的工作情况和个人问题,问了怕她伤心,就没有问,更何况东方云和东方霞也在,她们现在都是过着浮萍般的生活,谈论个人问题不太合适。

    莫妙琴回来后,东方霞突然说:“王书记,我想向您讨教个问题?”

    王步凡笑道:“谈不上讨教,有话你就直说吧。”

    东方霞笑着说:“西方人动不动就用手按着圣经发誓,你说他们发过的誓起作用吗?他们是否就真的说了真话,是否不会违背誓言?前几天咱们省某市有位市长面对国旗宣誓就职,还振振有词地说要不负党和人民的重托,忠于职守,求真务实,谁知仅过了半月时间,他就因以前的贪污行为败露被‘两规’了,这些人说的话是真话是假话?”

    王步凡没想到东方霞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就用近乎外交语言的话回答她“是真话的就是真话,是假话的就是假话,有些当时说的时候是真话,有些当时就是假话。”

    “为什么那位市长本身就有问题还当了市长,还能够把假话说得如此动听呢?”

    “那位市长在当市长前,可能罪行没有败露,因此就蒙骗了人大代表的眼睛,当他的罪行败露时,不是已经受到法律的严惩了吗?”

    “王书记,请问是人大代表的权力大,还是组织的权力大?再请问什么人可以反腐败,什么样的人没有资格反腐败?”

    王步凡笑道:“看来今天东方小姐是要考我啊,什么人都可以反腐败,中国十三亿人民谁都可以反腐败,谁都有资格反腐败,包括你东方霞同志。至于你问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人大和组织的权力都很大。”

    东方霞也笑道:“我可不敢考书记大人。那么反腐败有固定的形式吗?什么样的形式最好?什么样的形式不好?”

    王步凡沉思片刻“这个就不好说了,各人有各人的情况,各人有各人的处境。比方有些人披坚执锐地反腐败,不怕打击报复,不怕牺牲生命,甚至不怕坐牢,这是一种形式。匡扶仪为反腐败牺牲了,天南县的宣传部长赵稳芝为反腐败坐过牢。有些是通过写信反映问题的,最终把腐败分子扳倒了。有些是暗中掌握了腐败分子的犯罪证据,然后一举将腐败分子置于死地的不管采用什么方式,我认为反腐败是公民的权利和义务,也是十分光荣的职责。”王步凡说着这话已经意识到东方霞的话中有话,但他弄不清楚东方霞是不是也想当反腐败英雄。

    东方霞话锋一转说:“王书记,假若你面对腐败分子,你会采取什么样的反腐败形式?”

    王步凡一时被问住了“这个因为我没有身临其境,也没有掌握腐败分子的证据,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旦遇到腐败分子,我肯定要和他们斗争到底的,每一种方式我都可能会使用。”

    东方霞这时一脸神秘地望着王步凡,望了一会儿说:“王书记,我看您有点像多面人。”

    王步凡听了东方霞的话吃了一惊,不知这个女人今天为什么会拿他开涮,于是就搪塞着说:“既然东方小姐把我比作多面人,我看多面人是个中性词吧,不十全十美,也不算十恶不赦,现在不坏的官也很难得啊!以我看多面人总比坏人好吧。”

    东方霞笑了起来“王书记,冒犯了,我看您就是个不错的多面人,真的。”

    王步凡无言以对,他身为市委副书记,张口闭口都要讲一些很有原则的话,可是太有原则的话他也不想在东方霞面前说。到目前为止,对东方姐妹的所作所为他还难以确切地下定义,说她们是坏人吧,她们不办坏事,尽办善事;说她们是好人吧,她们专傍大权或大款,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说她们是好人,又不能说她们是坏人。要说她们心理变态吧,她们不报复社会,专门在腐败分子腰上捅刀子;要说她报复当官者吧,她们从来不伤害廉洁奉公的官员。王步凡在没有摸清东方姐妹的底牌之前,在她们面前只能讲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温优兰的婚礼开始了,莫妙琴和吴丽华要去当伴娘。屋里只剩下王步凡和东方姐妹三个人。

    东方云冷不丁地说:“王书记,也许在您眼里我们姐妹两个的人生轨迹是错误的,也许你很鄙视我们,但是您不得不承认现实,是现实逼着我们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谁不想有个幸福的家庭?谁不想做个贤妻良母?可是这些对于我们似乎太遥远了,我们很羡慕小莫和小温呢!王书记,幸福生活我们得不到,您说像我们这样的人能不能成为反腐败的英雄?”

    王步凡听了东方云的话脸色凝重地说:“首先声明,我王步凡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段时间天野日报报道的两个‘爱心妹’,其中一个就是你东方云,当然也包括你的妹妹东方霞,你们的行为很高尚,下岗职工很感激你们,我也很敬佩你们。至于你说的反腐英雄一事,我的想法是,反腐败是公民的职责,为了祖国的明天,为了人民的幸福,咱们有这个义务啊,自己做到心中无愧就行,英雄不英雄只怕在其次了。”

    东方云点点头说:“我们确实是‘爱心妹’,可是一旦有人知道是我们捐的钱,他们会不会说那钱太脏了?会不会还把‘爱心妹’看得那么高尚?”

