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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中国式秘书2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市委书记洪大光突然摔了一跤。这一跤不仅摔得蹊跷,而且使阳城官场的权力格局迅速产生了微妙变化。

    时值仲秋,那天,黄一平正随廖市长在省城参加一个经济形势分析会,由省委梁副书记主持,省长作主题报告。冯开岭和廖志国两位市长,分别代表全省发达与比较发达地区,做了个典型发言。

    午饭过后,会上照例有三刻钟左右的午休。

    黄一平刚刚安排廖市长躺下,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妻子汪若虹,黄一平赶紧回到自己房间接听。

    “喂喂喂,你知道吗,洪书记受伤了,伤得不轻哩。哎呀,摔得好奇怪哟。”一上来,汪若虹就有点语无伦次,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慌张,似乎也夹杂着些许兴奋。

    黄一平听了,一头雾水。早晨来省城的路上,廖市长还和洪书记通了话,相互通报了各自行程,并商定省里会议结束后,回到阳城也抓紧召开一次全市经济形势分析会。这才过去短短半天,怎么忽然就伤了?

    “不要急,慢慢说。”黄一平尽量语气平和,意在暗示那边的汪若虹冷静。

    听得出来,汪若虹也在努力镇静,希望能让自己的叙述尽量言简意赅,条理分明,只是效果不甚明显。不过,黄一平终究在一堆乱麻里渐渐理出了头绪。

    原来,中午十二点左右,也就是一个小时前吧,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仲院长忽然接到洪书记秘书的急电,说是洪书记在阳城大酒店不慎摔了一跤,整个身体不能动弹,疼得浑身大汗淋漓。

    仲院长接电话时,正在陪卫生局长吃饭,地点就在第一人民医院小食堂。当天,局长带领包括汪若虹在内的一帮人,来医院调研行风建设情况。其时,医院还没到上班时间,仲院长赶紧调度救护车,安排院内急诊、骨伤、外科、ct、核磁共振等各部门做好急救准备。卫生局长听说洪书记受伤,哪里还敢再坐下吃饭,拉上身边的汪若虹,说:“正好,你是护士长出身,我们一起到现场看看。”

    汪若虹心想,我一个卫生局机关的工作人员,早就不在医疗一线了,跟你跑个什么劲儿呀。可想归想,还是跟着局长上了车。

    前边救护车拉着警笛一路呼啸,卫生局长的小车紧随其后,很快就来到阳城大酒店东北角的二号楼下。

    关于阳城大酒店的情况,前边已经多处交代过,这里是当年市委市府招待所,也是接待包括国家领导人在内中外贵客的迎宾馆。前些年,迎宾馆在护城河边辟了地方重建,国有性质的招待所也都进行了改制,但这里仍然是市里日常性接待、招待、会务的主阵地。廖志国调来阳城,选择了酒店东南角的一号楼做宿舍,那里原先是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下榻之地。洪大光受伤的这幢二号楼,也是迎宾馆的一部分,专供省部级官员入住。当年,每逢党和国家领导人来阳城,都会有此类官员全程陪同。眼下,这幢楼还是宾馆性质,平时却很少安排客人,主要用于市委重要的小型会议,洪大光也经常在此办公、休息。

    医护人员到达时,洪书记正躺在大厅的三人沙发上,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看得出来,伤者身体的某个部位相当疼痛。

    护士按照仲院长的指令,马上打了止痛针,然后七手八脚将洪书记搬上担架抬上车,紧急送往医院。

    这个过程,汪若虹亲身参与,所见所闻皆第一手资料。

    “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我看不像。”汪若虹压低声音。

    “哦?”黄一平有些惊讶。

    “摔伤能看不出来?身体没一处红肿青紫,更加没有破损断裂,看样子应该是扭伤。还有,衣衫不整,浑身散发出洗发液、沐浴露的味道,明显是刚刚洗过澡,草草穿了衣裳。另外,那个公关部的女经理也在旁边,头发凌乱,神态明显不对。”汪若虹道。

    黄一平闻言,浑身一紧,立即本能警觉起来。他捂住电话,习惯性地向周围看了一圈,确认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同时门也从里面反锁了,这才小声问:“你旁边没有别人吧?”

