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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葛利夏警察局的拘留室里,乔治汉兹与御手洗教授隔着铁栏杆说话。御手洗教授说:“你总是想占据好位置。对洛多尼而言,你的假设大致上是正确的。但是,他的脑中最初出现的幻想,其实并非虚幻的空想,而是实际上的实验,这是你没想到的。”

    乔治沉默了。

    这个连续命案至此应该是得到解决,可以落幕了,但是我心中仍然存在着许多疑问。我想弄清楚我还想不通的地方,所以就站在御手洗教授旁边,向教授口中的乔治,提出我的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乔治,你怎么说呢?”御手洗教授也问。

    “你不是洛多尼的亲人,也不是真的多同情洛多尼的遭遇,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你该不会是犹太教徒吧?”

    “我不是。”乔治说。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洁,你不是说你知道吗?”在铁栏杆内的乔治反问教授。“你确实巧妙地证明了洛多尼没有杀人的事实,但是,我还没输。不错,在这种状况下,很少人会主张洛多尼是凶手,因为佩琪被杀死的时候,他正在这铁栏杆里。

    “可是,凶手除了我之外,也有可能是别人,不是吗?我现在就要对着或许隐藏在这里的录音麦克风说:我不是凶手。因为佩琪不是表示过了吗?她的死前留言说凶手是犹太教徒。既然洛多尼不是凶手,那么就是他以外的犹太教徒干的。还有,她临死之前,用右手的食指沾着化妆品颜料,画下‘大卫之星’。不知你对这清清楚楚的证据有什么看法?”

    “乔治,请你别忘了,那是黄色的化妆品,而且是画在蓝色的地毯上。”于是乔治立刻哑口无言。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吧?你在向我挑战,是吗?这种程度的问题,我当然能够完全掌握。一个被凶手认定已经勒死而置之不理的人,有力气画出那么复杂的图案吗?”

    教授说,乔治更加沉默了。

    “还有,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会因为我写的笔记内容,而大惊失色?”

    “任何人看到自己意想不到的东西时,都会惊慌失措。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听到乔治这么回答,教授边笑边说:“呵呵呵!为什么那里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呢?你不也是第一次进入那个地下室吗?”

    “如果那本笔记上写的是别人的名字,那我也不至于吃惊。问题是笔记本的内容根本就在暗示凶手是我,我当然会吃惊。”

    “那本笔记本上完全没有写到乔治汉兹这几个字。”

    乔治听到这句话,再度沉默了。

    “教授,请等一下。你们刚才说到佩琪的死前留言,那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于是御手洗教授便转头看我,说:“曼克法朗先生,那件事和这件事一样。”

    “教授,你可以叫我巴尼吗?”

    “好吧,巴尼。佩琪和柯妮一样,在遇害前看到了令她难以相信的事情。那就是:凶手竟然是她们所信赖,和警方有关的人物——从瑞典来的教授。心有不甘的佩琪,想让大家知道凶手是谁。她很偶然地摸到长袍口袋里的粉盒,于是灵机一动,在呼吸困难的情况下,选择了黄色,然后在地毯上以食指画下十字。”

    “十字?”

    “不错。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想了一下之后说。

    “十字的交叉点应该是上下线与左右线的中心,但是,这个十字的左右线却有点偏左了。像这样,你明白了吧?”御手洗教授在自己写的那本笔记背后,用奇异笔写了一个十字,然后给我和乔治看。

    [附图二]

    “就像这样的十字。虽然快要死了,但是在强烈意志的支持下,这样简单的笔划,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画出来吧?把这个黄色的十字,画在蓝色的地方,结果会变成什么?”

    “瑞典的国旗!”我叫道。

    “不错,瑞典国旗的图案,正好就是蓝底上的黄色十字。佩琪临死前要说的就是:凶手是瑞典来的教授。”

    我完全了解了。这样的话,如果我是陪审团的一员,我也会认为乔治汉兹是杀人凶手。

    “但是,教授,那个图案是‘大卫之星’呀!”