    王步凡沉默良久,慨然叹道:“还是把‘爱心妹’美好的形象永远留在天野人民的心目中吧,何必非要揭掉面纱呢,其实朦胧也是一种美,比赤裸裸要含蓄、要高雅。”

    东方霞叹道:“王书记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们想好了,再过半年时间,我们姐妹就要到其他地方去谋生了,想换一个新环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想开始新的生活,得到我们应该得到的幸福。”

    王步凡不知道东方霞为什么把去南方的时间定在半年后,正在迷惑间,外边鞭炮齐鸣,温优兰的新婚仪式开始了,三个人谁也没有出去看,东方姐妹一脸沉重,王步凡酸楚,他仍然弄不清楚自己对温优兰的结婚是喜是悲。他忽然想起今年七月省委要换届,六月份估计就要有些动作了,东方霞说他们六月份要到其他地方去,看来她并不打算长期依靠呼延雷这棵大树。此时王步凡再看东方霞,就不觉得她很神秘了。

    温优兰婚礼的仪式进行完毕之后,随着莫妙琴和吴丽华进来了两个人,王步凡一看是吴维真和李直,就赶紧起身与他们握手,王步凡让李直坐上座,李直让吴维真坐上座,吴维真又让王步凡坐上座,因王步凡在两位老书记面前始终不肯坐上座,只好让上座空着。

    大家坐下后,吴维真说:“在天野,论政绩,论口碑王书记是最好的,可惜省里的人就是不能发现人才,重用人才。”

    王步凡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

    李直也说:“文史远可没有步凡工作能力强,也没有步凡务实,可人家就是能走上层路线,依我看天野的市长只有步凡干着最合适,可惜上边不识金香玉啊。唉,我也知道步凡上边没人!要不要我向省委副书记呼延雷推荐推荐,或者带上你去拜访一下他?”

    王步凡知道李直与吴维真有经济利益关系,李直与呼延雷的妹妹呼延霞是经济伙伴关系,他们的谈话极有可能是要试探王步凡,王步凡还没有到“有病乱求医”的地步,于是说:“老书记,凭我的能力,凭我的资历,能干好市委副书记就不错了,市长我是干不了的,我没有文史远同志的能力强,也没有他的脑子灵活,他干市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是个不求上进的人。”

    王步凡回到市委有些微醉,在办公室里休息到三点半被手机的振铃声惊醒,他一接是舒袖打来的电话,说是她父亲去世了,明天要火化,问王步凡回来不回来参加葬礼。听了舒袖的话王步凡迟疑了一阵子才答应回去。舒袖是天北县县委书记时运成的妻子,王步凡前妻舒爽的妹妹。时运成是王步凡大学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好,王步凡当天南孔庙镇党委书记时时运成是镇长,王步凡升任天南县委书记后时运成当了孔庙的党委书记,因他与天北县委书记白无尘是老乡,两个人关系又好,他就到天北县去发展,先当副县长,后来又当县长,白无尘调到市里后他接任县委书记,舒爽和王步凡离婚后带着女儿含嫣过,一直没有再结婚,舒爽的父亲是个老教师,当初对王步凡很关心,在他们生活紧张的日子里,老人家总是贴补他们的生活,后来舒爽和王步凡闹离婚,老人家并没有干涉。有一次在天南县城碰到老人,王步凡特意请他吃了饭,谈到他与舒爽离婚的事时,老人家老泪纵横地说:“舒爽从小就麻缠,她落到这一步,是她的错,我不怪你,但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要好好培养他们,不要因为父母离婚而殃及儿女。”

    听了老人的话,王步凡心里很不好受,儿子含愈在北京上大学,生活上王步凡从来没让他作过难,女儿含嫣与舒爽生活在一起,每年王步凡都要通过舒袖转过去几千元钱贴补他们母女的生活,女儿的学习不太好,考天南一中时差几分,按规定要交一万两千块钱,王步凡亲自带着女儿去交钱,校长于余是王步凡一手提拔起来的,说要免了这一万两千元钱,王步凡不依,说不能破坏学校的规定。事后于余只收了两千块钱,退给含嫣一万元,舒爽让含嫣给王步凡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去取钱,王步凡说让她把一万块钱留下作为三年高中的学杂费。

    在办公室里仍然闲得无聊,王步凡就想起了向阳,他想打电话问一下向阳在下边的情况,向阳的手机无法接通,他只好给赵谦理打了个电话,讲了一下贾正己这个人的人品和官品,说他忘记告诉向阳了,让赵谦理去南山县见一下向阳,把他的意思转达给向阳,让向阳在与贾正己打交道时看住自己的门。另外让赵谦理了解一下颜紫雨在南山县处理石三金一案的最新情况,看问题得到解决没有。王步凡让赵谦理去见向阳的真实目的是想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触接触。乔织虹爱当红娘,前几天,曾经说过给向阳介绍对象,王步凡当时很委婉地拒绝了,说向阳正和别人谈着,大人们不便插手这个事,乔织虹就没再说什么。王步凡怕乔织虹问向阳,他把乔织虹作媒的事告诉了向阳,向阳向他透露出对赵谦理的印象不错,因此王步凡才这样安排。

