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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市委机要局的一名普通干部,后来下海经商,仅仅几年时间就带着一个亿的巨资来大河市投资办企业,一路绿灯,连大河市的市委书记刘颂明都要处处捧她,而且还是大河市七一四大案发生之后,苗盼雨哪里来得那么多钱?一个女人果真能够有通天的本事?她不相信。从苗盼雨到大河市开始创业的那一天起,就得到了省长路坦平的特别关照,那么苗盼雨与路坦平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不甘寂寞,好奇心极强的白杉芸很想弄清楚这些秘密。她也曾经是靠出卖色相升官的女人,她自信自己的长相和能力都不比苗盼雨差,为什么自己取得的成效甚微,而苗盼雨取得的成功那么大?她为了揭开谜底,亲自到平州去了一趟,谜底解开了:路坦平还是平州市委书记的时候就与苗盼雨有染,之后苗盼雨一直是路坦平的情妇,苗盼雨正是成为路坦平的情妇之后开始搞房地产开发和炒卖地皮的,据平州人说她在平州至少挣了五千万元。那么苗盼雨是从哪里又搞来了五千万巨款?她既没有从银行贷款,经商也不可能赚一个亿,路坦平如果贪污受赌了也不会给她那么多钱,那么苗盼雨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白杉芸也曾经把大河市发生的七一四抢劫银行案与苗盼雨联系起来,但是马上又被自己否决了。苗盼雨是个女流之辈,她不可能参与抢劫银行,她仅仅是路坦平的情妇,路坦平还不至参与或者指使劫匪去抢劫银行。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也不可能把钱给她苗盼雨。因此白杉芸一直解不开的谜就是苗盼雨是如何成为富姐的。白杉芸通过与苗盼雨的接触,虽然没有弄明白她是如何暴富的,但是却发现了她与路坦平幽会的地点在滨海别墅,同时也发现路坦平的两个儿子都有问题。于是一封揭发信诞生了,而且正是这封揭发信乱了陈唤诚的方寸,把河东省闹了个天翻地覆。

    陈唤诚进京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不知道揭发信的事情,现在河东省地盘上知道这封揭发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一个就是写信人白杉芸。

    国家发改委派领导来河东省兴师问罪只是个幌子,一同来的还的中纪委的一个特派员万驭峰和公安部的女侦察员田秀苗。中央领导有明确的指示,不管揭发信的内容是否真实,小万都必须秘密对这个事情进行认真调查落实,发现问题及时向中纪委领导汇报,并且交代万驭峰和田秀苗在河东的一切行动直接受陈唤诚和河东省纪委的领导。单从这一点说中央领导还是比较信任陈唤诚的。

    会见和谈话地点就在陈唤诚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里收拾得非常整齐,老板椅后边挂着的仍然是他写的那首四言体诗,书写者仍然是王步凡。国家发改委的领导与陈唤诚谈了一阵子经济问题,然后才扯到路坦平身上,发改委领导望了望小万和小田,小万和小田同时掏出自己的有关证件让陈唤诚看了看,发改委领导才从口袋里掏出白杉芸写的那封揭发信交给陈唤诚。陈唤诚看着信面部的表情发生着急剧的变化。陈唤诚看完信,把信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发改委领导又把信交给小万,小万和小田一起在看那封揭发信。

    对河东省省长路坦平可能存在腐败问题的反映

    尊敬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领导:

    我是河东省煤炭厅的厅长白杉芸,在全国上下掀起保持共产党员选进性教育的时候,我作为一名党员,有责任把自己掌握的一些关于河东省省长路坦平同志存在的一些问题反映上去。首先声明,我这封信的内容有些是已经得到证实的,有些只是通过一些现象的推断和猜测。

    一、路坦平同志的生活作风问题

    路坦平同志是从平州市委书记升任副省长、常务副省长、省长的,他担任平

    州市委书记的时候与平州市委机要局的女干部苗盼雨就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后来苗弃政经商搞房地产开发,在路坦平的关照下,通过炒地皮和建筑豪华住宅获取暴利四至五千万元,而苗盼雨到大河市来投资办企业的时候是投资了一个亿,不知道其余五千万从何而来。不知道苗盼雨的钱是不是与二00三年七月十四日大河市发生的抢劫案有关?现在苗盼雨和路坦平在大河市滨海区都有豪宅一座,价值一百多万元,路的别墅鲜为人知,平时只有瘫痪的老伴和保姆在那里住,苗的别墅则是她与路坦平经常约会同居的地点。如果说一个私企老板有别墅属于正常现象的话,那么省长路坦平拥有别墅是否也属正常?

    二、路坦平同志的决策和政策失误问题

    河东省从陈唤诚同志调任省委书记开始,提出了工业强省战略,河东人都

    说工业强省战略是陈唤诚同志提出来的,然而始作俑者是路坦平,其实在陈书记调任之前路坦平就已经提出并这样做了。现在的事实是工业强省战略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而作为工业强省战略的具体实施者,路坦平没有以公心去对待各大铝电企业,目前河东省已纪倒闭的五家铝厂,没有得到过一分钱的银行贷款,这是它们倒闭的原因之一,而苗盼雨的大河铝电集团却得到了一百亿的贷款,路坦平同志何以如此厚此薄彼?在工业强省口号的鼓舞下,很多商界有识之士以为河东省的投资环境好,蜂拥而至,但是最终给予他们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没有得到任何的优惠政策,他们无不无奈地感慨河东省人民政府主要领导一碗水没有端平,他们不能在公平中竞争,不能在公平中发展。

    三、路坦平同志存在对家人约束不严的问题

    上级三令五申不准干部子女经商办企业,如果说路坦平同志支持其情妇搞大河铝电集团有情可愿的话,那么他的两个儿子都办起了公司就有些不太正常,大儿子路长通在澳大利亚办起了铝电贸易公司,河东省所有铝厂进口的氧化铝粉都由路长通经手。小儿子路长远在深圳办起大河铝电货物转运公司,全省出口的铝产品都必须经路长远的手,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河东省所有铝厂进口的氧化铝粉价格偏高,一切是路长通说了算。出口铝产品的价格高低是路长远说了算,路氏兄弟现在完全垄断了河东省的铝行业,他们现在手里到底拥有有多少资金谁也猜不透。更让人费解的是河东省大河铝电集团从生产铝锭到现在,仅仅三个月时间,据说已经亏损四到五个亿,那么以天计算,大河铝业每天就亏损五百五十万,这能够让人相信吗?他们拥有年产六百万吨的大煤集团,日产量十万吨,日产值三千万元,那么他们的亏损又从何谈起?是不是路氏兄弟在暗中转移资金?或者是在洗钱,很值得怀疑!大河集团究竟与路坦平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也值得深思!

