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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天谴者女王(被诅咒的女王)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6洁曦的故事

    伟大家族,以及泰拉玛斯卡

    死者无法分享

    虽然他们从坟墓起身,迎向我们

    (我发誓他们的确如此)

    他们掏给你的不是心脏而是头颅

    用以瞪视的部位。

    --史丹.莱丝,<他们的那一份>

    以手覆盖她的脸庞,我心震颤,她知此早夭。

    --约翰.苇相斯特

    泰拉玛斯卡

    超自然的检验者

    我们旁观

    同时也永在

    伦敦阿姆斯特丹罗马

    睡梦中的洁曦不住呻吟着。她是个身材纤细的叁十五岁女子,有一头红色的髻曲长发。她睡在一张不成形的床垫上,木制的吊床四周各悬一根从天花板垂下的铁炼。

    在这栋大房子的某处,时钟响起。她必须醒来,距离吸血鬼黎斯特的演唱会只剩下两小时,但现在她还不能离开双胞胎。

    如此汹涌急促的情景还是首度出现,以双胞胎的梦境来说,这次的程度又太过隐晦。她知道双胞胎身陷沙漠,包围她们的部落相当凶险。双胞胎看上去相当苍白,非常不一样。或许那光晕般的氛围是种幻觉,但是在幽影绰约之间,双胞胎似乎散发出光芒,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跳舞一般。火炬抛掷到她们身前,而其中之一竟然瞎了!

    她眼窝周围的肌肉收缩深陷,眼皮紧闭。没错,他们将她的眼珠活生生挖出来,至于另一个,为何她发出这等可怕的叫声?静下来,不要抵抗。那个眼盲的双胞胎这么说,在梦中她都听得懂这种古代语言。另一个双胞胎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原来她无法说话,他们割去她的舌头!

    我不要再看下去了,必须醒过来。士兵把她们推向前方,惨绝人寰的事情即将发生。双胞胎沈静下来,士兵粗鲁地分开她们。

    不要这么做,把火炬拿开,不要烧到她们:不要伤到她们的红发。

    眼盲的双胞胎伸手寻觅她的妹妹,尖叫着她的名字:玛凯!说不出话的妹妹只能像个受伤动物般地低吼着。

    围观的群众让出路来,两具盖椁沈重的棺材被抬到前方。真是粗暴的冒渎,盖子上的图案雕成人脸与肢体的形状,这对双胞胎究竟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必须被封在棺材里?我看不下去了,盖子打开,她们被拖向前方,不要这么做!那个看不见的姊姊似乎明白,奋力抗拒着,但他们强力将她压人棺材内。玛凯心胆俱裂地看着,自己也被拉进棺材里。不要盖上,我会忍不住为她们尖叫--

    洁曦坐起来,她的眼睛圆睁,尖叫着醒来。

    独自一人在屋内,她还听得见回音。四周无声,只有床边的铁炼不时摇动,外面的森林有小鸟鸣叫,时钟已经响了六声。

    梦境迅速退去,她竭力回想镜花水月般迅速湮灭的情景:部族所穿戴的衣饰、士兵配戴的武器、双胞胎的长相。但是这些都已然不复存,只有敏锐的知觉,烙印着所发生过的种种,以及确定吸血鬼黎斯特与这一切相关的笃定感。

    她默然检视手表,没有时间了,她想要在吸血鬼黎斯特进场之前就在演唱会场,枪个好位子来观看他。

    然而,她还是踌躇着,看着床边的白玫瑰,透过窗户,她看到南方的橘色天空。她拿起花朵旁边的便条,重读了一回。

    我亲爱的:

    由于不在家里,没多久前我才看到你的信。我明白那个叫黎斯特的人物带给你的冲击,即使在里约,他们也到处播放他的音乐。我已经读过你寄来的书,知道你曾为泰拉玛斯卡调查过他。至于双胞胎的梦境,我们必须好好地谈一谈;这非同小可,还有其他人也做了同样的梦。我要求你--不,我要你取消今晚听演唱会的行程;你必须留在索诺玛庄园等我回来,我会立刻离开巴西。

