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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她喝了足有两杯。欧阳举一边招呼大伙回客厅喝茶,一连让服务员送夏姗姗和两个日本女宾上楼休息。小刘见状也跟了出去。

    电梯升到十一层,日本客人鞠躬道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到十八层,楼层服务员把夏姗姗领进1818号客房。夏姗姗已经有些瘫软了,小刘扶她在席梦思床上躺下,为她轻轻盖好鸭绒被,返身下了楼。夏姗姗很快便沉睡过去,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18

    欧阳举进到屋里,顺手掀下“请勿打扰”门灯。小刘告诉他,要回市里安排明天的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事宜,没上楼来,径自开车走了。这个小伙子很懂事,欧阳举满意地想。

    1818房间是这个酒店里按高标准设计的“总统套房”当然从落成那一天起,就不曾有哪个“总统”光顾过。这是三进套。最外间是大会客室,铺着厚厚的地毯,一圈真皮沙发,呈半圆形围着一套家庭影院;窗纱前的花架上,摆着几盆品种不一的名贵君子兰;一幅爱新觉罗-启功的字画挂在正面墙上,为房间增添了几分雅致。第二间是标准的办公格局,文件柜、电脑终端机、传真设备一应俱全,宽大的写字台上,插着两面鲜艳的小红旗,一面是党旗,一面是国旗,构成美丽的“v”字形。引人注目的是,墙角有一个半人高的磁带架,上面排列着上百盒各式磁带,加上桌面那套东芝牌音响设备,显露出主人对音乐的特殊爱好。最里面是卧室,一张席梦思双人床,两只单人沙发,一台平面直角松下电视机,摆设与一般宾馆客房无异,只是多了一台造型别致的梳妆柜,使房间里凭添了几许脂粉气。

    欧阳举包用这套豪华客房一年多了,但除了宾馆总经理和几个不分你我的亲信,少有其他人知道。总经理乐不得有个巴结上司的机会,一再表示,领导日理万机,应当有逸有劳,偶尔来这里歇歇乏,是酒店的荣幸。他不计较每年高达40万元的费用,因为他心里有数,这位常务副市长掌管全市的财政大权,不会让酒店吃亏。再说了,即使亏了,也是亏的共产党,于他自己没有一根毫毛的损失,管他呢。当然,房间的布局是按照欧阳举的要求重新调整过的,副市长到这里来是为了工作,不单纯是休息。

    此刻,夏姗姗就躺在床上,睡得正甜。欧阳举趿着软底拖鞋踱进房间,厚厚的窗帘遮住阳光,一时什么也看不清。他扭亮壁灯,摘下腕上的“欧米茄”表,发现已是午后三点钟。他在床边坐下来,细细端详着这个自己心仪已久的女人。柔和的灯光下,夏姗姗比平时显得更妩媚,两只平时能勾人魂魄的杏核眼紧紧合着,长长的睫毛间似乎掩藏着无限春qing,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红得像丹砂染过的双唇与细腻的面颊搭配得那般和谐。欧阳举轻轻拉开鸭绒被,看见夏珊珊颈下细巧的“美人骨”微微上翘,那对高耸的乳峰随着均匀的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这哪像个三十岁的少妇,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知道夏姗姗的名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与她第一次面对面地接触还是重阳节那天。打那天以后,欧阳举心里一直放不下她。当上副市长后,他身边不乏漂亮、伶俐的女孩子,可与夏姗姗一比,他觉得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能拿得上台面。他发誓要征服她。他自信有这个把握。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夏姗姗有着所着漂亮女人摆脱不掉的通病,那就是爱慕虚荣。那只坤包只是投石问路而已,他有能力满足她的任何物质要求,当然,如果她真心投入自己的怀抱,他也可以让她在精神上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从大学毕业走上社会那一天起,欧阳举就把自己定位为可以跻身于“伟人”行列的非凡人物。但他也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灵魂上可以称为“伟大”的人物,因为那种伟人是鄙视物欲的,而他恰恰相反。比如现在,这个美丽的尤物就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不由得冲动起来,喉头一阵阵发紧。可是,自己答应过她,不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该不该食言呢?

    欧阳举心里出现了短暂的矛盾,不过,很快地,那份强烈的zhan有欲占了上风。她已经睡在自己的床上,这不是别人强迫她上来的,那么也就不算违背她的意志了。何况,这一天不正是自己千方百计所追求的吗?