    与赵谦理通完电话,王步凡觉得还是趁星期天回天南一趟比较合适,就来到楼下,叶羡阳已经把小车开到他的跟前,他上车后说:“走,去一趟天南孔庙的舒堂村,含愈的外公去世了,我去吊个丧。”

    叶羡阳说:“按照咱们这里的习惯,应该拿些香烟去,空手去了不太好。”

    王步凡说:“那你就顺便往市烟草公司的门市上拐一下,捎点烟吧。”

    等到了市烟草公司的门市上,王步凡给叶羡阳掏钱,叶羡阳说:“你口袋里不能没有钱,咱这里的风俗兴在办丧事的时候闹女婿,烟钱先欠着他们吧,回头我再送来。”王步凡觉得叶羡阳的话有道理,就没有坚持己见。

    叶羡阳下车后一边往门市里走,一边打电话,他进到门市里边又久久没有出来,这时敬伟业从一辆车里钻了出来,去门市里转了一圈,叶羡阳就搬着一箱中档次的得道山牌香烟出来了。敬伟业也来到车前要和王步凡一同去吊丧,王步凡很幽默地说:“又不是你敬伟业的老丈人死了,你去凑啥热闹?就连我这个女婿也是乏女婿了。忙你的去吧!羡阳,咱们走吧。”

    等离开门市后王步凡说:“小叶,今天又搞腐败了吧?是否敲了敬经理的竹杠?”

    “市领导都是这样的,我听乐乐说,乔书记经常让他来取烟的,他们有招待烟这项开支。”叶羡阳说。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可告诉你啊羡阳,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我身边,以后决不允许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手脚不干净的问题,小心我开除你。尤,尤其是在这些生活小节上。”王步凡本想提一下尤扬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尤扬现在是刘远超的乘龙快婿,再议论他的是非有些不合适。

    王步凡的话使叶羡阳红了脸,过了很长时间才说:“以后我注意就是了,王书记您别生气。”

    王步凡来到天南县孔庙镇舒堂村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河东剧团在这里唱大戏,舒家大门口和路两边挂满了挽帐,各县送得都有,人仍然源源不断地来吊丧。

    村里人听说舒爽的前夫回来了,都围上来看,像玩猴似的。进了舒家大院,时运成迎接住王步凡,带他到停放尸体的房间里看了一下,老人家很安详地躺在那里,王步凡对着尸体鞠了三个躬,想起自己在生活困难时老人对他的千般好处,禁不住大哭起来,舒爽和舒袖也陪着哭了一场。哭毕,舒爽悄悄把一条毛巾递到王步凡的手上让他擦泪,他擦了泪注视着前妻,好像她老了许多,头发花白也没有染,脸上爬满了皱纹,她才四十来岁,看上去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王步凡心里一阵酸楚,泪就又流下来了。

    舒爽见王步凡掉泪自己也哭了,哽咽着说:“都是我不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和你吵架,离开你后才想起你的千般好处,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来像你这样的男人了,怨我糊涂,怨我命苦,我并不怨你,是我自己造罪自己受。”

    时运成和舒袖不想让他们旧事重提,就把大家引到另一间屋里坐下,这时舒爽的母亲进来了,王步凡急忙起身叫了声“妈”老太太望着王步凡就哭了,她像是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王步凡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推着不要,舒袖善解人意地说:“妈,这是步凡哥对您老的一点孝心,您不收下他心里就难过了。”

    老太太点了点,收下王步凡给他的两千块钱,舒袖又开腔了:“妈,他们还要说事情,走,我挽您老去休息。”

    等舒袖把老太太挽走后,王步凡问时运成:“运成,我看各县的人都来了,天南自然是各单位都要来的,总共收了多少礼?”

    “已经收到八十三万了。”时运成有些担心地说。

    王步凡听后吃了一惊“运成,你们可不能犯糊涂啊,你现在是天北县的县委书记,已经被省委考察过了,可能要当副市长的,你们咋能收这么多礼,就不怕出问题?”

    时运成道:“现在的人真有点自作多情,来送礼连个名字也不留,想退给人家都没有办法退,我一再强调不让他们来,也不知谁通知谁的,一批一批的来,有些是冲着我来的,有些是冲着你来的,文史远身边有个叫叶慕月的来过,南山县的县长贾正己也来过,这两个人不就是冲着你来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每个人送了二十万。”

    王步凡一听觉得事态严重了,很严肃地说:“运成,这个事情只怕其中有阴谋,等老人家的丧事一办完,后天你就得举行一个捐赠仪式,把收到的礼金全部捐了,给舒堂村盖一座希望小学,这样咱们也许还能保住自己,不然你我都要遭殃,有人可能要把这事当把柄来抓,做我们的文章呢?”