    以上仅是个人根据一些情况的臆想和分析,不一定正确,但本人只是就事论事,决没有诬告路坦平同志的本意。

    河东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

    二00五年二月十一日

    小万和小田看过白杉芸写的揭发信都陷入深思

    陈唤诚的秘书闵锐这时进来给大家的杯子里续了水,在他倒水的那一刻,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白杉芸写的揭发信,信是电脑打印的,他只看清了标题和下边的署名。倒过水,闵锐立即退了出去。小万和小田都很机警地望了一眼闵锐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陈唤诚。陈唤诚正在沉思什么,没有注意小万和小田的反应。因为这封揭发信可以说把河东的天捅了个大窟窿,让陈唤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小万觉得这封揭发信属于当前的最高机密,陈唤诚不管对他的秘书多么信任,也不该让他看到这封信,在闵锐进来的那一刻,小万曾经想用眼神提醒陈唤诚把信收起来,可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陈唤诚一直低头沉思,没有看过小万的脸。小万又出于礼貌也没有把信收起来,在这里陈唤诚是主人,他和小田毕竟都是客人,他们不能喧宾夺主。小田的想法和小万不谋而合,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个小小的疏忽,使这个最高机密一个小时之后就被当事人知道了,也害了写这封揭发信的白杉芸。

    陈唤诚能够感觉到,上边来的同志对他是信任的,他一定要对得起“封疆大吏”这个头衔,这时候他表态了:“不管揭发信上反映的情况是否属实,我代表省委表个态,我们一定会对揭发信引起高度重视,路坦平同志平时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至于个人作风问题和对子女管教不严的问题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我没有把问题想的这么严重,如果真的如信上所说,那么问题就严重了。过几天我们就要赴京开会了,我的意见是问题必须审查,但是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把河东省的政治经济秩序搞乱。本来因为几家铝厂倒闭的事情,河东干部群众的思想就不很稳定,决不能因为查处路坦平同志和大河集团再起风波,弄得人心惶惶。现在有些问题毕竟还没有落实,还不能说路坦平同志已经犯了错误。”

    小万说:“陈书记放心,我们的工作一定会掌握分寸的。审查干部和保护干部并不矛盾,审查本身也是一种保护,如果没有问题不是正好可以还路坦平同志一个清白吗。”

    小田说:“为了不使人们产生怀疑,我们将和发改委的领导一起走,半道上再折回来,我们的衣食住行都不需要省委安排,只需要你们配合和支持,这样会更有隐蔽性,对于我们密秘开展工作有利。”

    小万又说:“陈书记,你过两天就要去北京开会,你不在期间,如果我们有什么紧急情况和谁联系?”

    陈唤诚想了想说:“就和纪委书记李宜民和纪委副书记王步凡联系吧。”说罢陈唤诚把李宜民和王步凡的手机号写在揭发信的背面,然后把信递给小万,小万把揭发信折叠了一下,装在工作证的皮夹里。

    小万和小田他们离开时,陈唤诚送到门口,见秘书闵锐站在门口,就说:“小闵,你打电话订两张去北京的飞机票和两张卧铺火车票。”

    闵锐答应着跑着走了。小万注视着陈唤诚的秘书,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干练中透着几分诚恳,属于勤奋、和善、诚实型的那种人。

    送走国家发改委的领导和小万、小田,陈唤诚的心里异常烦躁,不由想起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揭发信的白杉芸。陈唤诚给白杉芸打了个电话,让她马上来见他,口气有些生硬。

    陈唤诚心中仍然烦躁,他拿起三月一日的河东日报,头版有两个标题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标题是关于大煤集团二二八矿难的报道,题目是大煤集团红星煤矿为什么会发生特大事故,作者就是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在报道了事故发生的时间和造成的损失之后又提出了很多比较敏感的质疑。另一个标题是大河铝电集团“一枝独秀”。陈唤诚无心看这篇为大河集团歌功颂德的文章,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边是矿难事故报道,一边是赞美大河集团“一枝独秀”在极具讽刺意味的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点什么?大河铝电集团明明已经出现亏损局面,那么“一枝独秀”又如何解释?让河东人民会如何看待大河集团的“一枝独秀”?

    陈唤诚望着报纸直发呆,河东日报记者闻过喜向上边反映河东省存在的问题已经够他烦心了,偏偏白杉芸又火上浇油。他能够预测到白杉芸这封揭发信的份量――一颗重磅炸弹,足以震惊河东省的领导层和每一个干部。此时此刻,陈唤诚不由想到白杉芸的种种表现来。陈唤诚因为一年前死了老伴,省委给他分的房子他很少到那里去住,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办公室里,二00三年八月中秋女儿陈香从北京来看望他,带了一个女人,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这个女人叫白杉芸,是女儿的同学,又是女儿的干姐。陈唤诚本不在意女儿认不认什么干姐妹,可是白杉芸居然向他叫了爸爸,他既没有答应,也觉得不妥,本相纠正一下,劝告一下,让白杉芸以后不要这样称呼,可是他又怕伤了女儿陈香的自尊心,因为夫人不会生养,陈香是抱养的。当年他还是教授的时候,有一个女学生叫叶报春一直暗恋着他,毕业之际叶报春终于向他吐露了心迹,陈唤诚当时已经结婚,妻子秀英在河南老家务农,有一天陈唤诚的母亲阑尾炎发作,已经五个月身孕的秀英硬是把母亲背到公社卫生院去治疗,母亲做了个手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秀英却流产了,并且因为子宫大出血做了切除手术。因为不会生育,秀英曾经主动提出要和陈唤诚离婚,陈唤诚是个比较有修养的人,他不主张离婚,并且以周恩来和邓颖超的事例安慰妻子,母亲也发出话:“唤诚,秀英是因为救娘才不会生养的,尽管娘就你这一个儿子,我宁愿让你们抱养孩子也不会同意你和秀英离婚,你要敢离婚娘就死给你看!”

    “娘,我从来没有嫌弃过秀英,我怎么会和她离婚呢?”陈唤诚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秀英听了他的话跪在母亲的身边哭了,一直说她这一辈子是对不住陈家了,那时候母亲哭的也很伤心

    叶报春毕业的时候留校教书,后来嫁给北京一家印刷厂里的万技术员,那个姓万技术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叶报春曾经和老师谈过恋爱,经常以此殴打报春,后来实在无法生活下去了,已经快到产期的报春和丈夫离婚,报春和陈唤诚住的很近,她将要生孩子的时候是陈唤诚把她送到医院里又在医院里照顾她生孩子,报春的丈夫却没有去看望一眼。孩子满月后正好秀英到北京去看望陈唤诚,夜晚听见门口有孩子的哭声,秀英急忙起床出去看,门口放着一个孩子和一封信。秀英把孩子抱回家,把信交给陈唤诚。陈唤诚一看是叶报春留下的信。

    陈老师:

    我到新疆支边去,知道秀英嫂子不会生育,把妞妞给你们留下,相信你们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抚养她。嫂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回来让妞妞的,她是你生的孩子

    秀英抱着孩子哭了,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叶报春为什么要这样做,只管抚养陈香。抱回陈香的那天夜里,陈唤诚一夜未眠,他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此后就再也没有叶报春的任何消息

    因为陈香的身世太苦,陈唤诚历来不想违背陈香的任何心愿,当初陈香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本来想让她到基层去锻炼锻炼,可是女儿非要留在北京,为了怕陈香产生什么误会,他平生第一次求人走了后门,把陈香留在北京

    白杉芸被闵锐带进来,打断了陈唤诚的回忆,当闵锐为白杉芸倒了水退出去后,白杉芸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陈唤诚却不冷不热的没有应声。他指了指沙发,白杉芸坐下后,用她那特别机敏的眼睛,不时望陈唤诚的脸。

    白杉芸看陈唤诚不高兴,立即想到揭发信的事,但是她没有主动说话,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偷看陈唤诚一眼,一会儿望着茶杯出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认陈唤诚为义父完全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因为他和陈唤诚的女儿陈香关系好,两个人结拜为干姐妹,于是白杉芸在私下里就对陈唤诚叫起了爸爸,而陈唤诚始终未置可否,每当白杉芸叫爸爸时,陈唤诚只是笑一笑,从来没有答应过,只是对白杉芸名字的叫法有了改变,最初是白杉芸同志,后来是杉芸,现在是叫小芸。而今天陈唤诚听到白杉芸叫爸爸时脸上连一点笑容也没有,更没有像过去那样说小芸你来了。一时的沉寂,让白杉芸心里有此地慌乱,她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写的那封信陈唤诚是高兴还是生气。

