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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镜殇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你必须要!”朱志宝把玉柄素镜狠狠地塞在她手里,发了疯似的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星星月亮我都去给你摘!”

    整整一夜过去,没有关于小青下落的任何消息,而小萌和武旭也像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呼延云倒是很沉得住气,一大早就让马笑中开车带着他去市局下属的精神卫生鉴定中心。“看看樊一帆去。”

    “一个疯子,有什么可看的?”马笑中一边开车一边困惑不解地问。

    天气有些闷热。马笑中本来对这辆普桑就不爱惜,当老驴似的使唤,从来没做过任何内部清洗,现在又是车窗四闭,空调大开,弄得车里面一股子汗臭。呼延云望着远处像被罩在铅灰色笼屉里的西山,觉得它似乎浮动着一层毛茸茸的光,这么一想,皮肤不由得痒了起来,一面挠一面说:“她是涉案人员嘛,再说疯子的真话总比正常人多。”

    “咱们说点儿别的。”马笑中说“小郭可对你有意见。”

    “啊?”呼延云不挠了。

    “啊什么啊?”马笑中说“你昨天冲她发脾气,把她郁闷坏了,后来跟我嘀咕了半天。你们俩肯定有事儿,小两口闹别扭了?”

    呼延云皱起眉头:“拜托您偶尔也漱漱口。”

    马笑中把眼一瞪:“我说正经的呢,你看不出小郭喜欢你?”

    呼延云沉默了片刻说:“她有男朋友的。”

    “有又怎么样?她不是还没结婚吗?你不会把她抢过来?她那么聪明漂亮,配你可有富余。”

    呼延云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所以我”

    “少扯那些没用的!”马笑中不客气地说“感情的事儿就讲究个直来直去,爱就爱,不爱就拉倒。人这一辈子拢共活几十年,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我最讨厌那种腻腻歪歪兜圈子的。我可把话搁在这儿,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别等小郭嫁给别人了你才后悔。”

    呼延云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监护所二楼。楼道静得像死掉一样。一扇狭小的铁门前,一名护士用钥匙打开了门,呼延云看着她的面孔,觉得比灰色的墙壁还要阴冷,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病房:高高的天花板下,一张矮得不能再矮的铁床,身穿白底蓝条病号服的樊一帆坐在床上,眼睛像金鱼眼珠子那么瞪着,半天不眨一下,半张着嘴,长长的口涎流到床铺上,积成了一个透明的小洼。嵌在对面墙上的窗户,竖着黑色的铁栏,像是用刀把玻璃笔直地切割后,竟一直没有破碎似的。

    呼延云往前走了一步,一不留神,踢到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白色塑料盆,哐啷一声,但樊一帆毫无反应。

    “只要别让她看见镜子,她就能这么安静地待着。”一位跟进来的医生说“到时间吃饭到时间上厕所到时间睡觉,都没问题。一看见镜子,就浑身抽搐,捡起什么就往上砸,几个人都按不住她。”

    马笑中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上次来看到的那一幕:樊一帆沾满鲜血的手里挥动着一个已经裂开的白瓷缸,一面长镜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凄厉地喊着:“镜子!镜子!破了!有鬼!”

    直到此时此刻,马笑中的心底依然存在着一个很大的疑惑:这个案子难道真的是人做的?一个离奇的“镜子杀人”的故事,一个几乎完全按照故事上演的现实版杀人现场,一地镜子的碎片,一个已经被杀死但眼中的恐惧之光久久不熄的死者,还有一个吓疯了的女人怎么想这里面都仿佛有一种超自然力在操纵,但是他不敢跟呼延云说,不然被这位娃娃脸的“五四青年”损上一顿,他可受不了。

    呼延云站在樊一帆面前,神色严峻地审视着她,但是她无动于衷——呼延云甚至从她的瞳孔中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也许,这个女人早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皮囊了。

    “看来她不能告诉我们什么了。”他说。

    那位医生说:“因为她和命案有关,所以我们的医护人员时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看看有没有在某个时段病况呈间歇性好转,能够提供一些证词。今天早晨,一名护士给她送药时,她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呼延云马上要求见那名护士。

    在医生办公室,一名又瘦又高的护士说:“她的话很短,反复就那么几句:阿累你饶了我,阿累你饶了我我问她发现杨薇死了之后,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说一个叫什么老甫的抱着她就下了楼,他们都害怕极了,在楼下老甫打电话报警,她要跑,要离开,老甫不让,一直抱着她不松手,说警察马上就来了。我问她知道凶手是谁吗,她说是阿累,然后又在不停地喊阿累你饶了我,一边喊一边浑身发抖,之后就再也没说句完整的话了”

    “她的病看来是不会好了。”医生叹息道“这么大的惊吓,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她以前就犯过病。”

    呼延云一愣:“以前就犯过病?什么意思?”