    欧阳举不再犹豫,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轻轻地钻进鸭绒被里。他有些心怯,侧脸望望仍在酣睡的夏姗姗,一时不敢碰她。

    三五分钟过去,欧阳举把脸贴近夏姗姗,闻到她呼吸中散出的淡淡的葡萄酒的醇香。这股香气刺激了他的胆量,他把手伸进夏姗姗的内衣里,握住一只rx房,温柔地抚弄着。

    夏姗姗被惊醒了,迷蒙中,似乎是在家里,秋未寒正与自己亲热。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猛地起身——

    “你!”

    “姗姗!”欧阳举紧紧吻住她的红唇,就势翻到她身上“是我。我真想你,真想你,真想你。”

    他双手死死搂住她,含混不清地连连说。夏姗姗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挣开他的亲吻,恼怒不已。

    “欧阳市长”

    “不要叫我市长,叫我欧阳。”欧阳举喘着气,抱住拼命挣扎的夏姗姗,乞求道“我要你,姗姗。给我吧,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相信我”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粗鲁起来。尽管夏姗姗极力抵抗,但身上的绣花小翻领衬衣还是被他扯下,最后,连文胸的两根带子也断了。

    “我的宝贝!”欧阳举的眼睛都直了。夏姗姗的rx房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从没见过的,丰满而挺拔,雪一样白得令人眩目,圆润的乳丘上,鲜红的乳豆像两粒熟透了的樱桃,深深的乳沟连着平滑的小腹,圆圆的脐眼如同满月嵌在正中。欧阳举激动得周身颤抖,噙住两个*,像贪嘴的孩子一样吮个不停。

    夏姗姗被他撩拨得浑身疲惫,干脆放弃了挣扎,听凭他在那里轻薄,只是眼角溢出两滴大大的泪珠。

    “欧阳,”她无力地说“你坑了我。”

    “我对不起你。”欧阳举为她拭去泪水,又把脸埋进她胸前“可是我实在太爱你了,得不到你,我真是寝食不安。今天你就成全我吧,好吗?姗姗。”

    夏姗姗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任凭欧阳举给自己褪去下身的短裤。

    欧阳举意兴勃发,在夏姗姗身上施展出十八般武艺,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一泄如注,满足地趴在她身上大口喘气。

    这段时间,对夏姗姗来说恍如隔世。手插在欧阳举浓密的发丝里,她眼前依次浮现出重阳节与他联唱打渔杀家选段,在奥迪车里接过他送的鳄鱼坤包几个场景。他是这样地有心机,一步步地把自己骗进陷阱里。

    “欧阳。”

    “什么事,姗姗?”

    “我堕落了,是吗?”夏姗姗悲哀地说“我变成了一个坏女人。”

    “是你害了我!”她恨恨地在他脊背上掐了一把。

    欧阳举把她的纤手抓住,按在胸前,盯着她的双眼,半是戏谑半是郑重地说:“不是我坑害了你,而是我成全了你。你也不是堕落,而是脱胎换骨,就像那些练功的人说的那样,你现在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从今天起,我要让你过上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要让别人比不上你,我有这个能力。而且——”他轻轻抚摸着夏姗姗的rx房“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后悔的,我会让你有着刻骨铭心的满足。”

    夏姗姗不语。但她的身心的确有一种全新的感受,一种在秋未寒那里不曾得到过的感受。

    19

    金洋子原打算自己过生日时只搞一个小型聚会,把苏醒、苏云骋、欧阳举请来,一则为安东旭送行,二则也是更主要的,是要答谢两位市领导对安东旭的关照。不料香港那边开张筹备工作紧张,安东旭提前半个月走了,所以,她不便再请苏云骋和欧阳举,只好约了几个小学和中学同学到“天音阁”歌厅去痛痛快快地玩了一通,那顿饭是她做东,本来苏醒坚持要买单,说是答谢她说服爸爸参加前些天举办的模特大赛,但金洋子却不肯答应。一个原因是,自上大学后就与这些昔日同窗难得有机会见面,第二个原因,苏云骋肯在一个商业味很浓的场合露面,绝不像苏醒说的那样是她动员的结果。

    疯了一个小半天,金洋子感到有些疲乏,与女伴们分手后,早早就回到自己这幢秘密“香巢”里。绿云山庄里的几十幢别墅风格各异,而且每一幢都有一个典雅的名字。金洋子住的这幢叫“水荇居”她不明白开发商为什么起了这么个名字,私下里查字典知道“荇”是一种水生植物。或许是因为这幢房子与人工湖相邻的缘故吧?可是她多少有些不自在“水荇”用在女人的居室上,容易让人产生房主人“水性杨花”的错觉。而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一个在仙峰市颇有名气的电视台当家花旦,绝不是那种浅薄的女人。

