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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暗战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人?这个问题不解决,他就不能把自己的分析结果汇报给程爱海。因为,凡是看破玄机的人都是处于危险的人!都是自身难保的人!别人可能不这么认为,而任味辛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同情弱者,那范鹰捉先是办公室被偷,接着被人踹了一脚,继而被黑老蔡威胁,再接下来就是在三柳县采石场出事,所有这一切既让他触目惊心,也让他无意中与范鹰捉站在了一条线上。而且,他的工作性质和职业习惯,也使他容易与受害者站在一起。惟其如此,他就越加为范鹰捉担心!从目前情况看,范鹰捉在明处,而对手在暗处,这就相当危险!

    产生这个念头以后,他就把所有的分析和想法深藏在心底。拿了两个青年报社的纪念物——印着青年报标记的袖珍电子台历,装进手包,穿了一身便服在市政府所在的前进道上闲逛。他挨个门脸儿溜达,进屋转一圈就走,走到与市政府斜对过那个茶馆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见牌匾上写的是“紫月轩”微微感觉一丝嘲讽,起个文雅的名字有什么用,挡得住为非作歹吗?想着便走了进去。他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就把整个店堂扫视一遍,在店堂一角发现了通往楼上的楼梯,也就是说,知道了这个茶馆是个小二层楼。从楼下店堂的整洁情况看,二楼应该是个储藏室兼卧室,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都在二楼,否则,那些家什往哪儿藏?再说了,在平川开茶馆不可能日进斗金,因为大多数平川人还喝不起好茶,也就是说因为兜里钱紧想高消费也消费不了。那么,开茶馆就只能住茶馆,再去外面租房住费用太高,老板和伙计都难以赚钱了。任味辛这么一推理,就推理出来——老板和伙计必定都住在楼上,那么楼上就不仅存着茶叶和生活用品,绝对还有顺来的东西,假如他们就是窃贼的话!

    他很想上去看看。可是以什么为借口呢?对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上去呢?他的目光在店堂里扫视一番以后,喊了一声:“老板!”屋里坐着的其他几个人都回头看他。茶馆不同于餐馆,基本没有大声喧哗的,所以他那一声喊就很引人注意。一个伙计飞跑过来道:“先生,你喝点什么?”任味辛道:“来点家里没有的,你们新进了什么新鲜茶?”伙计道:“紫芽普洱茶,还有十年老茶头,都是刚进的。”任味辛道:“紫芽普洱茶怎么个好法?老茶头怎么个好法?”伙计嘿嘿一笑道:“我也说不清,你得问我们老板。”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瘦高个年轻人恰好从门外走进来,说:“谁找我?”任味辛立即把眼睛瞄过去,见这个年轻人约莫三十左右,脸上倒也看不出邪气——任味辛的眼睛是很毒的,不是十分擅长做戏的人,他只消一眼,是正是邪是奸是憨,便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他对年轻老板说:“你能不能说说紫芽普洱茶怎么个好法?我想来一壶。”老板说:“好啊——你问伙计,他肯定不知道,因为茶叶是我刚进的,我可以概略告诉你,该茶产自云南景谷黄草坝海拔2000多米的野生茶树群落,该地紫外线高达平原的8倍,茶树树龄更在千年之间!不仅如此,紫茶树品种与众不同,数量极为稀少,每年只在立春时节摘采一季,由极有经验的制茶师严格按传统工艺精制而成。这种茶含有稀有的净血因子,不仅具有传统普洱茶的瘦身、美容、降脂等保健功效,在软化血管、净化血液方面的功效尤为突出。”

    年轻老板说完就冲伙计摆了摆手,伙计便小跑一般快速走进后堂,转眼便捧着一副茶海出来,上面壶、杯俱全。伙计将茶海摆在任味辛面前的桌子上,又跑回去取茶叶和开水壶。任味辛伸出一只手请老板在身边就座,老板犹豫了一下,方才坐下,说:“先生,你是不是还想问什么问题?”任味辛便将记者证掏了出来,双手递给老板。

    老板翻开看了一眼,便还给他,问:“平川青年报?你认不认识报社的马六甲?”任味辛一惊,抬眼看了老板眼睛一下,这个人厉害!幸亏任味辛在报社翻过青年报的花名册,曾经对马六甲这个名字十分纳闷,问了一下,社长告诉他这个叫古怪名字的人是办公室跑印刷的。这时伙计过来给他筛茶,他便对老板说了一句:“马六甲是办公室的。”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因为说多了就该穿帮了。此时老板向他示意,他便仔细看那紫芽茶汤,但见颜色橙黄透亮,一股蜜香沁人心脾,他端起小杯抿了一口,又觉滋味浓厚,与橙黄淡雅的颜色形成反差,于是分三口喝下,赞一声:“嗯,好茶!”