    医生打开文件柜,取出一份病历放在他面前:“这是我在研究樊一帆的病情时发现的。她以前在市六医院看过一次精神病,好像是玩‘三步昏迷’差点死过去。她当时受到了惊吓,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给她看病的医生特别在医嘱里写到:绝对不能让她再受过度的惊吓,否则可能导致无法治愈的精神分裂症——不幸被这位医生言中了。”

    “三步昏迷是什么东西?”马笑中一头雾水。

    “一种游戏。”医生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厌恶“第一步,一个人靠着墙蹲下,用力深呼吸三次,然后屏住呼吸迅速站起来;第二步,旁边的一个人猛地按压他的胸部,被按压者便会立刻陷入某种幻觉,蓝天白云,穿越时空什么的,有的还能产生类似性高xdx潮的快感;第三步,旁边的人将他唤醒——所以叫三步昏迷。其实,这是使心脏的血液不能流到大脑,导致大脑短暂性缺氧,出现窒息,在这个窒息过程中,就会产生各种幻觉。这个游戏非常危险,你想,伤害的可是大脑,所以玩完之后,常常出现恶心、昏睡等现象,严重的甚至会闹出人命。所以我们也叫它‘死亡游戏’。”

    “现在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一个个都活得就剩下想死了?!”马笑中不禁大叫起来。

    “人要是不自制,还不如禽兽呢。”医生苦笑道“这话我也就敢在医院里说说,要是流传出去,估计又得被人骂我什么伪君子、扼杀人性之类的”

    “扼杀人性?”呼延云冷冷地说“他们才是在真正的扼杀人性呢!对了,医生,樊一帆这个不能受到惊吓的事情,警方在讯问涉案人员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提到过,难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吗?”

    医生说:“我的猜想是,樊一帆病好了之后,还是想继续胡玩儿,又怕玩伴们一旦知道,就会畏手畏脚,不能玩得痛快了,所以对大多数人隐瞒了她的病情。当初给她看病的那位医生,恰好是我在医科大学读研时的同学,他跟我说只有一个人知道樊一帆的那次患病,因为正是那个人打车把神志不清的樊一帆送到市六医院的。”

    “谁?”呼延云问。

    “她叫杨薇。”医生说“就是这个案件中被杀死的那个女人。”

    开车回派出所的路上,马笑中实在忍不住了,气愤地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一起这么古怪和复杂的案子!我说哥们儿,明天上午你真的能在名茗馆说出真凶是谁吗?”

    呼延云淡淡地说:“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马笑中歪歪嘴:“我到现在为止,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呼延云说“你只是缺乏定力而已。这个案子的真凶无论是谁,都是一个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他就像在跟我们玩儿三步昏迷一样,用一个诡异的现场,让我们在惊惧中产生错觉,走进一个又一个的误区。我所做的就是绝对不会被凶手牵着鼻子走。所有装神弄鬼的东西都不过是障眼法,只要你始终把视线直直地瞄准靶心,不受任何干扰,你就能勘破真相。”

    正在这时,马笑中的警用车载台响了,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传出司马凉的呼叫:“小马,听得见吗?”