    换上丝质睡衣,金洋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给自己化上淡淡的晚妆。像每一个年轻女人一样,她对皮肤的保养也是从来不肯马马虎虎。在重阳节联欢会上,她与夏珊珊相识,望着年已三十的京剧名旦那副少女般娇艳的容貌,她曾虚心向其请教养颜之术。从那以后,两人经常在电话里交流这方面的心得,而且彼此都感觉受益匪浅。她见过夏珊珊的丈夫秋未寒,那是个其貌不扬的人,但气质极好,一看就是肚子里有“货”的人。后来在办公室里说起秋未寒,她才知道他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写过不少颇有影响的本子,尤其擅长历史剧创作,在仙峰市有“小郭沫若”之誉。有个同事不屑地说,以夏珊珊那样的模样、身材,嫁给秋未寒真有点“浪费资源”言外之意是两人太不般配,可是她却不以为然。她倒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能像秋未寒那样满腹才学,相貌倒不一定像潘安那样。男人的外表过于花哨难免花心。安东旭在男人中算得上“帅哥”了,但她把握不准他会不会也是自己担心的那种男人。

    想到这里,苏云骋的形象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生日这天没能见到他,金洋子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失落感,其实她也知道,作为市委市政府的头号人物,人家凭什么要来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见到他而已。可是,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

    金洋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幢小楼归到她的名下时,金洋子着实兴奋了不少天,尽管她也知道在这种巨大的“得”之后可能面临着不可预测的“失”她确实太喜欢这套别墅了。绿云山庄楼盘开售时,平均每幢楼的报价在200万元以上,以她现在的工薪水平,不吃不喝也要二百年才能买得下。她自小生活在仙峰市城乡交合处一个朝鲜族小镇里,那里的贫瘠、落后,让她永生难忘。她的父母都是教师,在小镇里算是文化人,但她的家庭境况与大城市的普通人家比起来也有天壤之别。大学四年,她自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经脱胎换骨了,但物质生活条件却没有得到根本改善。参加工作以来,她一直住在广播电视局职工宿舍里,与四五个同事一道睡上下铺,基本上与在大学时一个样。同寝室的女伴有时开玩笑说,你这只凤凰困在这个鸡窝里,什么时候是个头呵!她也为此苦恼不已。与安东旭处朋友时,她曾留意过他的家庭条件。与自己相比,安东旭还算不错,至少在家里有一间独室。但是,那毕竟只是一间屋子,而眼下她住的却是三百多平方米的一幢小独楼啊!

    绿云山庄的业户入住仪式搞得隆重而热烈,不但市里大小头头悉数出席,甚至请来了国家建设部安居工程委员会的要员。当“国家级标准化居住小区”的鎏金牌匾挂上山庄大门时,会场气氛达到高xdx潮。由于这是全省第一个由港商承担物业管理义务、完全按国际惯例操作的民居建设试点单位,所以省市各级媒体均投入很大报道力量。金洋子随着摄像车在山庄里转了个遍,她一眼就看中了濒湖小区这几幢欧式风格的小楼。采访何广惠时,她特意提及这几幢别墅。

    湖畔单体别墅共有八套,是绿云山庄的精华所在,完全是由西方设计师设计的,纯欧罗巴风格。何广惠留意瞥了金洋子一眼,操着带有港味的普通话说:“当然售价也是不菲,物有所值嘛!敝公司将这几套小楼的销售定位为仙峰市中外合资或外商独资企业的大亨们,价格嘛,每幢200万到300万。目前我们已经售出五幢,销售形势看好。”

    金洋子吓了一跳。在她的概念中,这绝对是个天价。

    回城路上,同车的台长老郑逗她说:“洋子,我们这代人是没有住这种豪宅的命了,可是你若不能买上一幢,可真是白活这辈子了!”

    金洋子望着车外,心里充满失落感。从上大学以来,她还不曾有过这种时候,因为在过去几年里,她一直觉得自己一帆风顺,心想事成。现在她明白了,要想住上自己喜欢的这种别墅,今生看来只能是奢望了。

    不料,第二天,她就得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她去参加欧阳举主持的一个会议,散会后,欧阳举交给她一个密封的信封。

    “是红包吗?”她开玩笑说。

    欧阳举也笑了:“哪有什么红包——是苏市长让我交给你的。”

    欧阳举走了。金洋子拆开信封,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了——里面是绿云山庄的业户产权证书和园区出入证、电子门卡。金灿灿的国徽下“产权人”一栏赫然大书着“金洋子”三个字。夹在证书里的房产照片上,正是她最喜欢的那八幢小楼中的一幢!