    “小芸,你向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了揭发信?”陈唤诚终于打破沉寂问话了。

    “爸爸,我”白杉芸一时显得有些乱神。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幼稚,这么莽撞呢?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敢事先不向我打声招呼,弄得我非常被动,啊,先是被招进京,接着迎来了批评和责难,唉,你不应该写这封信啊,你写的这封信要使河东地震了。”陈唤诚很无奈的说。

    “爸爸,路坦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怕在河东只有你还认为他是个好同志。对付这种人,前边是笑脸,和他握手的同时,千万不要忘记身后得有一只手握着刀子,以防不测。爸,我想向你解释一下,我写揭发信的初衷不是让你被动,而是要让他路坦平被动,他利用你对他的信任,从平州提拔上来多少人,自己又侵吞了多少国家财产?也许你只是一时的被动,而他可就永远被动了,我不愿看着你老人家被动。”白杉芸仍然自作聪明的说。

    “唉,你还是年轻啊,在中国,天有天道,地有地道,民有民道,官有官道,一切领域都有它独特的游戏规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相信的写揭发信不是冲我来的,可是结果呢,让我很被动啊,我是河东省的省委书记,一有风吹草动,最先知道冷暖的必定是我路坦平的所作所为我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来,你的这种做法不好,也打乱了我的计划啊。”

    白杉芸哭了,她哭着说:“爸爸,对不起,您被招进北京的事我听说了,今天受到批评我亲眼所见,我心里很内疚”白杉芸擦了擦眼泪又说:“爸,我相信最终我写的揭发信对您是有好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是你和路坦平决裂只怕是早晚的事情啊。”

    “唉,小芸,你是不是认为我真的不称职?如果我不称职,中央会让我来河东当这个封疆大吏吗?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既然已经这样了,把河东省存在的问题揭开盖了也未必就是坏事,如果路坦平同志真如你信上所说存在那么大的问题,那么他的祸就不远了,如果人家没有大问题,也能够还他一个清白,只是你的这种做法把我搞的太被动了。以后不要随意揣测领导的心思,也不要再有什么个人行为,这样不好。”陈唤诚很无奈的说。

    “爸,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敬佩爸爸的为人之道和为官之道,可能我太急功近利了。”白杉芸几乎要哭出声了。

    “小芸,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是煤炭厅厅长,凡事要有点组织纪律性,政治上要成熟。记住,以后凡是牵涉到全省大局的事情必须向我汇报,要从长计议,不能擅自作主。”陈唤诚此时的话语完全就像一个父亲在教导女儿。

    白杉芸点着头擦着泪准备离开陈唤诚的办公室,临出门又说:“爸,你多保重。”她的表情也像女儿面对父亲。

    陈唤诚仍然没不应声,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白杉芸走后,陈唤诚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住电话,原来是女儿陈香打来的。“啊,是小香啊,在哪里?还在北京,唉,爸爸这里可是出大乱子喽,都是你那个干姐小芸惹的祸。”

    “爸,这个事情我知道,不能完全怨芸姐,我也支持她。爸,你不是经常说反腐败要人人动手,群策群力吗?难道我们反腐败反错了?我们的本意是好的。”

    “鬼丫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当好你的大学教授,而不是插手河东官场的事情,你也要劝劝那个小芸,时代虽然需要冲锋陷阵的战士,但是作为战士,一是要服从指挥,二是要有组织纪律性,三还要保护好自己,像她这样赤膊上阵,只能是匹夫之勇。”

    “爸爸,你是个学者型干部,而人家路坦平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政治型干部,我们怀疑路坦平一直在利用你呢!”

    “哈哈,你认为你爸爸真的那么傻?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嘛,工业强省战略不是短期行为,小康生活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够到来的。”

    “我们就是怕你老人家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陈唤诚确实是个学者型干部,往往这种干部的自尊心又极强,听了女儿陈香的话不知道刺激住哪一根神经了,对着电话吼道:“我还用不着你这黄毛丫头来教训我,我也不至于那么愚蠢!以后你少插手河东的事情,好好在北京教你的书!”陈唤诚吼罢,重重地压了电话,脸色沉重,不停地在办公室里踱步。电话又响了,他一接还是陈香:“爸,过几天我到河东去,准备带给你一个惊喜”

    “你只要不让我头疼就行了,还惊喜呢,挂了。”陈唤诚挂断电话仍然在生白杉芸的气。白杉芸的那封揭发信确实打乱了陈唤诚的计划,他虽然是个学者型干部,但是他又是个非常成熟的政治家,他是在大学当副校长时被中央领导吸收进“智囊团”里的,然后又派到地方上当省委副书记、省长,二00三年调到河东来当省委书记,他的城府很深,当他发现路坦平屁股不干净时,他不露任何声色,准备在北京开会期间找有关部门的领导反映一下路坦平的问题,然后密秘调查他,身为地方大员,谁都希望自己的,给地盘上四平八稳,不出乱子。谁知道白杉芸的一封揭发信把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使河东省风云骤起,给他弄了个措手不及,临时布兵,谈何容易?两会召开之即,他既不在家,又不能让河东出乱子,还得密查路坦平的问题,这主他太被动了,千头万绪,一时梳理不清,因此他才心烦意乱。陈唤诚转念一想,能够成大事者,多是在乱中取胜的,那么当他不在这的时候就让何东乱吧,如果在乱中暴露出一些问题,他便可以因地因势,摆兵布阵。

    五

    在省委小会议室里,陈唤诚正在主持召开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而又严肃。

    在河东省铝电遍地开花的时候,陈唤诚一时心血来潮写了一首铝电颂四言诗,特意让王步凡书写下来,挂在省委的小会议室里。

    盘古开天,及及于今,巨笔宏图,励人以勤,适逢盛世,春风蕴蕴,艰苦创业,岁月流金,天地佑我,赐我良辰,天若有情,天佑斯人,铝电强省,业绩巍巍,盛景日臻,虎嘯龙吟,天时地利,征程如春,众志成城,铸此奇勋,珍惜物我,与时俱进,开拓进取,豪气永存,放眼未来,一马清尘,巍乎大哉,铝电为魂,成功有期,荣裕后人!

