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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川:“他以为我跟单鹃怎么样了。他一直追单鹃呢。”

    景科长沉吟一下,突然抬头,问刘川:“你跟单鹃,没怎么样吧?”

    刘川:“废话!”

    景科长:“啊,对,你有女朋友。”

    刘川瞪眼:“没有我也不能怎么样啊,我疯啦!”

    见刘川渐渐镇定下来,景科长说:“好,现在你先回去,你回去把这事去和单成功说,去和单鹃说,你看看单家人有什么反应。”

    刘川马上拒绝:“我不回去了,你们说请示林处长这都三天了,你们到底请示了没有?我跟你们说,这个任务我肯定不能再干了,我现在就退出!”

    景科长:“刘川,我们同意你退出,但现在不行,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必须和单成功去说,单成功肯定会有动作,你必须去!刘川你也是个警察,现在你必须听我指挥!”

    刘川也吼了起来:“我是警察,可我不是干刑警的,我就是一个临时给你们帮忙的监狱警察现在,我连监狱警察也不是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了!你们应当为我想想,我犯不着为这事把命搭上!今天要是我没逃出来,啊?就算追认我一个烈士,那我们家的公司以后谁管?还有我奶奶,以后谁管!”

    景科长:“我们也有家庭,我们也都上有老下有小,我也碰上过危险,我们从一干上公安,从一踏进警校那天起,就把自己放在这儿了,在任务面前,在命令面前,我们不能退下来,不能说不干俩字!你是怎么上的公安大学!”

    一个刑警提醒景科长:“外面来人了。”

    景科长放轻了声音:“你是怎么从公安大学毕业的,啊?”

    外面有顾客在买东西,大家都静了声音。听见客人走了,一个刑警才安抚刘川:“刘川,你放心,范小康肯定不会追到单成功那儿去杀你,肯定不会,所以你回单成功那里是安全的,这不会有问题的。”

    刘川无话可说,他激动地沉默。

    刑警们都看着他,另一位刑警开口还想劝他:“刘川”被景科长用手势拦住。小屋里静得有些压抑,压抑延续了少时,刘川站了起来,慢慢向屋外走去。

    景科长叫住刘川:“刘川,你给你奶奶打个电话吧。”他看一下手表,说“现在她可能还没睡呢。”

    刘川思想了一下,接了景科长递来的手机,拨了他家的号码。在听到奶奶困倦的声音时刘川几乎落下泪来,但他终于忍住没哭。他颤声说道:“奶奶,您睡觉了吗?是我,我是刘川。我还在广东呢,我吃完饭了,我挺好的我在宾馆看电视呢,我待会儿就睡您也早点睡吧晚安奶奶。”

    挂了奶奶的电话之后他没把手机还给景科长,他又拨了季文竹的电话,和往常一样,季文竹的手机依旧死死地关着。

    景科长和他手下的刑警默默无言地看着刘川走出了后屋。

    刘川走出了这间杂货铺,走上了铺子外面无人的马路,向景科长指令的那个方向,蹒跚着走了回去。

    小院夜

    在回到单家小院的时候,刘川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他甚至已经忽略了一个小时之前的极度恐惧,疲惫不堪的心情竟被突如其来的一份落寞笼罩——因为季文竹,因为那个总也打不通的手机。

    他脸上的镇定依然没有逃过单成功老辣的眼睛,两道尖锐的目光还是超乎寻常地在他脸上多停了瞬间。他问刘川:“怎么才回来,你没事吧?”

    刘川走到小桌前坐了下来,三秒钟之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小康派人杀我,我差点回不来了。”

    这句回答给屋里带来了窒息般的沉默,连久经沧海的单成功都被惊得哑然失色。沉默之后单鹃第一个叫出声来:“什么!小康要杀你,什么时候?”

    刘川:“刚才,在小虫家旁边,他们有三个人,看不清面孔。他们用刀砍我”刘川停顿了一下,那停顿也是他的一个喘息,他用一个深长的喘息来压抑内心忽然复发的惊骇,他说:“我差点回不来了。”

    单成功很快恢复了沉着,缓缓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是小康杀你?”