    金洋子几乎晕厥过去。从天而降如此一份厚礼,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真的是他给我的礼物吗?他怎么会送礼物给我?难道在他心里也早就有我了?恩,应该是的。

    稍微清醒一会儿,金洋子飞一般跑下楼,开出自己的夏利车,挂上最高档,直奔仙人山方向而去。平时需要半小时的路程,她二十分钟就到了。远远望见绿云山庄造型古朴的园区大门,她竟有些激动起来:从今天起,她就要成为这座山庄的主人之一了。

    保安验过她的出入证,敬礼放行。夏利车沿着精心设计的甬路蜿蜒而行,停在挂着“水荇居”铭牌的别墅前。金洋子下了车,如醉如痴地仰脸打量着自己名下的这幢小楼,不知不觉地,眼角溢出两滴泪花。

    人工湖畔静悄悄的,正午的阳光映在湖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几只人工驯养的野鸭悠闲地漂在水上,不远处的松林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儿的啼鸣。

    小楼的外表镶着豆绿色墙砖,尖脊屋顶覆着深红色瓦片,形状各异的窗户漆得雪白,门前还有一圈半米高的木栅栏。金洋子用电子门卡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房间内装修得很有格调,一楼的会客厅、餐厅、健身室,全部是高档家具和进口电器,还有一台价格昂贵的机械式跑步机;二楼的起居室和三间卧室设计得也不同凡响;三楼是一间书房,一个露天阳台,一扇大大的太阳伞下,摆着一张圆桌,两把休闲椅。站在阳台上,左看青山入怀,右看碧水牵襟,天蓝草绿,雁鸣雀噪,真是世外桃源一样。金洋子瘫软地靠在意大利全皮沙发上,一时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那天,她在新房里整整躺了大半天,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渴,脑子里一直乱纷纷地理不出头绪来,其间电视台给她挂了几次手机,她都没接。日头西斜时,她才浑身乏力地驾车往回走,可是在物业大楼门前,却被何广惠拦住了。

    “洋子小姐,”何广惠不卑不亢地说“感谢您成为我们的业户,敝公司一定竭诚为小姐提供服务。苏市长和欧阳市长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今天晚上我请两位市长小聚,如果洋子小姐不介意的话,是否也能光临?”

    “谢谢何老板。”金洋子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不使何广惠看出自己心绪不宁“可是我今天晚上已经有了应酬,实在不敢从命了。”车从绿云山庄开出来,金洋子明白自己这份“生日礼物”是怎么来的了。

    20

    突然,手机发出悦耳的蜂鸣音,金洋子一看,竟然是苏云骋,她心里一阵激动。

    “洋子,生日快乐!”这第一句话便令她被一股强烈的幸福感所融化了,前些日子,只是半开玩笑地说要请苏云骋来过生日,不料他却记在心里了。她一时不知该道谢还是该撒娇。在她看来,这份祝福比下午那些老同学的贺礼更有份量,更令她感到温馨。

    苏云骋用征询的口气说:“我去省里开会,正在往回返,马上就要到仙峰了。晚上有个迎春酒会,你愿意参加吗?我可以给电视台打个招呼。”

    这一类的宴请活动,通常不需要报道,金洋子知道,苏云骋其实是希望自己能去,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冠盖云集,灯火辉煌,今天晚上的仙峰大酒店汇聚了市里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市外事办和市招商办联合在这里举行迎新春招待会,在仙峰市工作的外国专家和海内外投资商上百人出席了招待会。

    欧阳举一眼看见金洋子款款走进来,忙迎上前主动伸出手:“欢迎欢迎,我们的传媒精英!”他把金洋子领到首席,站在那里与外宾交谈的苏云骋朝她举起手里的酒杯,算是打了招呼。金洋子被欧阳举安排在与苏云骋相对的座位上,这使得她既能近距离地看到苏云骋的一举一动,又不显得引人注目。她不由得暗暗佩服欧阳举的机敏。其实,事先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来,见面后也没告诉他是否要报道,他竟能心有灵犀般把自己直接领到主桌。这家伙真够聪明,怪不得苏云骋那么中意他。

    招待会走的是官样过场。欧阳举致开场白后,苏云骋代表市委市政府致新春祝辞。然后宾主频频举杯,互相祈愿在新的一年里大展宏图,再他辉煌,合作愉快。

    散席后,主宾一道往外走。欧阳举把金洋子叫住,待苏云骋与宾人们一一握手道别后,请示道:“今天这个外事活动,是不是做个报道?”