    汪若虹说:“我又不傻!这么重要的事,我能不知道保密?嘁!放心吧,我现在躲在护士更衣室里给你打电话,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们都在病房里围着洪书记转哩。”

    接着,汪若虹根据丈夫的提示,按图索骥般完成了对事件全程的还原与复述:汪若虹与卫生局长、仲院长们赶到时,只有秘书与女经理二人围在洪书记身旁,市委秘书长、办公室主任等人稍后才到。由于洪书记认识汪若虹,她就被安排紧随仲院长,在洪书记近前服务。伤者当时已经疼得不能讲话,受伤经过基本由秘书代为陈述。那个陈述者虽然语言表达水平一流,头脑反应相当灵敏,可叙述时仍然难免含糊、闪烁其词,且不时将疑惑、求助的目光瞟向女经理,这才让汪若虹发觉了上述疑点与破绽。而且,她从洪书记与女经理身上嗅到的味道判断,二人使用的是同一种沐浴露与洗发水。

    通过汪若虹的叙说,黄一平认定,以她当时所处的位置,加之其女性观察的特有细致,准确性应当不容置疑。何况,说到阳城大酒店公关部那个女经理,黄一平心里也有些数了。

    洪大光与该经理的风流故事,在阳城官场是个公开的秘密。

    像洪大光这种官位的地方要员,身为堂堂市委书记,有那么个把情人当不足为怪。问题是,好多官员外边彩旗飘飘,家中却能确保红旗不倒,甚至红旗与彩旗还能共生共存、相映生辉。可洪大光就没有这么幸运,一方面家里那面红旗完全是个醋坛子,曾经数次因此大闹市委,还差点跑到省里诉冤情、讨说法。另一方面,丁松之类的反对派们一直虎视眈眈,那些人虽然自己**后边通红,却依然整天嚷嚷着给别人治疗痔疮。因此,洪大光的彩旗就只能藏着掩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与放纵。

    关于这个女经理,本是洪大光的一个老相好。据说,该女当年还待字闺中时,就以姣好面容赢得洪大光喜爱,无奈名花虽美,一度却另有所属——时任市委书记的印老厅长,对这个女子也不错,还认了她做干女儿。为此,阳城机关里一直盛传,洪大光与印老厅长之间的怨仇,除了政见纷争、工作矛盾之外,也与这个女人有很大关系。今天,洪大光在阳城大酒店受伤,时间正值中午,伤情特征让汪若虹这么一描述,又说了女经理待在旁边,黄一平心里马上就明白了几分。

    又追问了一些细节,黄一平稍作沉思,马上警告妻子:“千万记住,不要乱讲话!如果可能的话,找个理由,躲开!”

    放下电话,黄一平没有马上到隔壁喊醒廖市长,而是先给人民医院仲院长打了电话。

    “摔得不是很重,但部位麻烦。原本有些突出的腰椎间盘严重错位,腰部以下几乎不能动弹。初步诊断结果:无法手术,只能保守治疗,看来病人得卧床静养相当长一段时间。”仲院长字斟句酌,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不想让旁边的人听到。

    “需要多久能康复?”黄一平问。

    “最乐观的估计,至少得半年时间才能下床行走。”仲院长道。

    “好的,你们全力组织治疗,包括伤情在内的一切信息,尽量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有关情况,只由你一个人负责发布,我这边马上向廖市长报告。”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黄一平就敲响了廖志国的房门。

    廖志国是个典型的夜猫子,夜里往往只睡四五个小时,每天中午的午睡就显得非常珍贵,有时哪怕只眯那么十分钟。黄一平也知道,非到万不得已,一般不宜惊动午睡中的廖志国,可是眼下的事情委实不能算小。

    看得出来,廖市长睡得很熟,对于中途被叫醒,感觉相当不爽。

    “哦,摔了一下?没有骨折之类的大碍就好。唔?”听到洪大光摔伤的消息,廖市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表情、语气均很平淡,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廖市长,洪书记的伤情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可听说治疗、恢复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而且得绝对卧床静养哩。”黄一平道。