    等我,我爱你。

    你的阿姨,玛赫特

    玛赫特,请你原谅我。她低声说。不去演唱会是不可能的,而且,玛赫特应该是这世上最明白她的人。

    至于她为之效劳十二年的泰拉玛斯卡,他们绝不会原谅她的任意而为。但是,玛赫特知道个中隐情,玛赫特本人就是隐情!她会谅解的。

    头晕目眩。恶梦尚未离去,房间内的物体若隐乍现,但是天光突然间又湛亮起来。白玫瑰发出淡淡的晕晖,如同梦境中双胞胎的身体。

    她突然记起来,听人家说白玫瑰是在葬礼致意的花朵。不,玛赫特不可能是那样的意思。

    洁曦双手捧着花苞,花瓣立即绽放开来。嗅着芬芳的香甜,她禁不住将花朵凑近唇边。模糊而闪亮的记忆片段突然闯入,许久之前与玛赫特共度的那个夏日:当时她也躺在玫瑰花环绕的房间,白色、粉红、嫩黄的玫瑰,当时的玛赫特也捧着满怀的花,凑向自己脸庞与颈子。

    真的有过如此的画面吗?记忆中,天女散花般的无数花瓣散落在玛赫特的红发,和她自己一样的发色,也和梦中双胞胎的一模一样:浓密、发曲、间杂着金晖。

    记忆的片羽四散溃射,她无法拼出一幅完整的图案。不过,无论她记不记得起那个如梦似幻的夏日,都没有关系。等候她前往的吸血鬼黎斯特将会是告一段落的记号,即使不是解开谜团的答案,至少会如同死亡一般带来终结。

    她起身穿上这阵子不离身的夹克,还有衬衫与牛仔裤,双脚探入皮靴,然后梳理头发。

    该是离开这间房子的时候,她早上才闯进来的。实在很不愿意离开,但她更难过的是,竟然有再来这里的一日。

    当她迎着晨光踏入屋内,第一个念头是经过十五年了,这里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建构在半山腰上的房舍,梁栋笼罩于清晨的蓝色光晕:半藏在绿茵的几扇窗户,迎接第一抹晨光。

    当她手执古旧钥匙、进入房内时,自觉像个间谍。似乎有好几个月没住人了,举目所及到处都是灰尘与落叶。

    不过,水晶茶几上那束白玫瑰正等着她,信件搁在旁边,信封内夹带新的钥匙。

    她花上好几个小时重新探访此地,顾不得连夜开车的劳顿。她非得重新漫游那些幽深的楼阁、宽敞动人的房间。这栋房子像个简略的宫殿,泛着铁锈的烟囱从石砌的壁炉翩然升起。

    就连家具也巨大无比--巨石砌成的桌子、椅子,铺满柔软坐垫的沙发,嵌入墙壁内的书架与橱柜。

    这地方带着中古世纪的那种粗犷风华:散布四处的为雅文化艺术品、伊图斯坎杯子、海地的雕像,它们正适合这个地方;石制地板与深邃的闺阁,让此地看起来像一座安全无比的城堡。

    唯独玛赫特的创作充满亮丽色彩、仿佛直接取自户外的森林与天空。回忆并没有夸显它们的美丽:柔软厚重的地毯绣满花草的图样,仿佛大地本身;羽毛抱枕上的图样则是奇诡的形体与象徵;然后是直铺及地的织锦,绣着大地上的种种风光,山川流水、日月星斗、流风雨露。如许的壮丽与精细,甚至拟造出漫天落叶的瀑布奇景,带有原始族群绘图的深远力道。