    苏云骋略一沉吟:“也好,加大招商引资力度,表明了市政府扩大开放的决心,可以发一条消息。”

    三个人往楼下走。苏云骋说:“洋子,我送你回去吧。”

    金洋子其实是开了车的,但她现在特别想与苏云骋单独在一起坐一会儿,于是笑着道谢,坐进他的车里。

    她指点司机往绿云山庄方向开去。

    金洋子想象不出来苏云骋第一次看到自己住在这幢别墅里会是什么表情。她已经知道,欧阳举送给她这套豪宅,事先苏云骋并不清楚,因为搬进来后她打电话告诉苏云骋时,他竟然很惊讶,问她哪来这么大的实力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后来她分析,一定是精明的欧阳举看出来苏云骋对自己有好感,送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为此,她心里有些不安,打电话给欧阳举,想退还给她。欧阳举大笑着说,你是市里的文化名人,也是仙峰市的“名片”理应住得体面一些。就算是市政府为照顾专业人士而暂时借给她的,以后不想住了,随时可以搬出去。不过说心里话,金洋子实在舍不得这幢洋气而时尚的别墅,思来想去,既然住进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进到房间,金洋子打开所有的灯,小楼里顿时亮如白昼。苏云骋留心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脸上看不出是赞许还是不快。金洋子起身打开镭射唱机,放上一盘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这是苏云骋最喜欢的一支曲子。金洋子听苏云骋说过,他不太爱听流行音乐,认为那些东西都是无病呻吟,缺少品位。这台做工考究的唱机是她特意添置的,而且那些唱片都是白金制做的,很值些钱。

    苏云骋从上衣里怀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只日本产的微型录音笔。

    “我想这个东西你采访时会用得到,就作为给你的生日礼物吧!”苏云骋说。

    金洋子高兴地反复端详着这份礼物。这是一件外壳嵌钻的电子产品,集录音、录像、播放、mp3于一体,是国外最新款式,大小像小儿巴掌,一看就很高档。她喜欢得不得了。

    她摆弄着这件小巧的礼物,一抬头,发现苏云骋在自己对面坐下来。他今天晚上可能喝得不少,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他不说话,只是含笑盯着她。这使她有几分忸怩,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窗纱拉开一条缝,双手抱肩,目光投向窗外的人工湖上。已是夜阑人静时分,湖畔灯散射出不同的色彩,把湖面切割得斑驳陆离,像人生一样不可猜测。不知为什么,金洋子的心里跳个不停,脸上不由自主地变得绯红。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也会像这湖水一样难以琢磨吗?屋子里这个男人,这个她一向以伯伯称之、令她和许多与她同龄的女孩子们敬慕的男人,会给她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许久,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苏云骋。她那高高的个子使她几乎能够与苏云骋平视。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噙着泪花:

    “苏伯伯”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苏伯伯,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苏云骋听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用“你”而不是“您”来称呼自己。可是这个问题多少令他有些难以回答。

    “洋子,你是个好孩子。”苏云骋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说话也吃力了“我今天是不是不应该来这里?”

    金洋子颀长的身子倚在窗台上,低下头,丰满的前胸在急剧起伏着,她努力抑制自己不哭出声来。

    “苏伯伯,不知为什么,从那一天起,我就忘不掉你。你说,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云骋默然。良久,他斟了两杯咖啡,递给金洋子一杯。

    “洋子,我理解你。我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前半生过得很不顺心。我希望能过一个快乐的后半生。我现在的心情和你一样,你的清纯美丽,知书达礼,温柔可人,都让我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受,所以这些日子里,我也常常想到你。但是,我们都拥有彼此稳定的生活,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而使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可以是我的红颜知己,我们能算是忘年之交。”

    苏云骋一口气说完,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穿透力,是那种很让金洋子动情的男中音。

    “可是,可是,”金洋子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不要往这上面想。你我都不要钻牛角尖。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喜欢的是美丽、清纯的女人金洋子,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永远能保持一种纯净的关系。”

    这些话,苏云骋说得很快,也很果断,像在全市干部大会上做报告。

    他取过一条毛巾,轻轻擦去金洋子脸上的泪痕,看着娇艳欲滴的双颊,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地,她的语气变得像撒娇了。

    21

    啁啾的鸟鸣声把金洋子从蒙眬中啼醒。她慵懒地翻个身,却不想起床。她本以为苏云骋会在这里过夜,但他却没有,两人在一起聊了很长时间,聊得很投机,夜很深了,苏云骋坚持要离去,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回到二三十公里外的市区里的,也许是何广惠给他派的车。金洋子想,那位温文儒雅的何老板肯定早就明了自己与苏云骋的关系,可在众人面前却表现得含而不露,不像内地某些人,了解别人点隐私,恨不得立刻就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大概就是文化素质与个人修养的差异。