    刘川肯定地答道:“他让我去东城给小虫送药,我刚从小虫家出来,刚走到那个煤厂,那三个人就堵上我了。”

    刘川话音没落,单鹃已经从床上跳下来了,登上鞋子就冲到了门口。

    单成功和单鹃母亲一齐叫喊:“单鹃!你到哪儿去!”

    单鹃没有回答,留在他们耳朵里的,只有门扇几乎摔劈的声音。

    单成功踉踉跄跄追出门去,一直追到小院外面。外面空空如也,单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单成功急急地走回小院,对一齐跟出来的刘川和单鹃母亲厉声说道:“你们回去,待在屋里,待在屋里,我不回来,你们哪儿也别去!”

    刘川和单鹃母亲闻言止步,看着单成功转身向范本才家的方向跑去。

    老范家夜

    单成功判断错了,他的女儿没来这里,或者来了又走了。范家大门紧紧关着,击门良久,无人应声。

    大富豪夜总会夜

    单成功转身又奔“大富豪”跑去,女儿果然在此,正和小康激烈争执,酒瓶酒杯摔了一地。小康手下的喽啰夹在两人中间,有的拉单鹃,有的劝小康。单成功上去用力拉着女儿的胳膊,连拉带拽想把她拉走,但单鹃拼命挣脱不肯离去,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和小康的回骂混在一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

    单鹃:“范小康,你混得连脸都不要了!你要杀杀我,你是条汉子你就光明磊落,你他妈躲在暗处打黑枪你算什么本事,你当着你这么多兄弟你算白混了!你混得连脸都不要了你浑,我让你浑!你浑给我看看!”

    范小康:“你他妈才不要脸呢,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别激老子,老子要宰了你早他妈宰了。你说我打黑枪,你看见我打黑枪了吗!姓刘的说我打他黑枪了吗?他放个屁你也当鸡蛋接着!你跟他乱七八糟的那副德行我不在乎,只要你把我给你买的那么多东西都吐出来就行,咱们俩就算两清了,要不然别怪我浑。你不是说我浑吗,你知道就行,我今天就浑给你看看。你们都滚,谁他妈敢拉着我!”

    单成功拼出全力拉开女儿,并且态度明确地站在小康一边。他连声责骂女儿胡说八道,连声哄劝小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他把女儿拉到门口时范本才从酒吧的后屋出来了,他声音沉沉地叫住了单成功。

    老范:“老单,你别走啊,过来坐坐。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呢,有个事正想找你谈谈。”

    单鹃还是控制不住地冲小康大喊:“小康,今天我就让你宰,你当着你老爸你宰呀你,你不宰了我你就别再欺别人!在隆城打架要不是刘川,你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呢”

    小康:“我打架我为了谁,我为了哪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单鹃的话音未落,脸上就重重地挨了单成功一掌,单成功圆瞪双眼,厉声斥骂:“你给我住嘴!人家小康给你台阶你不下,你把我气死你高兴啊!”他使劲推搡着女儿,大声喝令:“回去,你给我回家去!”见单鹃捂着脸流着泪扭头跑了,他才转身对老范笑笑,放缓了声音:“大哥,你也在这儿?咳,孩子们打嘴仗,过两天就好,当不得真。”

    老范也笑笑,拉着单成功坐下,叫人上啤酒,上果盘,上齐了以后,老范说:“这事,单鹃还真是冤枉小康了。我也是刚刚得了个消息,前两天他们在隆城一个夜总会里不是因为单鹃跟人打了一架吗,你知道那帮人是谁吗?也真是冤家路窄,他们撞上隆城老大了。隆城老大你听说过吗?我过去和他干过仗,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来往,他也不惹我,我也不惹他,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刘川下手太狠,把隆城老大的干儿子打伤了,人家是瞄上他了,非除了他不可。这事跟小康一点关系没有,小康的话你不信,我的话你信不信?”