    听了王步凡的话,舒爽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舒爽现在好像也很明白事理“运成,听你哥的话,咱们不要这钱,千万不能为此连累了你们。”时运成吓得擦了一把汗说:“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吃不准这个事才让袖给你打电话的。”

    “老人家的葬礼我应该来,通知我是对的,不通知我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舒袖这时候进来了,说:“这个功劳应该归功于我姐,是她提醒我的,她现在变得心细了。”

    王步凡听了舒袖的话,对舒爽就产生了几分敬佩感,她是怕人说她是借机敛财,也不想让王步凡背黑锅,仅从这一点看,她现在仍然是那么爱王步凡。但是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王步凡从来没有给予过她什么,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王步凡要离开了,又到灵前给老人鞠了三个躬,再次嘱咐时运成一定要把希望小学的事情办好,并且说校名就叫舒堂村希望小学,不要沽名钧誉弄什么花架子。

    王步凡是步行着走到村口的,舒爽、舒袖和时运成一直送到村头,临别之际他很想对舒爽说几句话,可就是想不起来说什么话合适,最后只说了一句“保重吧”就上车走了。

    车子走了老远他回头去看,见舒爽他们仍立在西风中目送他。

    44星期一,王步凡上班后坐在办公室看报纸,见天野日报上登出了舒家姐妹捐资助教的事情,才使他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为这件事他连续两天晚上失眠,生怕舒爽爱财不按他的话去做。这时赵谦理和向阳相伴着进来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王步凡心里很高兴,让他们坐下后问道:“向阳,石三金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向阳把眉头一皱说:“二舅,那个贾正己也不知与文史达是啥关系,总替文史达说话,案子已经结了,确定是由于文史达逼害石三金才造成私营企业破产的,但在理赔问题上贾正己坚持说是上一任拉下的屎,我们不应该去擦,要擦就让文史达回来擦,这可能吗?文史达因涉嫌贪污罪和伤害罪,已经被‘两规’了,说不定要判刑的,让文史达回来解决理赔问题不是糊弄人吗?县里边的经济确实很困难,文史达当县长时好大喜功,建了三个‘形象工程’,一个是李老君像,说是李老君在南山县炼过丹,建了炼个丹炉,又塑了个弯腰看火的李老君像,花了不少钱。一个是猪八戒洞,南山县有个高老庄,离庄不远有个山洞,文史达认定那就是猪八戒当年的藏身洞,在洞口还塑了猪八戒背媳妇的像。另一个是竹林园,文史达说竹林七贤那个竹林指的就是南山县的竹林,现在把竹林扩大了一倍,还塑了七贤像。这些形象工程把县里边的钱都花空了,现在光欠外债就达一亿五千万元。”

    王步凡一听就骂道:“这个文史达真是他妈的混蛋,你一个贫困县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去看,贾正己的电话是多少?”

    等向阳对王步凡说了贾正己的号码后,王步凡拔通了贾正己的电话“正已吗?我是王步凡,关于南山县石三金同志的问题,和对农民理赔的问题你们一定要上升到人民群众利益高于一切的角度去认识,这个问题你如果解决不好,你可能就是第二个文史达了。什么?没钱,没钱你自己想办法,想不出办法就辞职。我手中没钱,但书记、县长的人选多的是,不行我就选那些能弄来钱,能给群众办事的人去当书记和县长,总不能再让南山的老百姓来市委上访吧。”王步凡说罢不等贾正己回话就把电话压了。

    向阳笑着说:“还是二舅有办法,你这么一说,保证在一星期内贾正己就会把问题解决掉。二舅,你要没什么事我让谦理陪我去市扶贫办一趟。”

    王步凡笑道:“怎么,你这个常务副县长要打着我的旗号去乞讨?去吧,真能讨出来也是你的造化,我可知道扶贫办现在没钱,也许你运气好,上边正好拔下来扶贫款了,你就可以要一点,但决不允许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扶贫款对你们南山县要优先解决,向扶贫办说话时注意策略。”

    向阳扮了个鬼脸和越谦理笑着出去了。

    王步凡刚拿出剃须刀准备刮胡子,东方云敲门进来,说乔书记让他去开会。王步凡只好放下剃须刀随东方云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乔织虹的办公室里新添了一个大鱼缸,里边有好几种鱼在嬉戏,王步凡连一种鱼也叫不出名字。乔织虹在一边观赏,一边喂鱼,显得十分悠闲。王步凡上前讨教鱼儿的名称,乔织虹一一作了说明,还说有一种鱼是专门清理垃圾的,能把鱼缸里的垃圾都清除掉。

    等乔织虹把鱼看够了才坐下来说正事,她递给王步凡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抽着说:“市里班子的调整方案省里已经定了,王宜帆和李光源到市委工作,时运成、张沉、孔放远、刘再娜增补为副市长,范士林暂时不动,贾正明兼政协副主席,工作单位暂时不动,墨海也暂时不动。你要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让他产生什么想法,这是工作需要。县里的班子你有什么成熟的意见没有?”