    房间里依然留有苏云骋身上那种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气息,金洋子竟然有些陶醉感。这一天虽然早在她的预料当中,可是,真的来到了,她仍然觉得突然。一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实际是很喜欢苏云骋这个人的,这种喜欢与对安东旭的感情大不一样。早些时她对苏云骋更多的是崇拜,崇拜他的仪表和谈吐,崇拜他在千人大会上的潇洒和幽默,而直到被他揽在怀里,她才明白这种崇拜当中有着很强烈的爱的成分。金洋子很早就知道,自己同许多情窦未开的女孩子一样有恋父情结,小时候在家里时,她与阿爸吉的感情就比与阿妈妮要亲。作为朝鲜族中学教导主任的父亲在她眼里是个最出色的男子汉。上大学之后,这种幼稚认识当然不复存在,但她对年长一些并事业有成的成年男人的敬重和爱戴却愈加明显。

    可是,如今她是心甘情愿地投入苏云骋的怀抱里的,难道这里面真的完全是纯洁的感情因素在起作用吗?金洋子无法说服自己,这套豪宅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常听同事们说,今天的社会“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可是她不肯把苏云骋和自己归到“学坏”的这一类当中。苏云骋当然可以称得上有钱了,实际上他不需要钱,他的权力就是永不枯竭的银行金库,只要他暗示一下,什么钱都会有人替他花。这幢别墅不就是证明吗?虽然他事先不知道,但欧阳举明显是为讨他的好才送给自己的。他喜欢自己,并不是在“学坏”而是一种真实情感的流露。对这一点,金洋子自信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自己喜欢他,更不能算是“学坏”因为即使没有这座“水荇居”他在自己的心目中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男人,尽管他的年龄比自己大一倍还多!

    也许他说得对,人的感情是很怪的,说不好对与错,也说不好好与坏。金洋子望着天花板上莲花形的吊灯,出神地想。

    矮几上的手机响了,金洋子揿了接听键。

    “洋子,”是苏醒急迫的声音“你在哪儿呢?怎么没上班?快点儿,我有事情找你!”

    “我”金洋子迟疑一下,撒谎道“我回家看看老爸老妈,上午回不去了,什么事那么急呀?”

    “回不来也得回来,我在家等你,快些来,啊!”苏醒催促道。

    “什么事呀?你先告诉我呗!”

    金洋子需要调整一下心态,她还没有做好马上就到苏云骋家或是与苏醒见面的心理准备。

    “春节后,市政府要组织一个代表团到香港去慰问驻港招商联络处,我听说名单上有你。我们校长想借这个机会组织一个名模展演队跟着去,你还得跟我老爸讲讲情,让他同意才好。他会给你面子的。”

    “去香港?”金洋子断然说“我可不想去,家里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哪能走得开?”

    她不想见苏云骋的女儿,更没有勇气在这一刻去见安东旭。

    “你脑子里长虫儿了是不是?”苏醒惊讶地叫起来“别人讨都讨不到的机会,你还不去?再说,单位派你去,不也是工作吗?”

    无论怎么说,金洋子也不想再为苏醒在苏云骋面前进言,于是推托道:“你应当去找市政府港澳办的头头,只要他们拿出计划让你们去表演,我想他做市长的也不会反对。我不能再在苏伯伯面前说话了,你记得吗?上次为你们办模特大赛的事,他批评过我,说了‘下不为例’的。”

    “你说得也对。”苏醒怏怏地放下电话。

    金洋子奇怪苏云骋竟然没跟自己透露半点风声,不禁抓起电话给郑台长拨过去。老郑证实了这个消息,并且告诉她,是苏市长点名让她随团前往,想让她借机会与安东旭见见面。听到这里,金洋子心里流过一阵暖意。她愈发感觉出苏云骋的体贴入微。

    13

    第二天,苏云骋让欧阳举代自己主持召开市计委办公会议,研究落实今年的十件大事。人代会上,市政府提出今年要为全市人民办十件好事。事先各部门分别推荐了各自的“好事”经过市长办公会议和市委常委会议讨论通过,最终确定了十项,提交给人代会审议。十件好事实际上就是十项大工程。现在全国各级政府都在抓“政绩”而最能体现“政绩”的莫过于矗立在那里的高楼大厦了。这十大工程分别是:贯穿全省的高速公路仙峰段二期工程,总长八十八公里;远东大酒店,五星级,地上三十九层,地下四层,另有配套项目;仙峰市北出口立交桥建设,蝶式设计,三层六车道,桥上路面宽度为全省同类桥梁之冠;火车站改造项目,将现在日伪时期的二层小楼拆扒,另建一幢带有北欧风格的候车楼,总高六十六米,象征着旅客出行“六六大顺”;高新技术产业园区收尾工程;仙人峰索道,全长三公里,从山门处直抵景区最高峰九重天;与位于市郊的空军某机场联合投资建设军民两用机场,标准是能够起降波音737以下机型的民航客机;“引泉济仙”水利枢纽工程,将泉灵河水引到仙峰市,解决困扰市区几十年的缺水问题,整个引水管网线路大约需要敷设七十公里;在仙人峰景区中心地带建造玉佛寺,供奉世界上最大的人工玉雕坐佛;在城区内改造或新建二百个公厕,其设施水平要达到星级标准。十大工程的总投资,初步估算约为二十五到三十个亿。但按照常规,决算时总要比预算高出百分之三十左右。资金来源,当然是以市里自筹为主,有些项目如高速公路和“引泉济仙”世界银行答应提供贷款,不过所提供的款额肯定不会宽裕。市里自有资金约有十个亿,其余不足部分就要靠银行了。人代会上,苏云骋曾与蓝盛戎提过,想让东钢出资承担火车站的改造项目,可是,身为市委常委的蓝总却一点不给他这个代理市委书记的面子,开玩笑般问:“坐火车出差的不光是东钢职工吧?”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