    老单马上点头:“信,当然信了。大哥,刘川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他救过我,他要是有了难,我不能不管呀。大哥这事你得看我面子,无论如何出个头,帮忙摆平算了。我以后叫刘川好好孝敬你,刘川这孩子很仗义的”

    老范一脸为难地打断了单成功:“老单,凭咱们两个的兄弟情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今天这个事,还真不好办了。我和隆城老大本来就有过节,这两年他在隆城发了点财,做大了,我也惹不起他。所以这事还真不好办。”

    单成功说:“大哥,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了,我还不了解你,还有什么事你范老大摆不平的。”

    老范一笑:“你说得没错,现在别管在哪,没有办不成的事,别管在哪,也没有好办的事。”

    老单说:“那大哥指条路,你说这事该咋办。”

    老范马上接口:“现在要想摆平这件事,只有一条路,但这条路你能不能走,那就得看你了。”

    单成功顿了一顿,似乎猜到了下文,但他还是问道:“什么路?”

    老范也顿了一顿,因为在开口之前,他已注意到单成功心照不宣的目光,但他还是迎着那道目光,平心静气地答道:“钱路。”

    单成功似乎终于看透了什么,神情反而变得平实沉稳:“大哥,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丧家之犬,刘川也是跟着小康混饭吃的,我们哪儿还有钱?”停了一刻,又问:“摆平这事大概得多少钱啊?”

    老范说:“总得花个五六万吧,哎,你要是能想办法找到老三他们丢的那笔钱,那就好了。要真有那么大一笔钱,那花个五六万还不就像扔个毛八分的。”

    单成功毫不迟疑地摇头苦笑:“我要能找到那笔钱,我先不去买这份太平了,我就先拿出一半来好好谢谢大哥了!你老范对我这么好,我单成功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我”

    老范从从容容地截住了单成功的表白:“哎,你先别把话说死,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定哪根神经一动,那笔钱一下就想起来了!”

    小院夜

    单成功回到小院时夜已很深,刘川和单鹃母女谁也没睡,默默地守着大屋里的那盏孤灯,等他回来。单鹃脸上泪痕隐隐,看上去还在气恨。刘川坐在一边低头无语,顾自抽烟。单成功的老婆则阴晦着面孔,在床上摆开了一片算命的纸牌

    单成功走进屋子,屋里人一齐抬头。他的面部沉在灯影之外,没人能看清上面的表情神态,但每个人都清晰无误地听到了他微哑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一下洞穿了整个黑夜的沉闷。

    单成功:“单鹃,赶快收拾一下,你跟着刘川走吧,明天就走!”

    单鹃兴奋得一下跳起来了:“明天?好!”她立即跳到母亲的床上,床的那头放着几个大号的纸箱,她从纸箱里拿出出门远行的衣物,粗手粗脚弄散母亲刚刚摆好的纸牌。

    单鹃母亲瞪着疑惑的眼睛,对丈夫发问:“你让他们去哪儿?”

    单成功没有回答他的老婆,他把面孔转向刘川:“刘川,单鹃比你大一岁,她是姐姐,你是弟弟。可你是个男人。我把单鹃,还有你干妈,都交给你了,你们远走高飞吧!你带着她们先回北京去,还记得丰台区那个小旅馆吗?你们去了先在那个旅馆住下来,我过几天就往那儿给你们打电话。刘川你就用你的名字开房间,免得我打电话找不到你。”

    刘川也愣了,他惶惶然地问了一句:“回北京?可我们哪儿来的钱呀?”

    小院外、早点铺白天

    天刚一亮。刘川独自出门。这一天太阳升起的速度似乎比往常要快,刘川无论怎样奔跑,还是赶不上东方迅速地由红变白。他一路跑着,先到离小院不远的早点铺里买了大饼,然后揣着大饼用最快的速度抄小路跑向那间杂货店。

    杂货店白天

    杂货店里的中年妇女还在,刚刚起床,正在梳洗,她带着一脸肥皂领刘川匆匆进了铺子的后屋。刘川在后屋给景科长打完电话出来时,太阳已经毫不拖延地蹿上了房檐。

    小院门口白天

    刘川捧着大饼跑到小院那条街道时,远远就看见单成功正焦急地站在门外等他。

    单成功皱着眉问:“怎么这么长时间?”