    老板点点头道:“喝好茶必须懂茶,如果仅仅为了解渴,那就暴殄天物了,看起来先生还真不算外行,这壶茶应该卖三百,今天我奉送了!”任味辛连忙道:“不行不行,你们干的是买卖!”老板道:“哎,不能这么说,买卖人也难得遇知音的,那马六甲是我好朋友,你是马六甲的同事,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高价呢?”任味辛不觉心里又“咯噔”一下子——怎么老提马六甲呀?他急忙打岔,说:“据说普洱现在炒得很热!”老板道:“没错,咱茶馆里就有四万一壶的,哪天把马六甲叫来,咱三个人品一次。”任味辛暗想,乖乖,少提马六甲好不好?便岔开话题问:“四万一壶?那得多少钱一饼啊?”老板道:“我是八十万一饼进的,清朝贡茶,可以沏三十壶。”

    任味辛不知道这个小老板说的是不是属实,不过敢说出来也算坦诚,八十万的一饼茶沏三十壶,每壶卖四万,他可以赚毛利二十六万多,刨去费用利润率接近百分之三十。聊业务可以看人品,可以知道对方说不说实话——姑且把他看做实在人吧,任味辛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电子台历递给小老板,然后便亮出底牌道:“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民营企业家的生活状况,能不能让我去你们宿舍看看?我想你们的宿舍一定囤积着大宗的茶叶!”

    小老板摆弄着电子台历,看到了上面印着的“青年报”三个字,道:“想看宿舍?那还不简单,你喝完这杯茶就跟我上楼好了。”任味辛便稳住神,仍旧分三口将那小杯里的茶喝净,然后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说:“老板,走。”就在这个当口,小老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既不早也不晚,任味辛不得不停住脚,等小老板接电话。小老板拿着电子台历一边接听手机一边往门外走,还回头看任味辛一眼,然后就推门出去看不见身影了。没办法,任味辛只能坐等。

    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人就是打过薄哥达的那个人。这个情况任味辛当然不知道。他问任味辛:“你喝茶吗?怎么不坐下?”任味辛道:“我已经喝了一半了,在等你们老板,他刚出去。”这个人说:“这个时间是商业街茶城那边叫他,他肯定去那边吃饭了。”哦?金蝉脱壳?任味辛立即产生了这种想法——我说呢,他们的窝巢怎么会轻易让外人看呢?任味辛问:“你估计老板几点能回来?”这个人说:“不好说,他们是谈茶城转让的事,肯定得喝酒,而且,还得去唱歌,然后再洗澡,再按摩脚,半夜回来就不错了!”任味辛想了想道:“能把茶城接过来,不简单啊!不少钱吧,一年?”这个人道:“可不是嘛,还是市里柴副市长出面搭的桥儿,一年下来各方面费用还得两百万呢!咱平川有这么多人买茶叶吗?人们买茶叶就一定来茶城买吗?全平川有名有姓的像样茶庄多得是!你说这事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任味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如开水锅一般急剧地翻滚。果不其然,这个小茶馆的背景就是柴副市长!市政府一处的处长马雨晴言语隐讳地告诉他,市领导是分两条线的,这边这条线就是柴副市长领衔的。而据任味辛所知,柴副市长还是个很有口碑的领导,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出格的事。但为什么偏偏与范鹰捉闹对立呢?而且一出招就是狠手呢?——当然了,目前所有的事情都是推测,谁都没有抓住把柄。

    他看了一眼门外,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自己出来这半天时间,竟然没有什么收获!于是他对这个人说:“我和你们老板讲好的,到你们宿舍看看,你能不能领我上去?”这个人蓦然警觉起来,目光一下子变得十分犀利,问:“你是谁?干什么的?”任味辛掏出记者证递给这个人,道:“我是青年报记者,专门报道青年企业家的,我和你们老板说好要写一篇你们辛勤创业的专访的。”

