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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一场风花雪夜的故事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你是气话,没料到你说到做到。对别的人你要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我无权干涉。可对他,你要掂量掂量后果!”

    我知道薛宇说的对,可我当时的心情,很难接受他的这种居高临下威胁教训的口气,我赌着气地说:

    “我就爱上他了,你说什么后果!”

    我更清晰地听到了薛宇起伏沉重的呼吸:“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你爱上他就是叛变!”

    薛宇这一枪把我打哑了,我羞恨交加,欲哭无泪!我砰地一下把电话给扣了。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这是个星期天,处里大多数人不上班,队里的人大概也都跟队长上美高夜总会踩点儿去了。天好像不那么情愿地暗下来,屋里的桌椅柜子,默默保留着模糊的轮廓。只有两扇不大的窗子还灰灰地亮着,好像两只混浊不清的猫眼,懒洋洋地与人冷眼相对。

    我坐在电话机前一动不动,心里感觉被什么东西给掏空了,心情也败坏到了极点。我脑子里反复滚动着薛宇刚才的话:“叛变叛变叛变叛变”我又想到伍队长,无论是碰上了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会马上想到伍队长,猜测着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反应。我还想起了纪春雷,我想老纪真算是忠心忠职、舍身取义了,他有妻有女招谁惹谁了把命搭上,这世界上人死了没有鬼魂吧,我和潘小伟亲嘴对得起他吗?老纪尸骨未寒!一想老纪我甚至觉得无地自容。

    我还想了我妈和我死去的爸爸,虽然我嘴上不承认可我心里明白,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从边远的小县城里走出来的一个土匪的后代,能上了大学分到北京我应该知足应该珍惜不能胡来。

    电话又响了,尖锐的铃声吓人一跳,我知道天已很晚。

    还是薛宇,他在电话里粗粗地叹气,然后说:“月月,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可你知道你这气话真吓着我了,我真怕你一时糊涂啊。”

    我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月月,我为什么总也了解不透你,老天给了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又给了你这么冰冷善变的一颗心,我总幻想,你要不这样,那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啊。”

    薛宇的话让我全身发软,我知道自己是太不理智太轻浮了,潘小伟这种人这种事其实也就是一阵风来去无踪,怎能认真怎能动情。可我这时一想起了潘小伟,他那张白白的脸在我眼前怎么也挥不走,赶不动。我拿着电话的手有点哆嗦,我哽咽了一句: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心里乱透了。”

    薛宇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良久地沉默,听我啜泣,最后他说:“好吧月月,那你好自为之吧。我知道感情这东西有时候说不清。不过一个人总要忠于自己的职业和组织,这也是人的基本道德,我希望你的情绪别影响眼前的工作。”

    我不哭了,我说:“这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不冷静,我不会对不起大家的。”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三日,是潘氏家族与天龙帮约定的和谈日期的前两天。

    接下来是五月二十四日,各方面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这一天表面上平静无事地度过。

    二十五日上午,发生了一件事。亚洲大酒店财务部把电话打到我们办公室,询问这儿是不是平安旅行社。电话是刘保华接的,他回答说没错正是平安旅行社。来电话的人说你们接待的904房的客人在饭店的各项消费已经累计超过两万元,按饭店的规定需要结一次账。刘保华请示队长后,去亚洲大酒店找财务部的结账处要了一份904房的账单,说核对完了再付账。账单拿回来给伍队长看了一遍,伍队长当即跑到处长的办公室来了,一进门他就对处长说:

    “你看吧,这是潘小伟在亚洲大酒店这几天的账单。”

    处长一看队长的脸色,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妙,他问:“有问题吗?”

    账单是用电脑打出来的,记录得极为详尽。队长指着其中一项给处长看:“你看这一笔,是在商务中心打国际长途电话发生的费用,是签单记账的。”

    处长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商务中心?”