    刘川喘着气答:“排队。”

    单成功:“我看你半天不回来正想接你去呢,我还以为你又让小康堵上了。”

    刘川:“没有。”

    刘川压着心跳从老单身边走过,他抱着大饼走进院门的一刻,太阳正在越过门口的树梢,把他和单成功一前一后的身影,压迫得越来越小。

    秦水焦化厂白天

    刘川跟着单成功父女二人走进秦水焦化厂的厂区以后,才知道这种老厂竟有多大的规模。浩大无比的厂区犹如一座破败的小城,颓楼林立,废陌纵横,车间与料场相隔无序,料场又与职工宿舍彼此侵融。刘川和单鹃跟着单成功七拐八拐,直到彻底转向才走进一栋宿舍楼中。这宿舍楼大概是六十年代的建筑,墙面斑驳,砖体裸露。窗户经各家自行改装,五花八门。上楼的台阶也年久失修,犬牙参差,缺口错落。

    他们在三楼拐角的一户人家敲门而入,这家住着一个肥胖不堪的中年妇女,单成功以大姐呼之,刘川与单鹃则叫阿姨。这位阿姨与老单是何关系,刘川没有多问,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单纯,就是从“阿姨”手上拿到一个纸箱。箱子里装的都是些盗版光碟,其中纯色情的就占一半。刘川和单鹃抬着纸箱下楼之后,老单才和那个女人在楼上讨价还价地谈了价格。集市白天

    他们把这箱光碟抬到了离焦化厂不远的一个街边集市,集市里的摊贩这时刚刚聚集。刘川对行商走贩之道全无经验,只是跟着高声叫卖而已。单成功父女则俯身扒拉着那箱光碟,计算着光碟的价值。

    单成功对单鹃说:“这箱光碟要是全都出手,咱们能提百分之四十,可以净赚三千块钱吧。够刘川跟你和你妈在北京待两三个星期了,两三个星期,我怎么着也能把事都安排好了。”

    集市里乱哄哄的,卖什么的都有。刘川在光碟箱子前站得两腿发酸,便和单成功招呼一声,说去其他摊子逛逛。

    单鹃说:“等等我也去。”

    单成功叫住她:“你们一个一个去,这儿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刘川对单鹃说:“要不你先去。”

    单鹃只好留下:“你先去吧。”

    刘川于是向集市深处走去。

    他发现这个集市以卖旧货的居多,卖服装及日用品的居次,也有几个卖盗版碟的摊子,碟的数量都不太多。再往前方张望,还有卖猫卖狗卖花鸟鱼虫的,林林总总,疏疏落落,总有半公里绵延。

    刘川走马观花逛了一圈,有些乏味,慢慢绕回自己的摊子,换了单鹃去逛。单鹃则是下马看景,逛的速度比刘川慢了许多,尤其是对服装摊子,更情有独钟,拿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试着长短,和摊主吵架斗嘴似的讨价还价,其实并不为买,只为说到摊主退无可退之境,才带着获胜的满足扬长而去。获胜也许是单鹃自小到大始终追求的终极快乐。有获胜感即可,且不论具体得失。

    连战连胜之后,单鹃其实并未走远,所以,当几个工商缉查和一帮治安警察突然出现在集市当中,并且查到了单成功的摊子时,一切尚未远离单鹃的视线。虽然市场刹时大乱,几乎所有摊贩都在快速地收起货物,仓皇四散,但单鹃还是从拥挤着夺路而逃的人缝中,目睹了他们那箱光碟被收缴的情景,目睹了父亲和刘川双双被扣的场面。

    同样观察着这个场面的,还有马路对面的一辆面包车,面包车里坐着景科长和他的秦水同行。

    景科长对司机说了句:“走!”

    面包车开动起来,离开了现场。

    派出所白天

    那天中午,单成功和刘川一起,被押到了秦水市南关派出所的院子里。和他们一起关进来的,还有其他几个贩卖黄碟的小贩。

    大家坐在地上,一个被抓的小贩满不在乎地安慰大家:“没事,这不是整顿无照经商就是清查假冒伪劣,要么就是扫黄打非,顶多把东西没收了,再罚点钱,然后就放人了。”

    另一个小贩担忧地说:“刚才把咱们的身份证都收走了,收咱们身份证干什么呀?”