    “唔?”廖志国眉头一挑,眼睛倏忽一亮。

    黄一平赶紧将洪书记受伤的经过,一五一十向廖志国做了汇报。

    这个汇报,看似如实道来,其实却不是那么简单。倒不是说黄一平的口头表达有什么障碍,也不是他对洪书记受伤的过程掌握不够全面,关键是汪若虹透露的那些要害信息,是否和盘托出,又如何说到一个恰当的程度,其中颇有讲究,还真是颇难把握。而这,恰恰是一个称职秘书的功夫所在。

    过去较长一个时期,黄一平对秘书职责的理解较为单纯。当年跟随魏副市长也好,后来跟随冯开岭也罢,在他内心深处,总是将忠诚视作第一要义,然后才是踏实、勤奋、才能之类。譬如在冯开岭身边工作那几年,他基本上将自己弄成一个透明人,除了儿女私情被窝里那点事情,其余少有自己的秘密,包括官场上听来的小道消息,秘书们例行聚会中的闲聊,等等,都会及时向冯市长汇报。可是,自从经历过年前换届事件,黄一平对这种忠诚的意义与价值产生了极大怀疑。倒不是觉得秘书不应该忠诚,而是感觉忠诚也应该区分对象、场合,而且得有个合适的度,否则就可能陷入愚忠、盲从,最终坏了大事,也伤了自己及亲人。就拿眼下这件事来说,汪若虹看到的那些细节,按理应该对廖志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而细想一下,却又不便直说、不宜全说。原因很简单:洪大光与女经理那点事儿,既然连一个汪若虹都看得如此清楚,那廖某人与于丽丽、杨艳的事情,岂不更加昭然若揭,三传两转不就满城风雨了?还有,你一个黄一平、汪若虹夫妇,现在能当着我的面如此埋汰洪大光,**一转你们不也能当着别人的面,同样编排我廖某人?

    凡事须动脑筋,走一步要看两步,还得留下冉的退路,这是黄一平如今为人做事的一个基本准则。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那是于普通人而言,对黄一平这样的聪明人,吃过一堑至少长它两智三智才算划得来。

    于是,黄一平如同一位高明的记者,对洪书记受伤的情况只作客观描述,不加或很少加入议论、评判,更加不作任何主观结论。而且,对于消息的最初来源,汪若虹的那些直觉、猜测,也未作任何说明。

    “那么,依医生的诊断,洪书记肯定伤得不轻,而且至少半年不能下床了,唔?”廖志国问。

    “是。”黄一平点点头。

    “那么,洪书记这一受伤,就不能继续工作,市委那边的事务也要撂下,唔?”廖志国又问

    “可能。”黄一平还是点点头。

    “那么,市委市府两副担子,就要落到我一个人肩上,唔?”廖志国继续问。

    “这个——”黄一平犹豫一下,摇摇头,道:“说不好,或者说不一定。”

    “哦?情况不是这样?唔?”廖志国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慌乱。

    黄一平没有再叙洪大光的伤情,而是说了六七年前阳城发生的另一桩旧事——

    当时,正值印老厅长担任阳城市委书记。那年夏天,阳城遭遇十年不遇之连续暴雨,印书记下农村视察灾情,不慎在乡间小道上摔断了大腿,做了手术后需要卧床数月静养。本来,按照医嘱和省里的意思,印书记伤筋动骨理当安心休息,不再过问工作上的事情,市委事务暂时交由市长洪大光兼管即可。然而,其时阳城市委市府矛盾甚为尖锐,印、洪二人已经闹到水火难容的境地,印书记宁可每天坐在轮椅上进出市委大院,也坚决不肯把权力委与洪大光。这件事如果放在其他地方或别的什么人身上,或许也很平常,说不定还会因为印书记的轻伤不下火线、带病坚持工作,成就一段佳话。可是,事情放在阳城,又涉及印、洪二位死对头,就成了一件极其尴尬之事,甚至成为闻名遐迩、永载阳城官场史册的一段笑话。最终,任由社会舆论一番纵情解读、演绎,印书记固然显得顽固不化,洪大光脸上也非常无光,等于将两人矛盾作了一次彻底曝光。

    “哦,这倒是个问题嘛。如果当年的局面在今天重现,我这个市长岂不也面临着同样的尴尬?人家未必会说洪书记有什么不是,反而会说我廖某人能力、人缘不行,让人家不放心,唔?”廖志国一语道破黄一平用典之寓意。