    “乔治看到佩琪留下的十字后,虽然心里一惊,却还能冷静地处理。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一般人的话,大概会选择涂掉那个十字,或是剪掉地毯上那个图案。可是,他不那么做。他抓起佩琪的手指,沾了黄色的化妆品颜料,添上这样的线条,于是这个十字就变成‘大卫之星’了。”

    教授先实际画给我看,然后再拿起来给我们看。果然,那和我在佩琪家所看到有点歪斜的“大卫之星”一样。乔治的头一直转向另一边,完全不看教授。

    [附图三]

    “这就是‘大卫之星’歪斜的理由。瑞典国旗的十字交叉点是偏左的,延长这条线,再补上别的线,就能完成星星的图案。佩琪选择黄色颜料的原因,就是因为要画瑞典国旗。”

    “原来如此。”实在让人佩服。

    “乔治,要不要坐下来谈?我这里有摺叠椅可以坐,你也可以坐在你那边的床上。”教授说着,从走廊的角落拿来钢管摺椅。我也和他一样,拿了椅子来坐。乔治则像教授说的那样,坐在铁栏杆内的床上。

    坐下来后,教授再度开口说话。

    “我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理论上,我只要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那足够了,因为其他都是警察的事。不过,若有必要,我可以再说一些。首先,我想说出你大致上的计划。你的计划是:利用本来就存在的洛多尼拉西姆所写的连续杀人纪录,进行杀人计划。这样的话,就可以把杀人的事,推给洛多尼。你想把五个人都杀死之后,再把众人引到地下室,让别人发现那本笔记本。

    “洛多尼对于自己的过去,并不是那么清楚。而且,知道洛多尼这个人的英国人,也都知道他有精神上的疾病。在找不到洛多尼的情况下,再发现洛多尼的笔记本,那么你的计划成功的机率,就可说非常大了。你是大学教授,而英国的笔迹鉴定者,也会认定笔记本上的字迹,确实是洛多尼写的吧!”

    我站在旁边频频点头。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为了让计划天衣无缝,你必须完全依照洛多尼笔记上所写的去杀人。于是,你杀死了原本不想杀死的人。”

    我点头,表示同意教授说的。

    “其实你真正想杀的,只有一个。”听到这句话时,我不禁讶异地盯着教授看。

    “真正想杀的只有一个人?那是谁?”

    “理由就在这里。你制造整个事件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杀死那个人,其他人的死,都只是你的障眼法。佩琪卡达婚前的姓名是佩琪汉兹。乔治,她是你的姊姊,对吧?”

    此时乔治慢慢地点了头,然后说:“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佩琪的”

    “你还小的时候,就被赶出汉兹家,所以佩琪并不知道你的长相。你在孤儿院里长大。对吧?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乔治打断教授的话,说:“嗯。不过,现在说这些事太无聊了。总之,佩琪和她母亲都不是好人,她们把我当成动物,却以为自己是多高尚的人物。后来佩琪搬到瑞典,我也跟着搬到那里。我想报仇,可惜在瑞典的时候,我没有机会。”

    “她成为女演员而且还相当成功,所以你根本没机会接近她。不过,你也成为大学教授。”

    “是的。可是学问的世界吸引不了我,也改变不了我幼时的决心。”乔治说。

    “为了个人的仇恨,而杀死另外四名,不,我说错了,三名无辜的女人吗?”

    我问教授,但接口的人是乔治:“你不认为那些女人也很可恶吗?她们不也同样杀死和她们无冤无仇的洛多尼的母亲——娜欧蜜吗?她们集体抱住娜欧蜜,把她吊死在梁上。”

    “要证明娜欧蜜的死与她们有关,不是容易的事吧!”