    小贩:“哎,万一你是被通缉的逃犯呢,把你的身份证拿到电脑上一对,一下就把你对出来了。哎,你那身份证不是假的吧?”

    小贩:“派出所发的,怎么会假呢。”

    小贩:“派出所发的是真的,你在街上找人做的就是假的。”

    小贩:“街上能做身份证?”

    小贩:“能啊,你到王家店大桥那边,给张照片,再给五十块钱,第二天就拿,比派出所方便”

    小贩们的声音单成功已经充耳不闻,他坐在地上,脸色发僵,眼珠发直。刘川看他一眼,小声问:“干爸,你不舒服?”

    单成功用轻如耳语的声音喃喃道:“我太糊涂了,怎么这么大意抛头露面到街上去天灭我也”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有警察进来喊名,把叫到名字的人带走问话去了。单成功靠墙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沉着脸一下午没有说话。

    天渐渐黑下来了,有人送馒头进来,刘川吃了,但单成功没吃。傍晚他们隐约听到窗外两位警察的无意交谈,说起今天抓的人晚上大部分都会放掉,有个别身份证件有些疑点,得留一夜明天再查一查。民警的对话让单成功更加面色如土。

    同屋的人被一个个提出去了,大多没再回来,估计是被放掉了。也有个别人又押回来了,那个担心身份证被扣的小贩的身份证果然有问题,押回来后同屋一问,不免唉声叹气。小贩们这么有进有出的一通折腾,对单成功的神经来说,显然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天黑了,灯光昏暗,屋子里关的小贩大部分放走了,终于,一个民警进来指指单成功,把他提出去了,半小时后,又押了回来。刘川问他情况:“怎么样啊,警察都问你什么了?”

    单成功低头不语,显然,警察对他的身份证产生了怀疑。这时他们都听到窗外又响起了警察的脚步,都听到了两个警察事务性的一问一答:

    “提谁呀?”

    “刘川。”

    该轮到刘川了,单成功突然抬起双眼,他应该明白,如果刘川一去不返,他们即将就此永别,此生再也不会重逢见面了。单成功因此而双目发红,因此而声音颤抖,他叫了一声:“刘川!”这一声叫得几乎沙哑失声。

    “刘川,你是我的儿子吗?”

    刘川不知为什么全身一震,因为他从未在单成功那张永远不动声色的脸上,见到这种绝望和求助的神情。刘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沙哑起来,他哑着嗓子做了机械的回答:“我是。”

    单成功:“儿子,跟老爸说再见吧。”

    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但单成功还是倾身拥抱了刘川。他抱着刘川,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儿子,我把你妈,你姐,都托给你了。你看在我的面上,对她们对她们好点。你出去,让你妈带你到海边去,去找我们怀上单鹃的那个地方。就在那个悬崖下面,在我和你妈相好的那个悬崖下面我把咱家的东西都放在那儿了。儿子,你让你妈带上你们带你们去那儿找吧!”

    钥匙开锁的声音响了起来,震撼着每个人的耳鼓和心扉。屋门哐的一声打开来了,进来一位高大的民警。民警用漫不经心的声音叫道:“刘川!”

    刘川应声坐正了身子。

    民警:“出来!”

    民警站在门口,目视刘川,在这一刻,单成功恰巧结束了他最后的遗言。

    小院夜

    刘川孤身一人,急急奔回小院,他用力推开院门径直跑向大屋,他没有敲门,推开门冲进了屋子。

    秦水长途汽车站夜

    刘川带着单鹃母女仓皇搭上了一辆夜行的长途汽车。

    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拂晓

    刘川与单鹃母女换乘了一列过站的火车。他们除身上穿的衣服和肩头一只背包,别无他物。

    小院早晨

    老范带着小康来到小院,院门洞开,已有一些手下人在院内四下搜翻,老范走进大屋,屋里的一切家当,一切用品,全都原封没动地放在原处。小康又冲到小屋去看,小屋同样人去屋空。

    范本才和范小康惊愕懊悔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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