    “我想,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黄一平说。

    “来来来,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的想法详细说说。”廖志国催促道。

    黄一平的想法很简单:根据洪大光年前进军省府受挫、目前正蓄势再发的特殊心理,猾地利用这次受伤事件,将其塑造成废寝忘食、因公负伤的光辉形象,客观上助推洪大光一把,实际上迫其暂时主动放弃权力,廖志国这边则顺水推舟顺利接管,提前体会一下阳城头把交椅的滋味儿。

    “可别小看这半年时间,对于包括‘鲲鹏馆’工程在内的好多事情,会显得非常宝贵!”黄一平说。

    廖志国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一平啊一平,以前只听人说你是个智多星,当年曾经帮助冯市长出够少好主意,今天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果然有想法有智慧。好!咱就照你说的办!”

    按商定方案,黄一平当即拨通了洪书记秘书的电话,说:“志国市长正在会议上,得知洪书记受伤心急如焚,现在就要和洪书记通话。”

    廖志国与洪大光通话时,先是详细询问了伤情,而后嗔怪说:“洪书记呀,不是老弟我要批评你,听说最近一段时期,为了年终这几十天全市经济的最后冲刺,你没日没夜在下边跑,又是视察农村,又是到工厂调研。本来就有高血压和腰椎上的毛病嘛,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呢?如此夜以继日劳累过度,肯定血压又突然升高,不出纰漏才怪!当然啦,也怪我,平时对你这个老大哥关心照顾不够。这个情况,我要马上向省委领导当面报告,并向省委做深刻检讨。你现在的任务,是全心全意配合医生,千万不要耽误或影响了治疗。要知道,日后到了省领导位置上,还有更重的担子等你挑哩!”

    从廖市长的神态语气上,黄一平完全可以判断出,那边的洪书记一定忍着伤痛,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眼里却充满了感激之情。

    当天下午,经过黄一平与洪大光秘书的反复磋商,迅速整理出一份书面材料,着重反映洪书记近期如何深入基层、带病工作的情况。傍晚会议一结束,廖志国即拿着这份材料,分别向省委几个主要领导做了汇报。尤其在向省委龚书记汇报时,廖志国被自己绘声绘色的介绍,当场感动得掉了眼泪。

    第二天,省委梁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带着卫生厅长、省人民医院的外科专家,专程赶到阳城,代表省委慰问了洪书记,并转达了龚书记的指示:“不惜代价,全力治疗。安心养伤,休息为主。”

    省委领导在征询了医疗专家建议后,也个别征求了洪大光的意见,初步决定洪大光同志边治疗边工作,以休养治疗为主,廖志国同志暂时市委、市府一肩挑,两头兼顾。如是,事态完全纳入了廖志国与黄一平的设想。

    事后,廖志国曾经反复论证过目前局面,认定这确是天赐良机、神来之笔,再没比这更为理想的结果了。

    廖志国清楚,像他这样异地任职的市长,到一个新地方工作,人地两生疏,从熟悉情况、适应环境到放开手脚干出政绩,怎么说也得两三年甚至更长。市长虽说是政府主官,可在当今中国的实际权力结构中,只能位居次席,决策权、施行权都要受到很大制约。如果遇到一个强势的市委书记,则只能是一个阴影里的配角,一只随声附和的应声虫,甚至只是个出力流汗的蓝领工人。一句话,成绩永远是书记的,永远正确、永远英明的也只能是人家。廖志国在阳江时,就听说了洪大光与丁松恶斗的事情,知道这个对手不简单。来到阳城后,适逢洪大光信心满满冲刺省府班子,他心里倒松了一口气,心想洪大光之后的市委书记,肯定是省级机关下派,或是外地调入,年龄不会太老,资历不会太深,大家半斤八两,对自己应该还算有利。未料,洪大光意外落选,依然屈就阳城,令他只得重新考虑如何与其搭档。不过,这期间他也曾经想过,洪大光之落选,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阳城市委、市府主官不和的教训,洪大光不会不吸取。何况,省里局势也明摆在那里,此次落选不等于永远失去机会,一二年内洪大光还是要上去,即使不能进省府,人大、政协安排个副职应该没问题。介于此,廖志国才冷不丁推出一个“鲲鹏馆”计划,既是对洪大光态度的试探,也是高调发表的一个廖式宣言,意在表明自己的强势立场,以期随时准备接替洪大光的位置。现在,洪大光突然病倒,至少得半年才能恢复,无疑是苍天特别眷顾,让出权力空间让他提前施展,等于是把熟悉、适应、磨合期都大大缩短,这对他未来全面执政阳城无疑帮助很大。