    “如果能让我一对一地询问琳达,我会让她说出这件事的真相。”

    乔治说。于是御手洗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

    “的确。在目睹昔日同伴的死亡惨状下,目前琳达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此时利用她‘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阴影,再加上你有技巧的提问,确实可能突破她的心防,让她说出你想听到的事。不过,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分是被告。杀人事件的被告,是没有那种调查权限的。”

    “在判决下来之前,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让琳达说出那件事。琳达是证人呀!我认为娜欧蜜的死与她们有关,如果我不是这么认为的话,就不会想计划这次的事件了。”

    “会想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会去想。”

    “或许吧。不过,就算想了,也不见得会实行。”乔治说。御手洗教授笑了。

    “乔治,幸好你没有杀死琳达,所以还有希望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不过,你是精神科医生,应该可以想到别的办法来达到这个愿望才对吧?让那么多人看到自己认识的人被分尸,是件很可怕的事,会严重打击人们的心灵。想想看,洛多尼只是以玩偶为对象,就让他留下那么强烈的记忆了。”

    “因为他是‘加害者’,所以记忆会更深刻。”

    “确实是这样。”

    “御手洗君,你怎么了?变得不像你了,倒像是爱护动物妇女团体的一员。你知道人道主义或太顾情面这种事,都不是研究或学问的果实。既然你现在这么温情主义,我就借用一下你的论点。听清楚了,是借用哦,我没有说我是温情主义者。我要说的是:我不在乎自己身上背着多大的惨事,但在看到没有反抗能力的弱者受到伤害时,我就会在强烈的愤怒下,产生要为弱者伸张正义的意志。任何事都不会动摇我的意志。”

    “那么,你有为佩琪以外的三个人伸张正义了吗?”教授这么说,乔治一时哑口无言,但是他很快就说:“这是战争的附属问题。就像巴勒斯坦的恐怖分子杀害了许多纽约市民和以色列人民后,以色列人的军队在讨伐恐怖分子,进行报复行动时,也不能保证不将无辜的阿拉伯市民卷入其中。”

    于是御手洗教授冷哼了一声,摇着头说:“这是粗糙的诡辩,有失你的学者身分。你想把这个观点,拿到法庭上说吗?”

    “报复吗?”我说。

    “报复、报复、报复,这种事是没有终点的。女人们对娜欧蜜进行报复,洛多尼又对女人们进行报复,你也对佩琪进行报复。”

    “如果你是在耶路撒冷接受审判,或许你会有胜算。乔治。”御手洗教授讽刺地说。“世界上到处都有这种不公平的事。但是,你的目的并非报复而已吧?”

    “他还有什么目的?”我问。

    御手洗教授回答道:“佩琪的生命只是被害者中的五分之一或四分之一,但她的财产就不是几分之几了。”

    “嗯,她是这几个女人中最有钱的一个。”我一说,御手洗教授便点了点头。

    “和这个有钱女人有血缘关系的人大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弟弟。但是,原本是女演员的她,最近在瑞典认识了一个男友,并且论及婚嫁。”

    “原来如此。眼看要到手的财产”

    “不只如此,还有更直接的原因。”

    “什么?”

    “他的目标是从喀布尔博物馆流出的宝物。”

    “你也想要那些东西,不是吗?洁。你交给我的信里,提到了贝格拉姆的象牙精品。”乔治这么一说,御手洗教授立刻冷笑地说:“我确实让鲁克拿了一封信给你。”

    “你还给小孩子跑腿钱?”

    “小孩的事是假的。”

    “这么说,鲁克那时候就知道了?”

    “知道。我虽然在信里要求‘卡夏巴兄弟礼佛图’,却以为你会拒绝我。”

    “什么?你们说的是什么兄弟?”

    “曼克法朗先生也看过那个东西吧!那东西应该在佩琪的卧室里。是印度贵霜王朝的浮雕。”

    “啊!那东西真的很有价值吗?”

    “非常有价值,已经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了。那是喀布尔博物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阿富汗国立博物馆的代表性收藏。”

    我吓了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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