    这幅书法和诗的内容不知道有多少人赞叹过,有人说内容大气磅礴,有人说书法行云流水,有人说内容和形式自然天成,相得益彰。不知陈唤诚现在再看这幅作品是何感想,反正王步凡觉得这幅书法和内容已经变味了,他甚至想建议陈唤诚把它取掉,又不好意思开口。

    会议开始,省委组织部长姜曼娣首先代表省委宣布了一个决定:为了加强省纪委和省工业强省委员会的工作力度,经省委常委会议研究决定,调天野市市委书记王步凡同志任河东省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增补为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列席省委常委会议;免去季喻晖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职务;天野市市长林涛繁同志任天野市市委书记,天野市常务副市长王宜帆同志任天野市人民政府代理市长,副市长张沉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在大家的掌声中王步凡站起来向大家点站头致意,然后坐下。在他身边坐的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李宜民,王步凡明显感觉到从事故现场匆匆赶来开会的李宜民身体有些发抖,就很关心地问:“李书记,你是不是病了?”然后摸一下李宜民的手,觉得有些发烫,急忙说:“李书记,你在发高烧啊!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王步凡的话让陈唤陈听到了,急忙望着李宜民说:“宜民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个拼命三郎可不能把身体搞垮啊!一定要注意身体。”

    李宜民嘴上说着没有什么事,但是随着他的话声自己已经晕得差一点跌倒,王步凡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他。会议室里出现一阵骚乱,省委秘书长欧阳颂急忙从门口叫来几个秘书,闵锐走在最前边,闵锐背起李宜民就向会议室外走,陈唤陈对闵锐说:“小闵,快把李书记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啊。”又对欧阳颂说:“欧阳,你去照顾一下李书记。”欧阳颂丢下手中的记录本急忙出去了。组织部长姜曼娣拿过记录本继续记录。

    路坦平这时说话了:“李宜民同志这几天重感冒,从凌晨到参加会议之前一直盯在红星煤矿事故现场,是累病的啊,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井有序和边关点了点头,陈唤诚叹了一声说:“继续开会。今天会议的议题是治理整顿河东省的经济秩序。河东省目前出现的经济混乱状态是有悖于市场经济规律,违背我们当初初衷的,也是人人不愿看到的,但是历史不能够假设,现实也不能够假设,有些同志曾经在下边议论,如果不搞工业强省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同样假设不得,因为我们已经搞了,而且搞工业强省本身没有错,错误出在某些环节上。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搞好治理整顿工作,如何使河东经济尽快从低谷中走出来,不是讨论是与非的时候,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然责任要追究,该我陈唤诚承担的责任我决不推卸,大家发表发表意见吧。也可以把这次会议当作是省委召开的一次民主生活会,或者是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议。下边我就大煤集团发生的事故先提一个建议:即日起成立督导组,组织开展集中治理整顿工作,由李宜民同志任组长,进驻大煤集团开展煤矿安全生产大检查,对其他地方的煤矿也要进行一次检查。大煤集团发生特大煤矿事故,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了严重损失,也反映出煤炭企业安全生产制度、责任没有落实,措施没有到位,应急预案不完善要立即在全省范围内开展煤矿安全生产大检查,发现问题,逐项整改;加强对煤炭安全生产的督导,关闭整顿小煤矿,严厉打击非法生产行为,充分发挥舆论监督作用,督促煤矿企业改善安全生产条件在此我要严厉批评白杉芸同志,大煤集团发生这么大的事故,煤炭厅是有责任的。”

    白杉芸突然站起来说:“我认为煤炭厅不应该承担责任,我想在此问一问副省长季喻晖同志,去年我们就检查出大煤集团有事故隐患,向喻晖副省长作了专门汇报,面对事故隐患,他不但不支持我们的工作,反而给大煤集团和苗得雨讲情。今年年初我们又一次组织人员到大煤集团去检查工作,副省长季喻晖同志批评我们干扰生产,扰乱矿山秩序,现在事故发生了。挨批评的却是煤炭厅,这不公平,我有意见。”

    副省长季喻晖笑着说:“白杉芸同志,你说话怎么这样不负责任?我什么时候为大煤集团讲过情?又是什么时候阻止你们对大煤集团的检查了?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八道,也不要推卸责任。该我负的领导责任我会负,该你承担的责任你必须承担。”

    白杉芸脸都气青了:“当初你确实讲情了,可惜我没有想的这么长远,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小人,就应该把你的话录个音小人,十足的小人!”

    陈唤诚发怒了:“白杉芸,你要干什么?这是在开省委扩大会议,你的态度太不严肃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可以,怎么能够骂人呢?你是一个厅长,什么小人不小人的啊,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你现在就出去写检查,不要参加会议了!”陈唤诚这还是第一次发火,他今天确实有些生气。

    白杉芸也感到很委屈,当初副省长季喻晖确实给大煤集团讲过情,也阻止过她对事故隐患的查处,可是现在季喻晖矢口否认,好像是她白杉芸说了胡话。特别是陈唤诚的发怒,更让白杉芸无法接受,她以为陈唤诚已经把她当作女儿看待了,没有想到他会当众呵斥她。陈唤诚并不是有意要批评白杉芸,他也知道白杉芸没有说假话,但是在这种场合他只有严厉批评白杉芸。

    白杉芸和季喻晖的争辩似乎仅仅是个小插曲,随着白杉芸的离开会场一切重新恢复平静。

    路坦平的表情微妙了一阵子,清清嗓子说道:“我认为工业强省的战略决策确实没有错,说到承担责任,我首先要承担责任。我们共产党人对党必须忠诚,做人心须光明磊落。陈书记在调任河东省省委书记前,我是常务副省长,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们省虽然也是沿海省,但是为什么与兄弟省份相比在经济上落后许多呢?原因就是我们省的工业没有上去,中央提出了西部大开发,搞得红红火火,卓有成效,后来又有人提出了中原崛起战略,受经济大潮的影响和启发,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河东省的崛起必须依重工业。后来陈书记调任河东省,我也被组织上提拔为省长,因此我就向陈书记提出了我的想法,经过调查研究,于是工业强省战略提出来了,并且迅速付诸实施,我本人还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至于河东省工业目前出现的尴尬局面,全国各地一蜂窝地建铝厂,对我们河东省是个不小的冲击,国家搞宏观调控,限制铝厂的建设和贷款,是个很大的不利因素以,可是我们目前倒闭的几家铝厂都是二00三年立项的,那个时候国家对铝厂的贷款限制还不是那么死,可是到二00四年就不行了,铝厂根本就贷不出来钱,上过也不允许银行贷款给铝厂,因此那些资金不足需要银行支持的铝厂就没辙了,有几家建成的铝厂是吸引了外资,或者与其它省的大型企业联手建成的,一直到现在,我并不认为我们的工业强省战略错了,困难是暂时的,光明仍在眼前,只要我们咬咬牙,挺过目前的困难,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当然作为工业强省委员会的主任,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了及时纠正河东省经济的被动局面,我建议省委重新考虑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人选,我请求辞去主任一职,以示改正自己错误的诚意。”他对刚才发生的争辩只字未提。

    路坦平讲完,季喻晖马上表态:“我自己在过去的工作中确实存在失误,二二八矿难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被省委撤销工业强省委员会副主任职务是有必要的,我甚至觉得省委应该答应我辞去副省长职务的请求。”

    陈唤诚态度和悦,安祥自若的在听,没有表态。

    井有序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始讲话:“对路省长的观点有些我赞成,有些我不赞成,赞成的是河东省工业强少的战略没有错,不赞成的是困难也许并不是暂时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当初搞工业强省,我们把目标锁定错了,那就是只盯住了铝电行业,而不是多种渠道,多业并举。看一下那些发达省份,广东人不把眼光仅仅盯在煤电铝上,温州人更不是。温州的打火机都能在世界大市场上有一席之地,而我们省目前能够出口听工业产品都是什么?仅仅是一点铝锭而已。最令人担心的是,目前从整个世界市场上来说对铝行业是不利的,那么这种现状还要维持多久,我们没法估计,左右不了,如果铝行业的不景气状况再持续两年,我想我们省的铝厂倒闭的可能会更多,损失会更大,经济有可能被拖垮,因此我认为对河东省的经济治理整顿,要改变一种思路,决然不能站在那里等待和观望,当然如果铝行业的形势马上转好,可能令我们烦心的问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但是如果迟迟不能好转呢,那么我们的对策是什么?只怕至今省委省政府仍然没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这就很可怕了,等待机遇和创造机遇是两个概念,目前我们需要的就是创造机遇,积极的改变这种被动挨打局面,而不是去等待所谓的机遇,机遇有时候能等来,有时候等不来。经济工作是省政府主抓的,因此省政府应该采取积极的态度,尽快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措施。”