    为此,廖志国对黄一平的绝妙建议,除了欣赏,也心存一点小小的感激。

    自从市委书记洪大光倒下,廖志国的忙碌便不难想象,黄一平同样不能例外。

    廖志国的忙,是他的工作范畴从原来的市府,延伸到了市委,原本相对单一的政府事务,扩展到党政军民工农商学各个领域。虽说省里明确洪书记是半休状态,可是一个平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人,每天还要接受那么多的光照、热敷、推拿,哪里还能腾出太多精力过问政事?再说,洪大光心里有数,眼下廖志国之所以拼命抬他,说他好话,意图再明显不过。若是自己还不放手,那就太不知好歹、不识抬举了。

    官场上的人最善于观察动向。现在阳城官场的动向已经非常清晰——洪大光这一病,不必说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是马上康复了,也未必就是原来那个洪大光了。省里机关已经传出话来,洪大光上次副省长的落选,属于意外,是有某种被人误解、甚至陷害的因素,组织上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同志,该用的还是要用起来。据说,也许够了多久,就会通过省人大常委会补选或直接任命,还进省府班子。如此,洪大光在阳城政坛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数了。加之,廖志国是个强势市长,就其咄咄逼人的气势而言,未来主政阳城只是时间问题。大家也都看出来了,眼下洪大光病休,廖志国主持全市工作,其实只是一种权力交接的预演,或者说是某种提前过渡。因此,很多市委那边的事务,原本需要洪大光拍板点头,现在也渐渐过渡为由廖志国定夺,或者明着向洪书记请示,暗中则在廖志国处议定。这种权力转移,还有一个重谊志:廖志国主持召开的会议多了,发表的重要指示、讲话当然也随之增加,报纸、电视上的头版头条板块,由过去的二分天下有其一,几乎变成了廖氏独角戏。那些经过黄一平精心挑选过的图片,润色过的讲话,推敲过的标题,明显已经具有了雄霸一方、君临天下的气度。日报、晚报的总编,电台、电视台的台长,包括那些乱七八糟网站的主编,已经开始频繁约请黄一平吃饭、喝茶、打牌,嘴上说是请示汇报宣传要点,实质是把工作重心由原来的洪大光,悄悄移向了廖志国这头。

    在处理与洪大光的关系上,廖志国完全接纳了黄一平的建议。一方面,他充分利用洪大光休息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熟悉、了解市委那边的情况,深度介入全局性事务,借机树立权廷拓展阵地。另一方面,对缠绵病榻上的洪大光,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关照,不仅电话往来频繁,而且三天两头就到医院小坐片刻,大小事情汇报、商量。除屡次亲自向省委领导陈情外,廖志国还专门请来北京某大报驻本省分社记者,撰写了一篇内参,反映洪书记深入基层劳累过度终至受伤,躺在病床上依然工作不止的情况。那个记者,其实是黄一平的一个朋友,当年曾经帮助冯开岭写过稿子,主题是表扬阳城市区如何有序规划、科学建设,以此换取观值数万元的整箱中华烟、茅台酒。这次的内参,除将洪大光作为新时期焦裕禄式典型宣扬外,还借洪大光此一个案推而广之,提醒各级领导干部,应当着眼长远,爱惜自己的身体,妥善处理劳与逸的关系,保存好可持续革命的本钱。这个角度的选择果然很妙,内参很快摆上省委龚书记及各位常委的案头,还受到北京高层的高度重视。

    “志国同志,你辛苦了,我代表阳城六百万人民感谢你!”

    “哪里哪里,没有你大光同志精神的鼓舞,没有你强有力的核心作用,我哪能支撑下如此复杂的局面!”