    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十件大事办好。苏云骋暗地里发誓,因为这关系到任天嘉透露的信息能否变成现实。最初他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的提法是“十件好事”但人大代表们说:“政府要干的事,哪件不是好事?干坏事的政府,老百姓还能要吗?”“好事”云云,纯属自我标榜,于是便改称“十件大事”其实苏云骋心里很清楚,十大工程里,除了“引泉济仙”、公厕改造,真正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实在不多,所以不少代表曾对这种“好事”的实用性颇有非议。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为这个仙峰市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手笔”找出理论依据。他没有亲自参加计委的会议,就是要和新闻界的头头们研究这个问题。对于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苏云骋从来不肯轻易放过。从政十几年来,这已经成为他的基本原则之一。

    市广播电台台长、电视台台长、仙峰日报副总编辑秋未寒和其他几家市内报刊的负责人都准时来到苏市长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室。秋未寒是代替总编辑来的,因为总编辑出国未归。这实际上也是一次小型的新闻发布会。苏云骋特地交代市委宣传部,不找上级驻站记者参加。因为现在中央反复强调控制基本建设规模,一个地级市,一下子铺开几十个亿的摊子,弄不好就会成为反面典型。宣传也要讲宣传效益,得不偿失的事情,苏云骋是不会干的。

    苏云骋走进会客室,在正对屏风的首席坐下来。秘书小姜把他的茶杯放在面前。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穆有仁起身想给他做介绍,他摆摆手,笑着表示“都熟悉,都熟悉”看见秋未寒坐在角落里,他用赞许的口气道:

    “未寒,你的日落煤山我读过了,有新意。史学界一向对崇祯抱有同情,你的小说恰好是从正面帮他解脱了亡国之责。只是,你不怕戴上‘美化帝王将相’的帽子呀?”

    与会的人对一市之长在日理万机之余还有时间和精力读一部才出版不久的文学作品不禁有些感慨,同时也向秋未寒投去羡慕的目光。

    “我请教过明史专家。”秋未寒提起自己的作品,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明朝的灭亡有着复杂的历史原因,崇祯本意还是想当个‘中兴明主’的,可是就像史书上评价的那样——‘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呵!”

    “你的这种观点这也可算作一家之言了。”苏云骋点点头“有仁,找机会同冉欲飞商量一下,文化局还是要把重点放在抓精品上,争取每年都能有一部书或者一台戏在全省、全国打炮。我们不能满足于建设工业大市,还要力争成为文化大市,不然,你的工农业总产值再高,城市的品位也提不上去。”

    穆有仁点头表示赞成。

    随意打听了各家媒体近期的报道计划后,苏云骋把话引入正题:

    “人代会闭幕了,如何落实人代会的决议,是市委、市政府当前着力要抓的工作。新闻舆论要为党的中心任务服务,所以,对本次人代会的成果要进行大张旗鼓的宣传。”

    各家媒体的老总们屏着呼吸在本子上记着他的讲话。人代会之后进行必要的宣传,对于新闻单位来说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他们不明白代理市委书记为什么要专门把他们召来做一番布置。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各基层单位和老百姓对这次人代会有什么评价?”苏云骋扭头问身旁的穆有仁。

    “反响很强烈。”穆有仁拣着词语回答“都认为是一次成功的会议。”

    老总们想乐又不敢,努力忍着。成功、胜利、圆满,都是官场语言,普通百姓如何知道会议是否成功,又凭什么来评价它的成功与否?

    苏云骋却没留意众人的表情,点燃一支烟,饶有兴趣地接着问:

    “对人代会上定的十件大事,群众有什么看法?”