    “老司,你说,我听得见。”马笑中说。

    司马凉说:“呼延先生在你旁边吧。我们从电信部门调出杨薇手机的通话记录和短信息了。她的短信息极少,好像不大喜欢发短信似的。通话记录显示,她在命案发生那天夜里12点确实打通过樊一帆的手机,但比较奇怪的是,却没有她在11点30分左右打通青塔小区住宅座机的记录,也就是说她在‘恐怖座谭’上的往空房子打电话,纯粹是做戏,并没有什么人真的接听。”

    停了停,他接着说:“另外,杨薇的社交似乎也很少,她拨打和接听的手机号码除了同事和亲戚,主要就是樊一帆,但是在命案发生的那天夜里11点46分,她接到过一个电话——这个时间她应该正在骑车赶往青塔小区的路上——这个电话号码在出事前曾经和杨薇频繁联络,但已经被电信部门证明是用改号软件修改过的,所以查不出机主的任何信息。此外,电信部门还核查发现,这个号码除了和杨薇联系过之外,没有拨打过任何其他号码,更没有发过任何短信。”

    司马凉结束通话之后,马笑中想问呼延云有什么想法,一侧脸,见呼延云满脸的困惑,目光像笼着雾一样,连忙问:“怎么了?”

    “我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呼延云喃喃自语“既然是这样,凶手为什么要”他的眉头锁了很久也没有打开,最后十分沉重地说“无论怎样,先把小青找到再说吧。”

    小青坐在床上发呆,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提示有短信发来。

    她懒洋洋地起身去拿手机。从上次阿累来她这里,甩下一句“其实我一点都不爱你”之后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起先,她几乎每天都要上百遍地看手机,看看有没有阿累打来的未接电话或发的短信,感觉手机的屏幕都被自己的视线看出了一层擦痕,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仿佛完全消失了,或者彻底把她忘了。

    她绝望了,她开始恨他,恨他玩弄自己的感情,欺负自己这样一个从外地来的无依无靠的女孩子,这种恨甚至延伸到所有城里人的身上,她在酒吧里时常为了一点点小事和客人发生激烈的争吵,以至于一向很护着她的老板力哥也当众警告她:“你再这个样子就等于砸我的场子!”她也不辩解,黑着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现在又来了条短信,想必又是哪个无聊的客人发来的挑逗性的话。

    但是她一看发信人的名字,呆住了,是阿累!

    手立刻就一阵颤抖,定定神,心里告诉自己“无所谓”然后按下“查看”键,只有很短的一句话:“明天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可以这样对我呼来喝去的!小青愤怒地要回短信骂他,但写了几次,都又删掉了,最后发出去的只有两个字——“好吧”

    第二天一早,他们在望月园的门口见了面。两个多月不见,阿累消瘦了许多,狭长的一双眼睛往眼窝里陷得更深了,两片嘴唇倒还是那么厚,上唇支棱着,下唇耷拉着,像个痴呆症患者。他看见她的一瞬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一笑,但又放弃了。他说话的速度仿佛比以前更慢了一点“你吃早餐了吗”这6个字,说起来用的时间似乎比6句话还要长。小青摇摇头。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豆腐脑特别好吃,你不是特别爱吃豆腐脑吗?”然后就打了个车,让小青坐在后面,自己坐在前面。他上车的动作吃力极了,像是把自己的身体搬到了车座上,以至于小青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阿累摇了摇头,对司机说了个地址,车子就驶了出去。

    豆腐脑确实很香,可是小青喝了一碗就喝不下去了,冷冷地问阿累:“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现在说吧。”

    阿累呆呆地看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要不说,我就走了。”小青一狠心,站起身就走出了早餐摊。

    阿累连忙追了出去,说是“追”倒不如说是“跟”更恰当,因为他走得实在是太慢了,很快就被大步流星的小青落下很远很远。他艰难地迈着步子,朝着小青的背影走,到后来就成了拖着脚,一步一步往前拽,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狗。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慢慢地坐在一个土坡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低下头,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腿,粗大的喉结一鼓一鼓的,像是在用力吞咽下什么。

    当他抬起头,他看见了小青。

    小青站在他的面前,雪白的面庞犹如二月里的冰雕,浮动着即将融化的忧伤,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像是要掩住她一双眼睛中的点点泪光。

    阿累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他的双眸被小青的身影溢满

    他们肩并肩地登上土坡,看见远处有一座楼:茶色的楼体,棕色的窗户,色调冷得像一碗肉皮冻。贴着封条的楼门紧闭着,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真像是一座鬼楼啊!”小青遥望着那座楼,惊叹道。

    尽管土坡的背阴处,还存留着一些被冻成固体的灰色雪屑,但在那座楼所陷身的巨大荒草地中,已经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嫩绿色,从漫漫土黄中挣扎出头角,犹如大地在发芽。