    病房里,经常会上演这样的场景:一个仰卧朝上,一个俯身向下,双目深情凝望,两手紧紧相握,话语感人,表情生动。

    忙碌中的廖志国,很快就找到阳城一把手的感觉。他在主席台上的坐姿越来越板正、庄重,讲话越来越有长度、深度与力度,口气、表情也更具有一言九鼎的威严。而且,由于工作繁忙,他的网球已经好久不打,阳城大酒店那块专用球场甚至长了些青苔。但是,无论多忙,英语还是要学的,只是时间往后推迟了不少,杨艳老师来得更勤,回家比过去更晚了一些。

    黄一平的繁忙,除了白天服务好廖市长,晚上负责接送杨艳,还有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应对苏婧婧那边的一摊子事。

    时下,阳江与阳城之间的联络,已经趋于白热化程度,前往阳江拜访市长夫人的阳城官员越来越多,受到苏婧婧影响,热衷于书画、玉石等艺术品收藏者也与日俱增,大家都希望以藏会友、以艺会友,增进藏友、艺友间的友谊与交流。而黄一平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充当这种交流的桥梁与纽带。

    现在的情况是,阳城官场的很多官员,纷纷通过黄一平与郎杰克这两条线的介绍、引领,认识并熟悉了苏婧婧,婧姐成为众多官员嘴里的一个口头禅。苏婧婧很乐于结识这些人,她常对廖志国说:“可别小看我与这些人交朋友,其实是在帮你做工作,也是在为阳城的改革开放、跨越发展作贡献哩!”

    对于阳城这边的求访者,苏婧婧还是坚持一个原则:不管什么级别的官员,但凡没有经过黄一平这一关口,坚决不予接待。当然,已然经过黄一平介绍,再由郎杰克中转的那些人例外。

    “你是阳城市府秘书,是志国身边信得过的人,在阳城工作时间长,对那边的广大干部知根知底,你介绍过来的人,政治上可靠,我才放心。”她说。

    “我跟他们交朋友,主要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团结更多的人,共同支持你姐夫的工作,支持阳城的发展大业。我同他们的交往是纯洁的、干净的,你在旁边至少可以帮我做个证明。”她又说。

    黄一平闻言,自然也是非常严肃认真地点头称是。

    这期间,不论工作多忙,上门求助的人再多,黄一平都努力告诫自己保持冷静,同时,不断回头检视自己的行为,是否有逾越“然”原则的地方,结果令人满意。比如,文化局长孙健、驻京办主任徐晓凡、城北新区党委书记乔维民、中阳地产总裁储开富这些人,有的是他亲自带到苏婧婧门上,也有的是他打了电话介绍推荐,还有些是他先介绍给了郎杰克,再由后者帮助中转到婧姐那儿。他亲自带上门者,都会找一个小小的借口,说是到省城开会顺便路过,或者来阳江办事拐了个小弯,也有时是专门给婧姐送东西借了他们的车子,等等。电话介绍认识者,最多帮助说几句好话,无非此同志为人厚道,忠诚可靠,或者彼同志能力不俗、政绩突出之类。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也只是介绍一番婧姐的书画、收藏,夸赞一下她的高雅艺术情趣。至于私底下他们做了些什么,黄一平从来不主动过问,也不直接插手。那些通过郎杰克中转者,黄一平更是努力回避,尽量少介入到他们与苏婧婧的交往中。

    当然啦,他也知道苏婧婧和这些人之间,字画、玉石之类藏品上的往来已经搞得很大,故而更加不敢轻易近前,除了自己知之装作不知,还警告姐夫王大海也要尽量不沾染。事实上,郎杰克在阳城分公司的业务,基本上都是由马婵直接掌控,王大海除了按时领取工资外,几乎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再说,他和姐姐黄敏两口子,光是超市里的那些啰唆事,还忙不过来哩!

    这段时间,郎杰克在阳城的业务,也随之更加活跃。

    孙健主政的文化局,委托郎杰克的天地传媒进行垢轮文化院团业务骨干培训后,又着手进行各剧团的整合、包装。根据郎杰克拿出的方案,木偶剧团、杂技团、京剧团由长期歇业恢复排演;对众多地方剧种组成的一个阳剧团重新进行了定位,着手排演几部传统戏与新戏,准备三年内冲击国家级大奖。当然,这种整合、包装的投入费用很大,郎杰克渔利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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