    王步凡笑道:“我还不是听你大老板的话,为你摇旗呐喊的,县里的班子我没有考虑过,你定吧。”

    “上几次调整幅度太大,有人就有议论,这次我看咱们换一种方法吧,那个啥,县委书记离任的县长接替书记,让副书记或常务副县长接任县长,这样一来也许就没有人说什么了。”

    “有道理,有道理,还是乔书记高瞻远瞩啊。”

    “王书记过奖了,那个啥,你是太阳我是月亮啊,没有你我就发不出光了。”

    “月亮为阴,大多是比喻弱女子的,乔书记是个女强人,自比月亮也太浪漫了吧。”王步凡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不自在,乔织虹刚才的话你也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种巧妙的警告,上级夸奖下级大多是有原因的,现在乔织虹把王步凡比作太阳就耐人寻味了。王步凡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可是阴盛阳衰的时代,你看看体育界就知道了,哪次奥运会都是女子拿的金牌比男子多。”

    乔织虹听后笑得前仰后合,似乎王步凡的话特别称她的心意。笑过之后乔织虹叹道:“你说天野的事情怎么会这么难办,我提议弄个百叟宴,是出于好心吧,结果弄得不欢而散,让我出了丑。得道山开发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后来得到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支持,现在竟然有人说我修缮得道观是搞封建迷信活动。天野汽车厂的改制本来很好,现在职工情绪稳定了,铝材加工厂开始筹建了,又有人说我破坏一个旧厂子未必能建起一个新厂子。天野影视城炸坏了,总得再建吧,可有人说,应该把天野影视城的爆炸现场保护起来,建个纪念馆,让后人永远不要忘记血的教训。那个啥,我现在都不知道做人怎么做,当官怎样当了!当这个市委书真累,那个啥”

    “人长千只手,难捂万人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为你大老板在重大决策上没有什么失误,只怪天野太复杂了。”

    乔织虹点点头“整个天野只有你王书记是我的知音了,明天省委就来宣布天野的班子,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我可是听到有人说死了一个属狼的,又选了个属虎的,大概是针对侯寿山和文史远而言,我现在真怕上访告状的事。”

    “不会。王宜帆和李光源几个同志在县里干得都不错,很得民心,不会出什么意外,你放心吧!”

    “该不会再演一出拦住不让什么青天大老爷离任的戏吧?”乔织虹笑着说。

    “都啥年代了,老百姓已经知法懂法了,有成绩的干部高升是情理中的事,可不是谁拦就能拦住的,再说继任者也都不错嘛,离了谁地球不是照样转。”

    “啊,对了,文史达出问题了,让县长陈玫当北远县的县委书记,那个啥让谁去当县长呢,这个人选我还没有考虑好,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王步凡这时想起北远县“小康战略”工作队那个石惊天,就说:“乔书记,北远县‘小康战略’工作队有个叫石惊天的人,非常勤政,我记得我请示过你给他弄个县长助理,他是市经贸委的办公室主任,是军转干部,在部队就是团级,我看此人当县长可以。”

    “那就让石惊天当县长。说实话军转干部到地方上总是不能很好地安排相应的职务,其实军转干部中的许多人还真是干事创业的好手呢,军人嘛,一身正气,从来不搞歪门邪道,我还真有些喜欢军人作风呢,这个事就定下来吧。哎,魏酬情告牛荃贪污受贿那个事你知道吧,我听说魏酬情现在一心要嫁给文史远,牛荃死活不离婚,她会不会是诬告牛荃啊!”“是不是诬告我们总得查了之后才能下结论,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不是匿名举报,这个事必须尽快查,一旦是真的怎么办?我看应该把副书记林涛繁、纪委书记颜紫雨和反贪局局长严明叫来,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

    乔织虹想了想说:“好吧,我让墨海通知一下。”

    “还是我通知吧。”王步凡说罢起身用乔织虹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通知了林涛繁、颜紫雨和严明。

    过了十分钟,林涛繁、颜紫雨到了,又过了十分钟严明也到了。大家坐下后,乔织虹从抽屉里取出魏酬情的那份举报材料说:“魏酬情大义灭亲举报丈夫牛荃贪污受贿的事,不知大家收到这个材料没有?”