    队长说:“是打给香港的,日期是五月十一号,时间是下午一点二十五分,也就是说,是潘小伟住进亚洲大酒店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打的。”

    处长也觉得意外,当然他一时还无法断定这件事的性质,但伍队长却对潘小伟倍感怀疑了。“关键是他到现在还一直隐瞒这件事,我们以为他从搬进‘亚洲’以后就没有对外联系过,其实他早就和他家里联系上了,说不定这些天他们一直用什么方法保持着这个联系。他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我看现在都得重新琢磨一下了。”

    处长说:“你的意见呢,怎么办?”

    队长说:“我想,现在必须马上去亚洲大酒店找潘小伟,好好攻攻他,也许能搞出点新情况来。”

    处长摇摇头“别把他当孩子,他不会说的。”

    队长果断地说:“除非他说出点什么,否则我就告诉他取消今天晚上的计划。”

    处长说:“取消计划对他们固然不利,可对我们也没好处,今天晚上很可能是我们拿回这把提琴的唯一机会了,别搞得功败垂成。”

    队长说:“我们可以把计划推迟,至少推迟一天。”

    处长看表,说:“怎么也来不及了,现在离取琴不过还有七八个小时,就算你现在能联系上潘小伟,潘大伟也未必能找到冯世民,这个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处长认为大问题不会有,因为接头地点毕竟是在大陆,是我们完全可以控制的地盘。而且潘小伟又在我们手里,如果潘家万一滑头不把琴拿出来,于我无损,而他们自己就难以收场了。队长想想也是,但是他更进一步地建议:

    “还有一个办法,等潘小伟一拿到琴,我们立即采取行动提前收回来,以防万一。我们没有必要对潘大伟守信用。如果潘小伟拿不到琴,就立即拘留他,琴在潘家,我们有和潘大伟的电话录音做证据,完全可以向潘家公开追缴!”

    处长还是摇头:“不行,局里刚刚转来香港警方的请求,希望我们在潘小伟将琴交给冯世民后,就以非法持有国家文物为名拘留冯世民,然后把他转给香港警署处理。部里要求我们满足港警的这个请求。所以,只要潘小伟拿到琴,美高夜总会献宝和谈这出戏,还非得唱一遍不可。”

    处长和队长的这段讨论,是后来队长讲给大家的。队长疑之有据,处长言之有理。队长也明白,事情既已到了这一步,整个行动的方案已经报经局里、部里批准核定,各方人马都已准备停当,要改弦更张,仅仅凭潘小伟隐瞒了一个和家人联络的电话,分量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种情况下队长私下里找了我,就在二十五号那天吃过午饭以后,他单独把我叫到会议室,那里没有人。

    他问我:“月月,你觉得今儿晚上的行动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不就陪着他吗?何况李队长他们都在我后面跟着,外线也挂着,浩浩荡荡,能有什么问题?”

    队长想了想,问:“我是说,你陪了潘小伟这么多天,你对他有什么感觉?”

    队长猛不丁这么一问,我慌了,我还以为他是听说了潘小伟在电梯里亲我的这件事呢。当时我的脸不知是白了还是红了,心里顿时万分痛恨薛宇,他居然还是向队里报告了。我看着队长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一句话也答不上来。队长启发我:

    “这几天你觉得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我支吾道:“没,没什么反常的呀。”

    “你认真回忆回忆,想想。”

    我颤颤抖抖地问:“队长,您指哪方面啊?”

    他说:“比如,除了他回饭店回房间之外,白天你们不在饭店时他有没有离开你们单独活动的情况,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啊,原来队长是问这些,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呼吸立马就匀称了。马上仔细回想这几天的情形,一想没有啊,我们是始终和他在一起的。啊,在赛特购物中心买手包是他自己去收款处交的钱,可也是在我们视线之内呀,不信可以问纪春雷啊,可惜老纪是问不了了。另外在石景山游乐园他一个人驾着碰碰船走得远,也有几分钟没注意盯他,不过朗朗湖面之上,他也不可能和什么人接触呀。至于说回饭店以后他跟谁接触过那就得问外线了,咱们外线队那帮人是不是从来没丢过梢儿?

    队长问:“你觉得这个人诚实吗?”