    陈唤诚听了井有序的发言,很诚恳地在点头,路坦平脸上挂着不悦,却也点了头。

    接下来是常务副省长边关发言:“面对河东省目前的经济现状,我不禁想起了国际歌中的话,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全靠我们自己。我对工业强省战略的看法是战略正确,决策失误。为什么这样说呢?咱们就从天野市天南县的铝电工业园说起吧,天南县的铝电工业是王步凡同志在那里当县委书记时开始兴建的,铝电集团的老总叫林君,目前他们有四台三十万千瓦的发电机组,有年产四十万吨的铝厂,有热轧和冷轧的铝深加工厂,一个县的企业老总,他就有那种超前意识,敏锐的目光,立足天南,放眼世界,电变铝,铝变铝材,因此在铝行业受到巨大冲击,有些铝厂甚至加此倒闭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或者说受到的冲击很小。那么我们站得高为什么不能看得远呢?在当初大建铝厂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少建几座铝厂,多建几家铝材加工厂,或者说建钢铁厂和汽车厂呢,为什么非要都建成铝厂呢?坦平同志具体负责工业强省战略的实施,没有把好这一关,我认为负有一定的责任,当然我作为常务副省长也推卸不了责任,也许我这是马后炮,但是当时只强调工业强省,竟然没有召开过相就的可行性研究性会议,我当时曾经通过电话把我的担心透露给坦平同志,但是我的提醒如大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边关其实知道路坦平之所以建那么多铝厂,是为他的两个儿子考虑,但是现在还不是揭路坦平老底的时候,因此他没有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接着说道:“鉴于目前河东省的经济严峻形势,我提议组建河东省铝电集团,由一位省领导兼任总经理,让天南县的林君出任副总经理,把全省的铝行业统管起来,该发展的发展,该取缔的取缔,该转产的转产,这个事情已经不能拖了。”

    路坦平的脸色十分难看,但又不得不装成一副笑脸说:“失误,确实是我的严重失误啊,我愿意接受同志们的任何批评,也完全赞同边关同志的意见,我提议工业强省委会的主任由边关同志出任,河东铝电集团的总经理也由边关同志兼任。”路坦平想把目前最棘手的问题都推给边关。

    副省长季喻晖是从煤矿事故现场赶来参加会议的,刚才和白杉芸的一番争辩他好像并不生气,摇头叹气地说:“坦平同志虽然勇于承担责任,但是河东省工业方面现在存在的问题主要责任在我,我愿意承担责任,愿意接受处分。”他的话让人明显感觉出他是要替路坦平承担什么责任。

    副省长周姜嫄此时针对省长路坦平直接发难:“即使喻晖同志愿意承担责任,也不能代替坦平同志的责任。我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听说过没有?大河市市民现在说大河市有两个亮点,一个是大河铝电集团,一个是河东大世界酒楼。既然唤诚同志说今晚开的是民主生活会,那我就开诚布公地说几句。市民说的亮点是反话。河东大世界的承包人是平州人,总经理叫凌海天,好像是坦平同志大儿子路长通的同学,河东大世界的后院有个海天娱乐城,里边五花八门,藏污纳垢,二月初凌海天手下有四个平州籍的年轻人曾经打伤过一个小企业的老板,现在那四个人还在拘留所里没有放出来。海天娱乐城是不是已经转化为黑恶势力,什得怀疑。每二个亮点是大河铝电集团,总经理苗盼雨也是平州人,仅银行贷款就有一百个亿,目前没有还掉一分钱,当初其他铝厂都贷不来款,为什么唯独大河集团能够贷来款,是不是坦平同志给予了特别的关照?”周姜嫄的话让人们有些吃惊,她是路坦平一手培养出来的干部,按道理应该维护路坦平,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对路坦平开火攻击。

    路坦平听了周姜嫄的话虽然气得手有些颤抖,但是仍然竭力保持态度上的平和,并且笑着反驳道:“姜嫄同志,尽管咱们开的是民主生活会,但是无根无据的话还是不要说吧?一、我不认识凌海天其人,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儿了的同学;二、银行贷没贷给大河集团钱,贷了多少,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一家银行打过招呼要他们贷款给大河集团,这一点大河集团的苗盼雨可以作证,各银行的行长也可以作证,也可以让省纪委去查。姜嫄同志主抓经济工作,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哈哈,我不说什么了。”路坦平显得非常大度,好像对周姜嫄刚才的话并不在意。

    平州市委书记因为是工业强省委员会成员,也参加了会议,他也是路坦平一手提拔起来的,当然要替路坦平说话:“常言说的好,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人是有感情的,路省长是从平州市委书记一步步升上来的,对平州人不着特殊的感情,这一点并不奇怪,如果把这种亲情和友情也看作是不正常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你冷酷,而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人。咱们的红太阳够大公无私了吧?可是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修了铁路,老人家没有阻止吧?如果那里不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会修铁路吗?我想不会!因此我认为路省长关心一下平州人有什么错呢?当然他是全省人民的省长,他关心的绝对不仅仅是平州人!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路省长只关心平州人嘛!”路坦平脸上刚刚有了喜色,又被周姜嫄下边的话说得变了脸色,但是他好像仍然不生周姜嫄的气。

    “汉仁同志,你错了。如果真如你所说,坦平同志仅仅是关心一下平州人,也无可厚非,因为我也是从平州干上来的。但是他的大儿子路长通在澳大利亚办起了铝电贸易公司,二儿子路长远在深圳办起了大河货物转运公司,这与领导干部家属不准经办企业的精神相违背,试问如果不是坦平同志给予了特别关照,路长通和路长远的公司能够发展这么快吗?”周姜嫄的话把秦汉仁问的哑口无言,直挠头发。

    大河市市委书记刘颂明也是路坦平提拔起来的人,他简直快要跳起来了:“周姜嫄同志的话有点不负责任,路长通和路长远现在都不是中国人,他们一个是澳大利亚人,一个是新西兰人啊,这个再说了,河东省的私营企业并不少,其他发展起来的私营企业难道与路省长都有关系吗?为什么路长通和路长远就不能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成立自己的公司呢?”

    “颂明同志,你又错了!路长通和路长远一生下来就是华侨吗?他们是什么成为外国人的,为什么要成为外国人,又是怎么就能够办成出国手续呢?这些问题难道与坦平同志也没有关系吗?再说了,路长通和路长远所办的公司在短时间内得到膨胀性的发展,难道真的与坦平同志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事实是怎么样,我不想把话的太直,在家心里有杆称。最后一个问题是,大河集团是坦平同志一手树起来的工业典型,我们知道最近铝行业虽然不景气,但是煤炭行业可是生意兴隆啊,而我们这个典型声称生产三个月亏损五个亿,不知道这又如何解释?也就是说煤矿一分钱没有赚,仅大河铝业每天都要赔进去几百万,这可能吗?又如何解释呢?“

    路坦平的脸上阵青一阵白,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素养特别好,还是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强,好像对周姜嫄的话并不介意。刘颂明和秦汉仁终于被周姜嫄说得哑口无言,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人们的呼吸和心脏好像也停止了。季喻晖站起来好像要说什么,此时陈唤诚发话了:“我看大家的态度都要回到平心静气上来,下边我谈点个人看法。一、关于边关同志提议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事情,可行,但是要等我们去北京开会回来之后再研究决定。二、我个人同意坦平同志辞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职务,季喻晖同志辞去副主任职务,

    提议边关同志出任工业强省委员会主任,副主任人选待定。大家就这两个事情表决一下吧。”因为今天开的是民主生活会,陈唤诚想尽量民主一些。

    大家对陈唤诚所提的两个建议举手一致通过。陈唤诚又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散会后,边关同志可就组建河东铝电集团的意向搞一份可行性报告,在适当的时候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最后我强调一点,不管河东省现在面临什么困难,我们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一定要坦荡无私,团结协作,目的是纠正错误,而不是追究某一个人的责任,这一点大家一定要以正确的态度对待”

    正在陈唤诚讲话的时候,省委秘书长欧阳颂推门闯进来,望着省委书记陈唤诚说:“陈书记,刚才我送李书记到医院里,一到医院他就昏迷了,看来病情很严重啊。”

    大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陈唤诚从座椅上站起来质问道:“怎么回事?李书记到底是什么病?”