    大家都点了头,说明都收到了。

    乔织虹又说:“据说魏酬情现在正和牛荃闹离婚,但是举报不能和离婚混为一谈,离婚是个人生活问题,举报就牵涉到反腐败的问题,这份材料我看过了,情况说得很清楚。我想魏酬情也是个处级干部,应该知道诬告是什么下场。因此那个啥,我们就不能不对这封举报信引起重视了。我的意见是颜书记与严明局长带人去搜查牛荃家,林书记带领向天歌到牛荃的老家去找他的儿女,一定要把赃款追回。如果情况属实,就把牛荃交司法机关量刑处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都谈谈吧。”

    林涛繁和颜紫雨都表示没有什么意见。

    乔织虹看了一下墙上的豪华石英钟,正好十一点,她说:“林书记,带领向天歌现在就出发,颜紫雨同志这一组最好到十二点之后到牛荃家里去,因为现在还弄不清真假,不要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不好收场。”

    众人领了命令都离开了,王步凡也准备离开,乔织虹又叫住王步凡说:“王书记你留一步,我还有话跟你说。”

    王步凡只好又坐下,这时乔织虹从抽屉里又取出一封举报信说:“王书记,你看看,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你和天北县县委书记时运成,丧事大操大办,收受贿赂的。我今天看了天野日报才知道他们完全是造谣诬蔑,你们做得很好啊,如果那笔款不捐给希望小学,可能就要祸及你和时运成了。”

    王步凡脸色铁青,没有去接那封举报信,说:“当事人不应该看举报信的,这是组织原则,我还是不看吧,有必要的话组织上可以派人去查。”

    乔织虹无端地大笑起来:“如果要是准备去查我还会跟你说?今天的报纸已经为你们作了证,这个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乔织虹把举报信撕碎后扔进了纸篓里。这时乔织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一接急忙说:“是宋书记呀,有什么重要指示,小女子洗耳恭听。”接下来只听乔织虹哼哼不停,那边在说着什么,王步凡知道是省委政法委书记宋福祥的电话。

    乔织虹哼了一阵子说:“宋书记,情况是这样的,王步凡同志和时运成同志的岳父死后,有很多干部私自去送礼,可是又没有留名字,这笔钱就没法退还,当事人只好把钱捐给天南县孔庙镇舒堂村了,现在该村的希望小学正在施工,如果宋书记不信可以派调查组下来调查,王步凡和时运成两位同志一向清廉,别人我不敢打保票,对于王步凡同志我是了解的,他永远也不会犯贪污腐败的错误,他到北京搞了一次个人书法展,把所得的一百万元全部都捐给天野市受灾群众了,这样的同志也有人告他?告状的人真是太没有良心了,我看他们这是诬告,是别有用心,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乔织虹又说:“对,对,人家这也不算诬告,舒家确实收了钱,不过最终他们处理那笔钱的方法很妥当。对对,王步凡和时运成两位同志应该引以为诫,我会把您的指示转告给他们的,再见,再见。”放下电话,乔织虹就望着王步凡笑道:“王书记,是你的聪明智慧救了你啊,不然宋书记就要派人来查你了,有人把你和时运成告到省里了,特别是在时运成同志将要提拔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啊,那个啥。”

    王步凡这时阴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停了有十分钟,他才起身告辞说:“乔书记,这件事我会引以为戒的。”说罢离开了乔织虹的办公室。在往自己办公室走的时候,他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快要抬不起来了,那仅有十米的走廊就像十公里那么遥远,此时正是下班时间,从各科室走出来的人都与他打招呼,而他觉得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藏着讥笑,又觉得很多人与他擦肩而过之后,甚至有人还在指指点点地骂他,说他是伪君子。他好不容易来到办公室里,往沙发上重重地一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就像哭声一样。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眼中却无泪,想骂又不知道该骂谁。他这时又有了“如履薄冰”的感觉,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样子就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僵尸。

    颜紫雨和严明带人来到牛荃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牛荃正一个人在家里自斟自饮,听见有人敲门,牛荃以为是魏酬情回来了,就大骂道:“魏酬情,你个骚娘们,你以为老子稀罕你,老子想娶个大闺女照样能娶来,可是老子就是不离婚,急死你!你和文史远就是结不成婚,急死你!”

    颜紫雨听着牛荃这番近似于醉话的表白,差点笑出声。这对冤家夫妻也真有意思,一个急于离婚,一个死不愿意,彼此都想报复刁难对方,可是斗到最后,牛荃还是被魏酬情斗败了,如果受贿事实成立,牛荃可能就要丢官坐牢。魏酬情告发牛荃的事,牛荃可能还不知道。颜紫雨这时大声说:“牛局长,请开一下门,我是纪委的颜紫雨。”

    牛荃听到门外的人是颜紫雨,就站起身去开了门,一见颜紫雨就笑着问道:“颜书记,你这是来访贫问苦呢,还是来调解我和魏酬情的离婚案?”

    颜紫雨没有回答牛荃的问话,和严明进了牛荃的房间后,看了装修十分豪华的房间说:“访贫问苦也访不到你这里啊,住着这么高档的房子你贫吗?天天有小酒喝你苦吗?即是调解离婚案那也是妇联和法院的事,还用不着我这个纪委书记来调解吧?”