    再度看到这些事物,简直比死去还要难受。

    近午时分,由于饥饿与一夜未眠的疲惫,她终于在头昏眼花之下放胆进入后门通往的秘密房间。她走人隐密的通道,看到图书馆并没有上锁时,心跳不禁加快起来,扭开灯光。

    唉,十五年前的夏天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与那段难以言喻的岁月相较,日后她在泰拉玛斯卡从事的美好探险、猎鬼搜奇,都算不上什么。

    当时在火光明灭的图书馆,她与玛赫特在一起,无数卷轴的家族史让她惊喜难抑。玛赫特匿称的大家族裔史,便是我们游走于生命迷宫内的线轴。当时的玛赫特充满爱怜,为洁曦解开一卷卷的羊皮书。

    洁曦一直无法真正搞懂那个夏天,在那其中存有一股缓慢美妙的悬疑,好比说,埃及纸上的古文实际上更隶属于梦幻的境域。彼时她已经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考古学者,在埃及与桀利裘挖过不少次古迹,但她还是无法解读上面的文字。老天在上,那究竟是多久以前的遗迹?

    多年之后,她尽力回想所看过的每一份文件。当时有一天,她无意发现图书馆后面的秘密房间

    进入一条秘道,来到黑暗的密室。后来她总算发现灯光的按钮,赫然见到无数的文字泥石板。她的确有将这些东西捧在手上观看。

    后来发生某件事情,可是她不愿想起来。发现了另一个通道?她很确定底下还有更隐蔽的密室,走下铁制的阶梯,昏黄的灯泡镶嵌于石壁之间,她拉下开关的灯炼

    当然,后来她的确打开一扇红木门

    许多年过去之后,当时的情景如同隐晦的闪光--那是间天花板很低的大房间,摆着橡木椅、石砌桌凳,还有呢?某个看起来熟悉异常的东西--

    后来她除了阶梯之外,什么也不记得。当她醒来时,已经十点了,玛赫特站在床边,给她一吻。真是温暖美好的感受,通透全身的奇异悸动。玛赫特说,傍晚时他们在小溪旁边发现她酣睡着,于是将她抱入屋内。

    睡在小溪边?几个月之后,她终于记起自己睡在那里的情景,活灵活现的记忆重映:森林的平和安详,水声淙淙流过岩石。只是,她现在可以确定那情景是捏造的,从未发生过。

    可是,就在十五年后的今天,她找不到自己隐约记得、似乎发生过的事件的证据。房门深锁,就连家族历史的卷轴也深藏于玻璃橱柜,她不敢妄动打扰。

    然而,她坚信自己当时所看到的:没错,泥石板上的细小图案,刻镂着人体、树木、动物。她亲眼目睹、就着夜光捧在手上观看。还有那隐密的通道,吓坏她的那个房间

    尽管如此,那个夏天仍然美如迷梦乐园;当时她与玛赫特长谈,在月光下与玛赫特、马以尔共舞。此刻就姑且忘掉后来的锥心之痛,试图明白何以后来玛赫特将她遣返纽约、自此不再让她到这儿来。

    我亲爱的:

    正因为我大爱你,加杲我们不分离,我的生命可能会淹没休。洁曦,你必须拥有自由、发展自己的计画、梦想、野心

    旧地重游并无法抹消那些痛楚,因为那正好再度显示出,过往的欢愉已然一去不复返。

    为了低档疲累,她在下午的时候晃出房子,穿过橡树的那条细长小径,轻易发现红木丛中的熟悉路径,看到那条激打岩石的清澈小溪。

    就在这儿,玛赫特曾引领她穿越黑暗,行过水流与秘道。马以尔加入她们,玛赫特为她斟酒,他们一起唱着一首事后她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的歌曲。后来她偶或发现自己竟然哼唱那诡谲的曲调,就在愕然顿悟的顷刻,旋踵间又失手遗落了那些音符。