    “是啊!春天就要到了。”她的身后,阿累深深地、几乎是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还带有丝丝寒意的清新空气,然后微笑着说“也许我很快就会搬到那座楼里去定居了。”

    小青猛地转过头,惊诧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她问。

    “没什么。”

    “阿累,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小青紧张地问“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当时你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非常痛苦的事情,在公交车站台上一直在看一张纸,打开又折上的,反复好多遍,后来揉搓成一团扔向果皮箱,可是你没有扔进去,那张纸被我捡起来了。我拿回家,仔细看上面的字迹,似乎是医院的一张诊断书”

    “啊?”阿累十分震惊“你看见那上面写的什么了?!”

    小青摇摇头:“医生的字写得太潦草了,又被雨水打湿,我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阿累沉重的神情,顿时像放飞的鸽子一般舒展开来,眉宇间书写出无尽的豁然:“嗨,你多心了,那那确实是一份诊断书。我和一帆结婚后,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她就是怀不上孕,我带她做了许多检查都查不出问题,结果医生发现问题出在我的身上,还开了张诊断书,弄得我沮丧得不行。”

    小青相信了,但是又很不高兴,讥讽道:“你们夫妻的感情还真好。”

    阿累苦笑了一下。

    “看来我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小青咬咬牙说“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吧,祝你们幸福,我走了,今后请不要再来找我!”

    她转身就走。

    但是她的手腕被阿累抓住了。

    她感觉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小青,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阿累微笑着说。

    小青没有说话。

    “我曾经说过,要送给你一块手表和一面镜子,手表我可能送不了你了,但是我会送一面镜子给你,留个纪念好吗?”阿累见小青还是不吭声,用一种非常凄苦的声音说“求你了”

    小青一把甩开他的手,大声地说了一句:“我——不——要!”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阿累

    “我真傻,要是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不会那样快地跑掉。”小青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囚室里,想起了得知阿累的死讯的那一天。

    她疯了一样跑到殡仪馆,想最后看一眼阿累的遗容,但是她只见到了一个洁白的骨灰盒,还有阿累的遗像。照片上的他还是那么憨憨地笑着。小青呆呆地望着他的遗像,脑海中一片空白,五脏六腑像被剜掉一样,所有的感觉——连痛苦的感觉都没有了,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回家的路上,她不停地对自己说:与阿累的相识和相遇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其实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他并没有他伪装的那么憨厚,其实他只是一个富家子弟想玩弄一下自己这个外地女孩的感情,其实他没有得逞而她也没有受伤

    但是就在那天夜里,她梦见了阿累,梦见他憨憨地对着自己笑,捏着高高的大鼻子,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几天没有上班,等到一脸憔悴地出现在酒吧时,她惊讶地看到樊一帆和杨薇坐在一个角落里,大笑着碰杯,脸上洋溢的喜悦,分明是庆祝胜利、庆祝成功、庆祝她们终于实现了什么。

    “小青,你的脸色太难看了。”酒吧老板力哥劝她道“今天你就别上台了,回家去接着休息吧。”

    “不!”她狠狠地甩了一下头,走上舞台,坐在钢琴前。她昂起头,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眼前一片雪白。她想起了第一次去阿累家的时候,阿累听说她是酒吧的驻唱,说:“哪天一定听听你唱的歌。”可是直到他去世,他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歌声

    手指的指尖触动琴键的一刻,胸中的感情像喷涌的泉水一般,随着她的歌声流淌——

    lookintomyeyes(看着我的双眼),

    letgoofyourlies(忘记你的谎言),

    tearsrundownthesideofmyface(泪水滑过我的脸颊),

    inthisemptyplace(在这个空旷的地方),

    letmetellyouover&overagain(让我一遍遍地向你倾诉)”

    一曲终了,酒吧里静寂了片刻,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她唱得那么真挚,那么深情,那么悲伤,那么不顾一切,简直像是用歌声死死拥抱着即将离去的爱人——就是再庸俗或再木讷的客人,也被这样的歌声倾倒。

    当她泪眼蒙眬地向那个角落看去时,樊一帆和杨薇已经消失了。

    她坚信是她们合谋害死了阿累,她发誓要让她们为阿累的死付出代价!尽管她并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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