    牛荃红着脸说:“那是,那是。”

    “牛荃,我们来找你是要落实个事情,请你采取积极态度,配合组织说清楚自己的问题。魏酬情把你告了,说你总共受贿一百二十万元,请你把问题交待清楚。”颜紫雨一脸严肃地说。

    牛荃惊得把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然后像发怒的雄狮子一般吼道:“魏酬情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儿,她这是诬告,老子非亲手宰了她不可,她妈的,离婚就离婚,何必诬陷我呢?‘最毒莫过妇人心’,古人的话又一次得到验证了。我啥时候受过贿?魏酬情是诬告我。颜书记,我身为国家干部,全国劳动模范,我的政绩大家是公认的。我是清白的,是经得起考验的正派干部,你们可不要轻信那个狐狸精的话,她是一条毒蛇,她要坑我害我置我于死地。”

    “牛荃,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让事实说话吧。”颜紫雨说着这话把搜查证亮给牛荃看,然后说:“请把你家的保险柜打开,我们要搜查。”

    牛荃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腰间,然后说:“那里边都是魏酬情的东西,我没有拿钥匙。”

    颜紫雨大声喝道:“你难道要抗拒到底吗?”说着这话给反贪局的两位干部使了个眼色,反贪局的两个干部窜上去从牛荃的腰间取下一串钥匙,牛荃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了。那两个青年干部架起牛荃来到他的卧室里,逼他打开了保险柜,然后从保险柜里取出两个存折和十万元现金,颜紫雨一看两个存折上只有四十万元,就问道:“牛荃,据魏酬情反映你总共受贿一百二十万元,其中五十万元给了你的子女,还差三十万呢,那三十万哪里去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真正的国家干部,那么就请你真正一次让我看看。”

    牛荃用绝望的目光环视了一下房子,嘟囔着说:“花在这房子上了。这下完了,他妈的,真的完了,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严明这时说话了“牛荃,请跟我们到市反贪局走一趟吧。”随着严明的命令,那两个青年干部已经架着牛荃出门了。严明顺手锁了房门,然后在房门上贴了封条。

    牛荃一边下楼,一边回头看他那套心爱的房子,不觉得两行泪水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林涛繁和向天歌来到北远县双虎乡十字坡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进村后他们问牛荃的家,一位热心的大伯把他们引到牛荃的家门口,然后对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农村妇女说:“耕勤他妈,有人找你。”

    那个五六十岁的农村妇女很热情地迎上来说:“是牛荃的同事吧,他不在家呀,他在市里住,一年半载也不回来。”

    林涛繁笑着说:“我知道,牛局长不在家,我们来找您了解个事。”

    耕勤她妈很热情地把林涛繁和向天歌他们让到屋里,然后说:“我去给你们倒水去。”

    林涛繁急忙止住说:“不用了,您坐下我们有话要问您。”

    耕勤她妈很听话地坐下了,她是个很朴实的农村妇女,与魏酬情相比显然差距太大了。一个是风情万种的俏娘们,一个是满脸皱纹的农村老太太。

    林涛繁看着眼前这位农村妇女挺老实,也不想难为她,就拉起了家常。“大嫂今年多大了?”

    “五十九了,比牛荃大五岁。”

    “当初牛荃他不嫌你大?”

    “不嫌,当初他家里穷,找不下媳妇,就娶了我。后来人家干大了,就嫌我老,在外边又养了小,养就养吧,旧社会三妻四妾的,新社会不兴养小,可是我比人家大,离就离吧,我有儿有女还怕饿死?离了他我不照样活得很好嘛!”

    “牛荃平时照看你吗?比如逢年过节回来不回来,给不给你钱?”

    “刚离婚那几年回来,因为他还有个老娘我养着,自打前年他老娘去世后就没有回来过。”

    “他给不给孩子们钱?”

    “不给。哦,对了,去年给孩子们一人一个信封,说是到结婚前一个月再拆开。孩子们都很听话,也没有拆,都让我保管着,女儿现在在广东打工,儿子在县城上高中,都还不到结婚的时候,所以我们也没有看信封里边装的啥,我倒是捏了捏,像纸也像钱,如果是钱多说只有一千块。”

    林涛繁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憨厚得可怜,就不想伤了他的心,也知道她们母子是无辜的,就说:“大嫂,我是天野市的市委副书记林涛繁,这位是天野市公安局局长向天歌,我们是奉命履行公务。魏酬情现在要和牛荃离婚,说牛荃给了子女很多钱,告他贪污受贿,我们不信,可是人家魏酬情非说他给了子女很多钱,因此得把你说的两个信封拿回去作证。”

    “看看,看看,我说那是个狐狸精吧,那个憨子还不信,现在他信了吧?‘家花没有野花香’,屁!现在不香了吧,活该他死鬼倒霉,离就离吧,他要是回来俺还收留他,他当初对俺挺好的,就是因为那个狐狸精缠他,他才变了心。俺也不稀罕他给的那点钱,你们拿去,你们拿去!”说罢从旧描金箱子里翻出那两个信封正要交给林涛繁,又犹豫了“大兄弟,不是嫂子不信任你,现在的骗子太多了,前天村东老李家来了个骗子,说是他独生子因嫖娼让公安局抓了,要罚五千元才放人。老李可做难了,东家西家地跑着借了五千块钱,交给那个自称是他独生子好朋友的人,后来才知道根本没这事。”