    我说:“我觉得还行,他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更不是那种阴险的人,可能是还没到那个岁数呢。”

    队长看问不出什么东西,点了点头,有点失望。他说:“月月,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你警惕性高点,也可能一切按方案顺利进行,也可能节外生枝出别的岔子。前天我们到美高夜总会去踩了踩点,那地方相当大,无论是夜总会里边还是它外面前后左右的街道,地形都非常复杂。天龙帮也好,潘氏家族也好,哪帮人都不是省油灯,说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咱们不可不防。不过你也别显得太紧张,咱们压上去的人足够足够,你就掌握一个原则——内紧外松。记住了吗?”

    我说:“记住了。”

    队长这番话说得我心里直发毛,从会议室里出来一直到傍晚出发去亚洲大酒店,我不停地暗暗鼓励自己:人走到这一步,就像打仗一样,真到了前线,真见到了面前黑压压的敌人,再胆小的人也不允许你后退半步了。而且我要一害怕,哪怕稍微露出点紧张的样子来,前两天刚刚在石景山游乐园树立起来的英雄形象就全完了,以后在刑警队我也就没法混了。我想我至少得在薛宇面前证实一下我的职业道德吧!

    吃完中午饭我们的办公室里就见不到人了,大家都在分头准备今晚的行动。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屋里呆了很长时间,到黄昏时候,我按计划离开办公室,到街上叫了一辆的士,来到亚洲大酒店,在饭店门口我看见了处里的好几部汽车停在饭店门前的车场上,大堂里便衣的力量也加强了。我没有停留,直接上了九楼,悄悄地进了潘小伟的房间。

    我并没有向主人问好,进了屋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头看一眼潘小伟,他头发蓬乱,脸也像没洗,眼睛有点肿,一身倦意,关好门就双手插兜站在屋子当中看我。衬衣一半塞在裤里,一半耷拉在外面,只系了下面两个扣子,上面微敞,露出光滑的胸膛。我看着他,本想问问他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但我没问。

    他带着像是感冒的那种鼻塞,问我:“你没有生我气吧?”

    我低头,没有回答。

    他又说:“你昨天一天没来,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依然没答。

    他问:“薛先生没有为难你吗?”

    我眼睛不看他,开口说:“那是我和他的事。”

    潘小伟沉默了片刻,又说:“我知道,我是在做一件根本没可能的事。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想假如今天晚上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难道也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好像有泪。我故意糊涂着说:“当然,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很欢迎你常来大陆旅游,欢迎你再到北京来。”

    他一动不动,使劲儿地咬牙,说:“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吗?”

    我问:“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他说:“想让你说真心的话。”

    我冷冷地说:“既然你也明白,那是根本没可能的事,又何必说它。”

    他鼓着嘴说:“我要争取!”

    我盯住他,很严肃地甚至有点凶狠地告诉他:“你知道吗,我是一个警察,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这是我的职责,否则在游乐园我才不会救你呢!你别搞错了!”

    我没想到潘小伟这回不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像是被激怒一样用拳头狠狠砸在客厅里的写字台上,他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眼里的泪将落未落。

    “我没搞错,我相信我绝不会搞错!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真可笑,他第一次说出喜欢我这句话居然像吵架一样。我冷冷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脸,我说:

    “不,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我知道的!”

    “潘先生,你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我本想用最损的话挖苦他,可我突然想到,今天晚上是整个这场戏的压轴的一幕,可眼前这位男主角的情绪如此反常地激动,我显然不能再跟他吵下去了,弄不好要影响今晚的行动,毁掉这么多年来,包括老焦和纪春雷在内的这么多人用心血和生命换来的成果,那我可就罪大了!我连忙转用比较平缓的口气对潘小伟说:

    “好了好了,我们别吵了,今天晚上,除了小提琴这个事之外,我们不谈别的事,好不好?”

    可潘小伟依然没完“不,现在不谈就没机会了。”

    其实我也非常想听他好好谈一谈,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但我只是笑着说:“现在我是你的保护人,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切听我的指挥。”

    潘小伟脸上冷静下来,说:“好,我不吵,我不吵,我想平平静静地和你谈。”

    我说:“我想吃饭,我饿了。”

    潘小伟没法子,冲天花板叹了口气,然后无可奈何地给饭店的房间服务打电话,要他们送饭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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