    或许她失神昏睡于音流袅袅的森林溪畔,一如她虚拟的多年前记忆。

    枫叶的绿芒如此灼眼,红木的形影在静默间森冷逼人,绵延数百哩的树林硕大而无动于衷,覆盖了远方的天地交接线。

    她明白今夜的演唱会会多么透支体力,却害怕一闯上眼皮,双胞胎便不由分说地占领她。

    最后,她回到主屋,取走玫瑰与信件。回到她的房间时,正好下午叁点钟。是谁为时钟上发条?梦中的双胞胎魅影朝她逼近,她累得无力抵抗。这个地方如此美好,没有任何地在工作场合遭遇到的鬼迷行踪,只有长久的平静。她倒在熟悉的吊床上,枕着那年夏天她与玛赫特一起精心缝制的羽毛枕头。就这样,睡眠与双胞胎一起莅临。

    她只剩不到两小时的时光好赶到旧金山,该是再度离开这房子的时候,也许还是忍不住伤心。她检亲口袋,护照、文件、钱、钥匙,样样俱全。

    她拎起皮袋子,甩到肩头上,快步走出长长的阶梯。黄昏逼近,一旦天光整个消逝,就伸手不见五指。

    当她走到前厅时,还有一丝馀晖。透过朝西的窗口,她看到几条修长的光线映亮了悬垂于墙上的刺绣挂画。

    凝神望去时,她几乎透不过气来。那是她最锺爱的作品,无论是复杂度或是尺寸。一眼望去,本来只瞧得见不知伊于胡底的细小印记:渐渐地,壮美的风光浮现于金字塔般的布面纹路。才刚瞥见它的模样,下一刻却又消逝如水中月影。就在那个夏日,她每每在酩酊微醺之际,反覆再叁地观看;明心见性的刹那、却又遁失它的惊鸿形迹。就在背景的翠绿山谷,依次是山丘、森林、小村落的图样。

    我真的很抱歉,玛赫特。她又说一回。必须离去了,旅程怏要划上休止符。

    正当她转过头去,挂布上的某个东西吸引她的视线,她连忙转头回顾。是否画面上有着她从未注意到的事物?乍看之下,那只是一团迷蒙的刺绣;没多久,山脊冒出视线,接着是橄榄树、村落的轮廓她找不到陌生的形体,直到她又将视线转开,那对红发女孩的图样方从眼角馀光的位置现身!

    她谨慎无比地将视线转回画面,心跳急促起来。没错,就在那里,那是幻觉吗?

    她绕着房间打转,直到正面迎视那幅布挂.她伸手触摸那对形体,没错,小小的人儿,绿墨两点充当眼球,精细的鼻梁,以及红润的双,那头迎风招展的红色秀发,波浪般技覆于雪白的肩头。

    她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原来双胞胎就在这里!当她如遭雷亟、僵立在原地时,房间已经暗下来,最后一抹光线被地平线吃掉。眼前的布挂又糊成一团不可辨识的色彩形骸。

    她听到一刻的钟声响起,暗忖着通知泰拉玛斯卡,打电话给伦敦的大卫,告诉他事情的始末--但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泰拉玛斯卡必定无法窥知全貌,为此她感到黯然伤神。

    她强迫自己离开,关上身后的大门,走向屋外的小径。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震动,几乎要哭出来。长年的疑虑得到印证,她感到无比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正在哭泣。

    等着麻赫特过来!

    但她不能这么做。玛赫特会迷惑她、蛊惑她,以爱的名目将她从秘辛的门扉这走,许久之前的那个夏天就是如此。吸血鬼黎斯特却是一切谜团的核心,亲眼目睹并触摸他将会揭穿所有的隐情。

    红色的跑车立即发动,她流利地开向前方道路。头顶的天窗开着,抵达旧金山的时候一定冻死了。但是那不打紧,横竖她喜欢开快车时迎面佛来的冷空气。

    道路迎向前方的黑暗,就连甫升月色也无法戳穿的黑暗。她加快速度,轻易地转弯;哀伤愈发沈重,但已经不再流泪。吸血鬼黎斯特就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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