    这个人看完记者证还给任味辛,眼神稍稍放缓一些道:“我叫马小伍,是老板的助理,专门打理日常事务。”任味辛问:“你们老板叫什么?”马小伍没说话。任味辛便紧跟了一句:“我看他是个蛮有魄力的帅才!”马小伍这才回答:“我们老板叫辛飞,平川大学商业经济系毕业的,毕业时已经被留校,但老辛非下海,见普洱茶行情好,就从倒腾普洱茶开始进入商界了。”任味辛笑了起来:“辛飞,和一种冰箱的牌子同名,好记!”马小伍道:“你什么意思?小看我们老板?”任味辛忙说:“不是不是,我很敬佩你们商界创业的人,你们起步的资金是怎么解决的?”马小伍说:“既然你真要采访,而且得到辛飞允许了,那我就领你上楼看一眼。”

    马小伍果真头前走了,任味辛便急忙跟上。马小伍走上楼梯,脚步突然变得十分矫捷却毫无声息,跟在后面的任味辛蓦然发现,马小伍是个练家子。练家子的腿脚在登高的时候方显功底。他虽然也练过闪转腾挪,但平心而论远达不到马小伍的水平。辛飞表面聘了一个助理,实际是招了一个保镖,不客气地讲,是打手也未可知。上楼以后,马小伍把门打开,任味辛不觉眼前豁然开朗,楼上是很大一个开间,足有百十平米,一侧有三间耳房,想必是辛飞和下属的卧室、洗手间。而大厅里已经被各种包装的茶叶包挤得满满当当,有的已经码到了屋顶。大厅一角辟出一块空地,在屋顶上垂下一个一搂粗的练拳的沙袋。

    马小伍指点道:“老辛(他习惯把对方缀上‘老’字)你看,这边的是一线品牌——大益、下关、中茶;那边是二线品牌——福海、郎河、昌泰、黎明、六大茶山、云茶、老同志、李记谷庄、南峤、南涧、凤庆、双江勐库、宸泰、车顺号、龙园号、可以兴、杨聘号、同庆号”竟如数家珍一般。任味辛道:“天,东西还真不少,得占压不少资金吧?”马小伍道:“谁说不是呢!现在还要把商业街的茶城盘下来,如果没有上边支持,要命也干不成!”任味辛道:“由此我看到了一个青年企业家展翅欲飞的雄姿,但你的话说得不错,没有上边支持怕是干不大的。你领我进卧室看看,怎么样?”说着,任味辛从手包里掏出另一个电子台历,递给马小伍。马小伍接过东西,表情诧异地看了任味辛一眼,说:“卧室里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看的?”任味辛道:“那是一个青年企业家的另一面,反映了创业的艰难和忙碌。”

    马小伍有些不太情愿,但最终还是走过去把一间耳房的门打开了。马小伍没有进去,只是一只手扶着门把手站在那里,那么任味辛就不便进去了,只能也站在门口把屋里浏览一下。

    屋里有三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靠墙的位置有个大衣柜,旁边码着三个旅行箱。单人床上确实很乱,被子都没叠起来,有防寒服在上面扔着。每个床底下都有好几双鞋散乱着。这些一瞬间就在任味辛眼前扫过。而他的眼睛独独留在写字台上,但也只是着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过,他的眼睛已如摄像机一般将桌子上的情况摄录下来: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是打开的,页面处于屏幕保护状态,一只小狗的图案在上下游动;而这台笔记本电脑的旁边,却整齐地码着一摞笔记本电脑,足有六七个,而且从参差不齐的情况看,那些电脑不是一个品牌的,新旧也不一样。问题就在这里!谁平白无故买这么多笔记本电脑?不是“顺”来的还能是买的吗?从市政府机关往外“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因为目标太大。如此说来,这些人就不仅仅从机关里“顺”东西,还可能从别处“顺”东西,也就是说,这是一群惯偷!任味辛的眼睛里倏然闪过一丝亮光,便转身走回大厅了。但他不能让马小伍看出他在生疑,就甩下一句话:“你们的卧室气味不好,应该经常开门开窗通通风。”马小伍道:“太忙,哪顾得上啊!”任味辛暗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不与马小伍深交一下?便说:“马小伍哥们儿,认识你很高兴,今晚我请你喝一杯,你一定要赏我个面子!”马小伍一听这话,便嘿嘿一笑,说:“你们小记者没多少钱,我请你吧,走!”就先往楼下走。任味辛紧紧跟上,于是他又领略了马小伍下楼的奇姿——马小伍单脚跳着,只跳三下便下了一层楼梯,且绝无声音,拐过弯来,再用另一只脚,仍是单脚跳了三下便下了另一层楼梯,毫无声息地站在了楼下大厅。任味辛紧紧追赶,也难以赶超上去,便在马小伍身后赞了一句:“好身手!”