    欧阳颂说:“看样子不像是感冒,很可能他还有其他病。”

    欧阳颂的话更让会议室里的人吃惊,陈唤诚特别挂心,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自己左手的指甲,对李宜民的病情有些漠视。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欧阳颂离开会议室,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又扭回头说:“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散会!同志们,宜民同志有病,咱们集体去看望一下吧。”

    大家跟随陈唤诚走出会议室,准备去医院看望李宜民。

    六

    欧阳颂和闵锐护送李宜民到河东省第一人民医院去,在车上欧阳颂给李宜民的爱人摆蕴菲打电话,一直占线,就把电话打到李宜民的家里,是李宜民的女儿李燕子接的电话。李燕子是因为天气预报说天要下雨,她从学校回家取衣服正好接了这个电话。当她听说爸爸病了,燕子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吓得哭着问:“叔叔,我爸爸怎么啦?”

    欧阳颂说:“你爸爸可能是因为劳累过病倒了,我刚才给你妈打电话,她的电话一直占线,燕子,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们现在到省第一人民医院去,正在路上。”

    “我妈妈只顾工作从来就不关心我爸爸。叔叔,我马上赶过去。”燕子放下电话准备出门,她又折回来给她妈妈打电话,电话里传出: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燕子很不高兴地放下电话,锁了房门小跑着下楼,出了大河市公安局家属院,燕子拦了一辆出租车向省第一人民医院去。燕子今年十六岁,是个初三毕业班的学生,她聪明漂亮,学习成绩好,一直是李宜民和摆蕴菲夫妇的骄傲。省委给李宜民分了房子,因为大河市公安局离燕子的学校近,又要照顾到妻子摆蕴菲上班近一些,他们就住在这里。

    欧阳颂用胳膊托着李宜民半昏半迷的头,李宜民在半昏半迷中不由回忆起自己坎坷曲折的人生道路:李宜民十六岁那年父亲在红星煤矿的一次事故中为抢救工友牺牲了,父亲的亡故,家里像折了擎天柱,因为贫穷,他高中只上了一年被逼无奈辍学务农。十八岁接父亲的班到红星煤矿当了一名矿工。父亲的死对母亲打击很大,不久母亲得了肝病,他除了工作就是照顾母亲。二十一岁那年母亲死于肝癌,他成为孤身一人。那种年代矿工低人一等,再加上他是个孤儿,谁家的女儿也不会青睐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楞小子。他没有谈恋爱,却把心思全部用在工作和学习上,年年是先进工作者,二十五岁那年入了党,二十八岁那年因为救人立功提干,三十岁那年恢复了高招制度,李宜民考上一所矿院,毕业后当了红星煤矿的工程师,几年后他当了矿长,之后又调到大河市当了副书记、市长、市委书记。五十五岁升任河东省纪委书记,陈唤诚到河东省任省委书记的时候他是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他比妻子摆蕴菲整整大十四岁。摆蕴菲的父亲也是一名矿工,有一次矿下出现塌方事故,摆蕴菲的父亲被买在煤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李宜民拼了命用双手扒开煤石,把人救出来,可是因为救人他的十个指头全部磨破了。因为李宜民救过摆蕴菲她父亲的命,他当时为了报恩让十六岁的摆蕴菲当了李宜民的未婚妻,摆蕴菲当时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男人,那时候摆蕴菲的心很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幻想,她根本不愿意考虑个人问题。李宜民把摆蕴菲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从来就没有免强过摆蕴菲,始终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着待,在她面前甚至从来都不说与爱情有关的话题。后来摆蕴菲的父亲死于肺癌,母亲又于父亲病故的第二年死二骨癌。当时摆蕴菲还在平州上高中,她是个能歌善舞的活泼姑娘,但是一夜之间天崩地裂,面对父母亲双亡的沉重打击,她得了一场重病,是李宜民送她住医院,替她交医药费,悉心地照顾她,就像一个大哥哥照顾小妹妹。摆蕴菲病好之后再也没有舞姿和歌声了,那一年参加高招还没有考上大学。摆蕴菲不想再复习学了,是李宜民耐心地鼓励她,开导她,她终于在第二年考上警校。在警校学习期间李宜民扮演了家长的角色,一直供摆蕴菲把大学上完。在摆蕴菲参加工作的时候,已经是红星煤矿矿长的李宜民才吐出了真心话:“蕴菲,当年我救你父亲根本不需要他报答,你父亲的话我从来就没有当真过,那个事情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比你大十四岁,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持,你才二十二岁,应该去找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伴侣。咱们都是孤儿,如果你以后还认我这个哥哥,就把我当亲哥哥看待吧。矿上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带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寡妇今年三十五岁,人样和人品还可以,比我小一岁,有人把她介绍给我,我想和她组成一个家庭。”

    摆蕴菲听了李宜民的话惊呆了,她呆了一阵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在那么多年的交往中,李宜民的人格魅力早已打动摆蕴菲的芳心,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大十四岁的男人,她甚至认为父亲当年没有看错人,给她挑选了一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未婚夫。现在李宜民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摆蕴菲认为是李宜民不爱她。但是她觉得又不是,李宜民难道情愿娶一个寡妇也不愿意娶她吗?不可能。

    李宜民见摆蕴菲哭了,急忙掏出手帕让她擦泪,摆蕴菲说:“宜民哥,你不爱我吗?我不值得你爱吗?难道我连一个寡妇都不如吗?”

    “傻妹妹,哥爱你,你是哥的亲人,我永远都会像爱护小妹那样爱护你,帮助你。我认为咱们只能是兄妹关系,作夫妻在一起生活真的不合适,我比你大那么多,我不能误了你的一生啊。”

    “误不误是你认为还是我认为?你宁愿娶一个寡妇都不要我,就不怕误了你一生?是我配不上你是吗?”

    “傻瓜,咱们两个真的不合适,我比你大十四岁呢?”