    正好这时双虎乡的党委书记平为民来了,一见林涛繁急忙握手,然后说:“林书记我听村支书说您来了,我也不知道是啥事,就急忙赶来了。”

    耕勤她妈认识平为民,见平为民与林涛繁那么亲热,知道来的人不是骗子,就把两个信封交给了林涛繁。

    林涛繁仍然不想伤她的心,对平为民说:“我们来老牛家了解个事情,现在了解清楚了,我们马上就走,就不打搅了。”

    平为民急忙说:“林书记,现在双虎乡政府办起了自己的食堂,都是便饭,到乡政府吃了饭再走吧。”

    耕勤她妈一拍大腿说:“你看我这没材料的,光顾说话,也忘做饭了,大兄弟,你们别走,嫂子擀的红薯面条是十字坡的一绝,你们就尝尝老嫂子的手艺吧。”

    林涛繁面对这么善良的大嫂,眼泪差点流出来,他不知道该为她自豪还是该为她悲哀。她被牛荃甩了,却无怨无悔,还打算再收留牛荃,而牛荃会这样对待她吗?

    天野市纪委和反贪局经过三天的紧张调查审理,牛荃的案子很快查明了,检察院以受贿罪将牛荃起诉到法院,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看来他至少也要判十年以上的徒刑。魏酬情终于如愿以偿地与牛荃离了婚,现在天天往文史远那里跑,看样子急于和文史远结婚。文史远则以市长选举前不宜结婚为由来搪塞她,其实文史远现在早把心思转移到叶慕月身上了。尽管叶慕月被呼延雷“宠幸”过,呼延雷也不会娶叶慕月,叶慕月也没指望嫁给呼延雷,可是文史远死了媳妇,这是天赐的良机,魏酬情和叶慕月就展开了一场暗中角逐,都想做市长的夫人。现在天野百姓都知道魏酬情和叶慕月是文史远的情妇,好在文史远没有老婆,魏酬情已经离婚,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好像又是很正常的,孤男寡女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国家法律也允许,别人再去说啥就显得多事了。可是人们总又忍不住在茶余饭后要议论议论文史远、魏酬情和叶慕月这三个人。

    省委来天野宣布班子是二〇〇三年的元月十一日,刘远超和井右序都来了。江融河和伊鹤鸣提了天野市的市委副书记,王宜帆任天野市委组织部长,李光源任天野市委宣传部长,时运成、张沉、孔放远、刘再娜和省里派来的三个人是副市长,贾正明是兼职政协副主席。对文史远是否任代理市长的事刘远超只字未提,看来省委对天野的市长人选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宣布完班子刘远超和井右序说省里还要开会,就起身离开了。王步凡和乔织虹出来送刘远超和井右序,王步凡发现刘远超观看他的眼神很微妙,眼珠子里边好像藏着点什么秘密,井右序和王步凡握手时握得特别重,让他心里咯蹬了一下,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下午上班后东方云敲王步凡的门。他开了门,见东方云倚门而笑,说乔书记叫他有事。他就随着东方云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乔织虹今天看王步凡的眼神有些异样,就像在审视一个癌症后期患者,令王步凡心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王步凡正在迷惑之中,乔织虹把一个信封递到他手上,那个信封和当初林涛繁去中央党校学习的通知书信封是一样的。王步凡立即明白了,怪不得那天刘远超和井右序看他的眼神那么异常,可能省委早就这样决定了。王步凡看了一下通知书,他学习的时间是三个月,比林涛繁去中央党校学习的时间少了一半。干部到中央党校学习是个好事,可在河东省总是在人事任免的敏感时期玩这种手法,就有些反常了。王步凡并不是非要当什么正厅级干部,他对文史远并不构成威胁。王凡觉得是呼延雷和文景明心虚才故意这样安排的。

    乔织虹这时说话了“通知是昨天省委办公厅送来的,让你明天直接去北京报到,这一期是元月十日开学,你是后来补上的。昨天因为事情多,怕你分心,我就没有跟你说。你把手头的工作暂时交给林涛繁书记吧,既然组织上这样安排了,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到北京去长长见识。”

    王步凡这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想了想,出去学习避开矛盾未必是坏事,就很感激地说:“去就去吧,只有学习才能提高嘛!”他当初曾经羡慕过林涛繁,不知道怎么现在又为自己和林涛繁感到可悲了。不过他能想得开,但愿学习回来的时候也能胖上十斤。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是后来补上的,已经迟到五天了。

    王步凡辞别乔织虹,来到林涛繁的办公室里,向他说了一下情况,林涛繁叹道:“这就是政治的奥妙啊!有时候坏事也会变好事,省委安排我去学习是贬我,但我在党校时收获很大,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咱又是中央党校毕业的学生,那可是党培养出来的精英啊!”林涛繁说话时一脸的无奈。

    王步凡觉得林涛繁的话很有道理。省委有人要贬他,但中央党校却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一旦你是人才,被什么人发现了,谁想再贬你只怕也贬不成。总之组织已经决定了,别无选择,只有服从。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他去学习与文史远的提升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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