    两个人出了茶馆,马小伍便引任味辛来到一家小酒馆,这个小酒馆没在前进道上,而是在与前进道相交的一条路上。任味辛觉得,这可能是马小伍常来的点儿。其实,马小伍是为了躲开前进道。因为前进道上这个时间巡逻的武警总是走来走去的。既然躲武警,那必然是想干他的事。任味辛跟着马小伍进了小酒馆以后,立即为蒸腾的热气、刺鼻的烟气酒气所包围,屋里基本坐满了人。马小伍回头对他说:“任记者,你去找座位,我先跟银台说句话。”

    任味辛便看了一眼银台,见银台后面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烫着爆炸头的年轻女子,猩红的嘴唇像流着血。就在这时,任味辛被人撞了一膀,他没在意,继续找座位。那个人一把揪住了任味辛的衣领道:“兔崽子,你撞我干吗?”

    任味辛一边挣脱一边说:“明明是你撞我,怎么说我撞你”可是,没等任味辛把话说完,他的头突然被一个黑布罩蒙住,接着,两只手就被反剪到身后。任味辛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知道对方不是一个人,反抗和挣扎的结果必然是挨打。他不动声色,想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他被几个人簇拥着进到另一个空间,是哪里,他自然不知道,但他从炒菜的油烟味和乒乒乓乓的厨师抖勺声中,猜到这里离后厨操作间不远,可能就是操作间。他便立即联想到操作间里有菜刀,有剔肉刀,要想把人弄死,再简单不过。

    这时,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问:“任味辛,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吧!”

    任味辛想了想说:“我的真实身份证件上都有,不信你们就给青年报打电话。”

    陌生的声音又说:“我们不给青年报打电话,如果你们有约定,我们打电话不也是白打吗?希望你放明白点,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敬酒不吃吃罚酒。”扭着任味辛胳膊的两个人便在手掌上使了使劲,直把任味辛扭得生疼。任味辛说:“我是青年报记者,是平川市记者协会会员,平川市作家协会会员。你们不相信青年报,我可以把作协和记协秘书长的电话给你们,你们可以打电话核实。”

    陌生人沉默了。过了十秒钟,陌生人突然把凉冰冰油腻腻的切菜刀顶在任味辛的脖子上,让他感受到了薄薄的刀刃,如果陌生人横向一拉,就自然会拉断他的气管。毫无疑问,任味辛面临着有生以来从没经历过的生死考验!

    他心里怦怦乱跳,感觉不能与陌生人硬抗,便急中生智道:“哥们儿,我认识银行行长,也认识税务局局长,他们都买我的账。你们想弄贷款,或者想合理避税,我可以多多少少帮点忙。”

    这一招果真见效,陌生人把任味辛脖子上的切菜刀拿开了,开口说:“干你们这行的没有不谋私的,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好吧,今天我们不把你弄死,但我们要看你的表现——你别总盯着小茶馆,给你一个任务,查一查市长范鹰捉有什么风流韵事,回头写成故事登出来!”任味辛赶紧接话说:“涉及市长大人谁敢干这个,吃了豹子胆了?”

    结果他的后背便狠狠挨了一拳“妈那x,你干不干?”任味辛急忙说:“哥们儿别动手,我干我干!”陌生人说:“你们这种人说话跟放屁一样,谁信?不过,我们既然把话说出来了,就不能收回去。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你拿不出像样的文章来,别怪我们不客气,到时候你眼睛瞎了或是腿瘸了、胳膊短了,别怪我们手黑!”任味辛赶紧说:“我明白,我明白。”便被推推搡搡地推出了操作间,走过大堂来到外面,陌生人说:“五分钟以后,你自己再摘面罩,摘早了别怪我下手狠!”任味辛又赶紧答应:“没问题,没问题。”便听任那一干人离开他打车走了。过了五六分钟,他慢慢把面罩摘下来,外面天色已晚,路灯已经亮在头顶。

    任味辛重新走进这个餐馆,找了角落的空座位坐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感觉事情真是扑朔迷离,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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