    “婚姻法上规定男人比女人大十四岁不能结婚吗?我只问你爱不爱我?如果你不爱我我不会勉强你。”

    “爱!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我说的不是兄妹之爱,你现在必须正面回答我。”摆蕴菲瞪着眼问道。

    李宜民迟疑了一阵子说:“蕴菲,你听我说,咱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摆蕴菲突然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把李宜民按倒在地上打了起来:“我叫你不合适,我叫你不合适!不合适你等那么多年干什么?要娶寡妇你为什么不早点娶?等我爱上你了你反而要去娶寡妇,你混蛋!你如果不爱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啊”当她看见鲜血从李宜民的鼻孔里流出来时,她的拳头再也打不下去了,反而扑在李宜民的怀中痛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宜民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一时控制不住感情失态了。你如果不爱我,你明说,我是不会勉强你的,但是你必须向我说清楚,我那一点让你这么讨厌,究竟是那些方面不值得你爱?难道我真的还不如一个寡妇”

    “傻妹妹,哥是为你好啊!怕委屈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哥的苦心呢。”

    “如果你为我好就娶了我,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李宜民被摆蕴菲的真情感动,他紧紧地把摆蕴菲抱在怀里

    李宜民是在亦梦亦幻中回忆完他与摆蕴菲的浪漫爱情故事的。当他挣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女儿燕子坐在床边,眼睛都哭红了。女儿见他醒了,又擦着眼泪说:“爸爸,你是怎么啦?”

    李宜民笑着摸一下女儿的头发说:“爸爸没事,只是太劳累了。”

    燕子哭诉道:“还说没事呢,医生说你不是简单的感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已经取血样化验了,不过要等几天才能知道结果。医生还说你最好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爸,我真为你担心,你和妈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从来不关心我,也不关心你们自己,都是工作狂!”

    “傻丫头,爸爸妈妈不关心你,你能长这么大?都十六岁了还说这种傻话。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强调保持共产党员的先进性,爸爸身为省委副书记,你说爸爸应该怎么做?是应该以家庭为重还是应该以工作为重?”

    “傻话,我一点也不傻,看看我妈吧,你住医院了,她也不知道还在哪里干革命呢?也不来照顾你。”

    “不许这样说你妈妈,她是警察工作很忙。”李宜民笑着说。

    燕子把小嘴一撅说:“就你们是共产党员,少了你们地球就不转了?我说李宜民同志领袖曾说过: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领袖还说过,身休是革命的本钱。我看你和摆蕴菲同志已经够先进了,再先进还能先进成什么样子?”说罢这话燕子的泪水又流下来了:“爸爸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的身体跨了,还怎么干工作,还怎么为人民服务啊?”

    李宜民笑道:“李燕同学,我记得你有一篇作文题目好像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吧?在作文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开头是这样写的:我有一个家,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家,爸爸是干部,妈妈是警察。爸爸是焦裕禄式的干部,人民称他为拼命三郎;妈妈是任长霞式的警察,人们称她为铁碗女捕头”

    “我爱焦裕禄式的爸爸,我爱任长霞式的妈妈”燕子又擦了擦泪说:“我可是需要你们活在现实中,不希望你们只是活在人民的心中”

    李宜民叹道:“这丫头,爸爸知道你在批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接受你的批评,以后一定要注意身体,不然能够对得起我的女儿?”

    燕子紧紧地握住爸爸的手,把爸爸那只大手贴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泪水流在了爸爸的手指上:“爸爸,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摆蕴菲是在红星煤矿上接到110中心主任的电话,说有群众打电话报警在大河市北郊发现一辆出租车,车内有一具尸体她赶紧从红星煤矿撤下来赶到北郊,当她赶到北郊时,站在出租车旁边的干警说出租车内的人还没有死,已经送到大河市人民医院抢救去了。摆蕴菲赶紧让司机小满掉头往大河市医院去,她在路上拨通了刑侦队队长周大海的电话:“周队,一个出租车司机在北郊被害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周大海竟然很吃惊地问:“不知道啊,出了什么事?”

    摆蕴菲不知道哪来的火:“你这个刑侦队长是干什么吃的?你现在在哪里?”

    “摆局,我在凤凰山看守所。”

    “你现在立即到大河市人民医院来,又出人命大事了”摆蕴菲很不高兴地合了手机,她现在对周大海多少有些不满意,也没有问周大海到凤凰山看守所去干什么。

    当摆蕴菲来到大河市人民医院时,出租车司机已经被救活了。但是神志还不是太清醒,一直在说胡话。摆蕴菲向110中心主任询问了具体情况,亲自给那个出租车司机喂了点水,他才慢慢清楚过来。当他看清摆蕴菲的脸时哭了:“摆局长,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个好人,是任长霞式的好局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摆蕴菲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我一定为你做主。”

    出租车司机说:“我叫徐老四,今天晚上我拉了两个人,一个说话结巴,一个人左耳少了半截,他们上车兵团让我去滨海,我开车进入东郊后突然被人卡住脖子,后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和你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北郊呢?”摆蕴菲问。

    徐老四有气无力地说:“后边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更不知道我怎么会在北郊。”

    摆蕴菲又问:“如果你见到那两个人是否还会认出他们?”

    “认得,我一定认得他们。”徐老四很肯定地说。

    这时摆蕴菲的手机响了,刑侦队队长周大海向她报告:“摆局,我们在滨海发现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尸体,人已经不行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在滨海发现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尸体,人已经没救了。”

    “确定人已经不行了?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脑浆都已经流出来,人肯定是没救了。”

    摆蕴菲听到这个消息惊出一身汗来,大河市接连发生大案要案,看来治安形势不容乐观,那么白杉芸是死于正常的交通事故还是被人谋杀?她一时还不敢下结论。但是她明白白杉芸的死肯定会在河东省又引起一场地震,其惊人的程度比二。二八矿难不会小。在路上她不由自主地捉摸起周大海这个人,自从摆蕴菲调任大河市公安局长之后,周大海的工作是很积极的,因此在考察周大海和王太岳提拔副局长的事情上摆蕴菲也是替他们说了话的,可是最近周大海的行踪总是有些神秘,比如身为刑侦队的队长,出租车司机被害这么大的案件他竟然不知道也不在现场,而白杉芸出事故竟然没有人向她这个局长汇报,最先知道的是周大海。要说周大海先知道消息也无可厚非,他毕竟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可是让摆蕴菲不可思议的是周大海刚才还说自己在凤凰山看守所,是什么时候赶到滨海的?当他得到消息之后为什么不向她汇报先到现场去?他首先赶到现场同样可以理解,因为他的职责使他必须这样做,但是唯一让摆蕴菲不能理解的是周大海在赶往现场的路上为什么不给她打个电话?是粗心还是太匆忙忽略了

    摆蕴菲正要赶到滨海去,女儿燕子打过来电话:“妈,你的电话可打通了,爸爸昏倒在会议室里。现在住院了,你快来吧!”

    摆蕴菲又是一惊,丈夫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她有几次催他到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可是李宜民坚持说自己只是感冒,吃点药就好了。摆蕴菲此时正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是先去看望李宜民还是先到白杉芸死亡的现场去,回想起刚才女儿责备的话,她落泪了,是啊,李宜民忙,她也忙,夫妻两个平时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更不用说相互照顾了。此时周大海又打过来电话说:“摆局,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况,白杉芸的死亡已经证实是一起谋杀案,是一辆红色出租车故意把她撞死的,白杉芸的尸体已经送往省第一人民医院去等待法医鉴定,一会儿摆局就直接到那里去吧,我们现在在路上!”