    穆有仁尚未及答话,秋未寒冷不丁地放了一炮:“下边对这十件大事可是有褒有贬,评价不一。多数人认为市委、市政府好大喜功,寅吃卯粮。有些人还认为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

    “唔?”苏云骋脸上仍挂着笑意,可谁都听得出来,声音里含着不满意“你说的‘下边’,是我们的干部,还是老百姓呀?”

    “哪方面的人都有。”秋未寒直言不讳地说“老百姓认为,当前下岗职工天天增加,有的家庭连一日三餐都有困难,政府应当把钱用在安排再就业上,首先让老百姓吃饱肚子,‘民以食为天’嘛!基层干部,尤其是职能部门则认为,十件大事好高骛远,以今年我市的财力,根本完成不了,搞不好,又要增加若干个烂尾子工程,劳民伤财。”

    “你的看法过于片面。”穆有仁反驳秋未寒。可是苏云骋阻断他的话:“有仁,你让未寒说下去。”

    秋未寒知道苏云骋不赞成自己的话,但还是接着说:“本报的一线记者最近发回来多份内参,都是反映这个问题的。从总的情况看,支持进行十大工程建设的占少数,希望分步施工或削减项目的占多数。有些群众的话说得很尖刻:‘不要美了当官的面子,空了政府的袋子,瘪了老百姓的肚子。’”

    这话就有些不中听了,苏云骋无论如何再也笑不出来。他默默吸口烟,望望四周,声调平和地问:“你们各位都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不会只是市报一家能收集到这种反映吧?”

    老总们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秋未寒反映的情况在新闻界并不是新闻,人代会尚未闭幕,各种非议就流行于市面了。可是,这次人代会,是苏市长代理市委书记后召开的头一次大会,新的市委领导亟需拿出政绩来给百姓看,给上级看,这是不言而喻的。在这种情况下,谁愿意去逆领导的“龙鳞”找霉头触呢!

    “未寒,”穆有仁提高声音说“你已经当过五六年新闻官了,怎么还如此偏激?个别人,甚至少数人反对,不能代表主流意见吧?搞新闻的,要学会与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不能专盯着阴暗面,以和上级抗衡为能事。天下的事,哪有百分之百得到拥护的?真是幼稚!”穆有仁比秋未寒年长十多岁,所以用的是一种教训的口吻。

    “向市委和市政府反映底下的真实情况是对的。”苏云骋朝穆有仁摆摆手,又点了点秋未寒“但是我们作为党的喉舌,要有清醒的头脑和正确的立场,不能被错误潮流所左右。”

    说完这两句论断性的开头语,苏云骋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面露不安之色,觉得应当再加重点分量,人代会通过的报告,体现的是他本人的意志,也是他以未来的市委书记身份发表的政治宣言书,绝对不能造成“出师不利”的结局。

    他侃侃而谈:“判断一项决策正确与否,根本标准是什么?就是看它是不是符合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共产党是干什么的?不是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的吗?十件大事,哪件不是和群众利益息息相关?新中国成立快五十年了,我们的群众还是喝不上水,坐不上车,甚至没有地方上厕所,那还要我们这个市委、市政府做什么?有人反对?那要看是哪些人反对,为什么反对;要看是反对的人多,还是拥护的人多?全市三百万人口,有三十万反对,我看不算多。总还有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嘛!”

    苏云骋端起茶杯,吹开水面的茶叶,呷了一口,又换了个角度说:“党中央提出来要提前达到小康,从全国来看,目标实现在望。可是,仙峰市经济基础薄弱,搞不好就要拖后腿。现在我们在省里排行老四,我们有没有雄心壮志变成老三、老二?在座的各位都会说,要向这个目标努力,那么好了,同志们,我们要不要大干快上?市委、市政府正是充分考虑了全市人民的这个强烈愿望,才提出要集中财力干几件大事,尽快改变我市基础建设滞后局面的。在这个关头,新闻媒介要当促进派,可不能当促退派哟!”

    他的脸上浮出笑意,改成开玩笑的口气,又点了点秋未寒

    苏云骋讲话后,穆有仁把市委宣传部对贯彻市人代会精神的宣传提纲给每家新闻单位发了一份。会议最后还算是达到了思想统一。各家老总们都表示要和市委、市政府保持一致。秋未寒却仍然有点不服气,他觉得苏云骋的话大而无当,全是用大帽子压人,没有说服力。按照他这种解释,群众根本接受不了。所以从市政府大楼出来时,他阴沉着脸显得闷闷不乐。

    “未寒,你别和自己过不去了!”电视台台长老郑临上车时开导他“咱们是干啥的?不过是人家的喉舌而已!人家手指头紧一紧,就能捏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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