    既然周大海已经在路上,她再往事故现场赶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摆蕴菲嘴上说着“好的,好的。”然而听了周大海的话心中又有些疑惑,似乎在白杉芸的案子上她这个局长显得非常被动,被动得让她只有招架之工没有还手之力。平常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只听汇报,不看过程,而今天的事情却把她的习惯给彻底改变了,这样一来她可能见到的只是一具死尸,一切都只能是听汇报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命令司机小满说:“小满加快车速,到省人民医院去。”

    小满打了一把方向,三凌吉晋车从大河路上拐向红伟路,直奔省人民医院。

    车到省人民医院门口,摆蕴菲接到欧阳颂的电话:“哎呀嫂子,你的电话可打通了,李书记病了,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准备去看望他”

    “那个”摆蕴菲正准备向欧阳颂报告白杉芸的死讯,欧阳颂的电话不知怎么断了。省委和省政府领导来看望李宜民也是大事,作为李宜民的妻子她不在场也说不过去。她觉得既然白杉芸已经死了,还是先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丈夫,应付一下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们。她卖了一些东西后在前边走,小满拿了花蓝和水果蓝在后边跟着,一进李宜民所的病房,眼前情景让她一阵心痛,女儿握着李宜民的左手,脸上挂着泪花,李宜民脸色蜡黄在闭目养神,右手上扎着输液带。这一刻她才着实意识到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摆蕴菲走上前扶住李宜民的胳膊说:“老李,怎么样?听说你昏倒在会议室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宜民睁开眼笑一下说:“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燕子突然站起说:“摆局长,你终于有时间来看我爸爸了,好像全中国就你一个人忙。”

    摆蕴菲走到燕子跟前摸着她的头,流着眼泪说:“燕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忙了。”

    燕子扑进摆蕴菲的怀里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妈,忙也不能不要家啊,你对我照顾的有多少?对爸爸关心的有多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妈,刚才医生说了,我爸可能不是简单的感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呢。”

    摆蕴菲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丈夫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急忙问李宜民道:“老李,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李宜民苦笑一下说:“蕴菲,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宜民越是这么说,摆蕴菲的心里越难过。原来李宜民在省城她在平州,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彼此缺少照顾,现在她虽然调到大河市了,但是仍然和过去一样对家庭关心照顾的很少。女儿经常埋怨她,李宜民虽然没有埋怨过,但是得到的照顾确实太少。她想到这些就“呜呜”哭了起来。她在别人眼里是女强人,而在李宜民面前永远是个小妹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宜民见摆蕴菲哭了,笑着说:“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我没事。”

    “老李,你可要保重啊。”摆蕴菲握着李宜民的手说。

    这时候陈唤诚等人进了病房,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陈唤诚第一个走到李宜民跟前问:“老李,现在好点了吧?怎么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

    路坦平站在陈唤诚身后说:“李书记是累病的,你应该注意身体啊!”陈唤诚又望着摆蕴菲说:“小摆,我可要批评你了,工作和家庭需要兼顾,老李病倒与你是有责任的。”

    刘颂明接过陈唤诚的话说:“摆书记,我作为班长也要批评你几句,对省委副书记的健康问题要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理解去照顾,工作永远也干不完,可是”

    摆蕴菲擦了一把眼泪说:“我接受陈书记和刘书记的批评,以后我是应该多照顾一下老李啊。”

    路坦平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现在为什么很多人不愿娶女强人为妻呢!李宜民和摆蕴菲两位同志不是活生生的事例吗?两个人都忙,都有干不完的事业,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据我所知燕子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学校里吃饭住宿,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唉!当庸官易,当好官难啊!一个是活着的焦裕禄,一个是铿锵玫瑰任长霞,这就麻烦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一个成功者背后必定有一个什么啊。”

    边关、井右序、王步凡等人都在点头,在河东官场李宜民的家庭最独特,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一个是省委树立的典型,一个是大河市委树立的典型。两个典型出现在一个家庭里,那么为了事业,家庭肯定是要受损失的,孩子肯定要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付出牺牲。

    接下来是其他领导问候李宜民,问候的时候是自觉按照官职的高低为序,因为时间很紧凑,摆蕴菲没有机会向陈唤诚汇报白杉芸被谋杀的消息。

    陈唤诚他们刚刚看望完李宜民,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推门闯进来,望着记陈唤诚小声说:“陈书记,刚才省公安厅接到报案,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同志于今天晚上出车祸了。”

    薛永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并且被这个消息惊呆,陈唤诚望着薛永刚质问道:“怎么回事?在什么地方出的车祸?人怎么样?”

    薛永刚说:“白杉芸同志一个人开车到滨海海边去散步,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人可能已经不行了,看样子像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被谋杀了?”

    薛永刚说“是的,是明显的谋杀。”

    陈唤诚听到“谋杀”两个字很吃惊,他立即想到白杉芸的死很可能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有关,甚至与在会议上他对她的严厉批评有关。如果白杉芸不中途离开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陈唤诚有些内疚,心中很乱。如果白杉芸的死与揭发信真的有关,事情可能要超出想象地复杂。以白杉芸的精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目前河东省知道那封揭发信的只有白杉芸和他陈唤诚,另外就是小万和小田。如果白杉芸的死真是谋杀的话,说明暗藏的敌人是很有能量的,他们信息准确,行动迅速,心狠手辣陈唤诚在思考着:白杉芸的死会不会与路坦平有关?如果真是因为那封揭发信走漏消息导致的恶果,那么路坦平其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身后可能还有很强的势力。他忍不住望了一眼路坦平,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李宜民蜡黄的脸,并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那么是谁走漏了消息?白杉芸的死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被人谋杀?陈唤诚刚才明明听到薛永刚说白杉芸死于谋杀,可是他现在更希望这个结果不是真的。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薛永刚离开,又扭回头说:“走吧,咱们去看看白杉芸同志。”

    大家又跟随陈唤诚急急忙忙离开李宜民的病房,摆蕴菲也跟了出去,在离开的时候她掉泪了,她很想在这里照顾自己的丈夫,也应该那样做,可是河东省出了天大的事情,她身为大河市的公安局长不能厮守在丈夫身边,她有更大的责任,她必须舍弃儿女情长,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燕子见妈妈要离开,急忙拦住问道:“妈,你到哪里去?”

    摆蕴菲眼里噙着泪水说:“燕子,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你爸爸,妈妈必须去一下。”说罢就要出去。

    燕子拦住妈妈说:“妈,难道工作真的比爸爸重要?”

    “孩子,此时此刻工作真的比你爸爸重要,你以后会理解妈妈的。”

    燕子歇斯里底地吼道:“冷酷,无情,你根本就不爱爸爸!”

    “燕子,你胡说什么?”

    “我一点也没有胡说,如果你爱自己的丈夫”

    “不要说了!我和你说得再多你也不懂。我爱不爱你爸爸你让他自己说,你没有发言权。”摆蕴菲说罢迅速离开病房。气得燕子直向她妈妈翻白眼,撅小嘴。

    李宜民被吵醒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燕子,怎么能够这样和妈妈说话?”

    燕子撅着嘴说:“爸爸,我在为你感到可悲!”

    李宜民苦笑一下说:“其实你应该为爸爸妈妈骄傲。”

    燕子玩世不恭地说:“是啊,我应该听李书记的话,向焦裕禄同志和任长霞同志学习致敬!”

    “这丫头,你要多理解妈妈和爸爸。”

    “谁理解我?你们都高尚,就我渺小好了吧!”

    “谁说我们家的燕子渺小了?燕子非常伟大,是学习标兵,三好学生,爸爸妈妈正为你感到自豪,准备表扬和嘉奖你呢。”

    燕子破涕为笑:“爸,我不要你们的奖赏,只求你们平安。”

    李宜民摸着女儿的头说:“我女儿越来越懂事了。”

    燕子把头依偎在爸爸的左肩上享受幸福,样子很乖巧,李宜民看着渐渐长大的女儿,心里有些欣慰,也在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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