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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长铗中篇作品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人能比他更快,时间已所剩无几。

    防守队员像保龄球击倒的瓶子那样七倒八歪,可艾森根本没有碰他们,他们来势汹汹的黑手甚至连在艾森的球衣上留下一个指印的资格也没有。他们是被那一连串细微到几不可察的假动作羞辱的晃倒。在观众看来,他们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莫名其妙的跌倒。

    裁判紧张的咬住哨子,那确是一套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组合拳”啊,任何挑剔的裁判也不容置喙。

    篮框就在眼前,艾森从一个踉跄跌倒的脑袋上腾空而起,提膝,跃空,举臂,滑翔,一气呵成。滞空是如此之长,场下的摄影师还来得及反复抓拍。可是就在他腾空的最高点,一个洁白的身影杀倒,在摄影师的镜头里拖曳出模糊的尾迹,势拔五岳的气势让凭息噤声的观众不由的爆出“呀”的一声,心跳到嗓子眼了。

    “啪!”非常响亮清脆的一声。

    裁判的哨无可争议的响起,可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哨声是如此刺耳,就像是一首行如流云的交响乐中夹杂的噪音。因为进攻还没有结束。艾森直挂篮框的姿势如渊停岳峙般在空中定格,计时表的走动似乎凝固了。阿麦如愿以偿的与对手同归于尽,碰撞后急剧下坠,可艾森的左手却灵蛇般绕到篮框的另一侧,尽管他的飞行姿态已严重倾斜。阿麦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只高傲的左手,曾经藏藏掖掖的左手,它像是一个蜇伏已久的杀手,终于等到一剑封喉的机会。它似曾相识的一拨,完成进攻后仍旧高高举着,享受着满堂喝彩。

    两分。加罚。

    艾森赢得了比赛,赢得了校主力得分后卫的光荣称号。谁也不知道,他还战胜了脑袋里的另一个对手。

    被狂喜的人群拥抱之后,是对手的祝贺。

    “恭喜,你练成了你的左手。”阿麦的表情真诚却显得滑稽。

    “谢谢。可是,清算还没有结束。”

    “清算?与我的?”

    “不错。”艾森目光如炬,他是认真而严肃的。

    “我们之间清算什么?你是指姗姗?”阿麦故作惊讶的耸耸肩,姗姗远远的立在他身后,怀抱着他汗气蓬勃的运动外套。

    艾森苦涩一笑:“不是。”我还有资格追求姗姗么?他问自己,爱情要真的是情敌间简洁明了的决斗就好了。可不是。爱是什么?爱的背面写着恨!我击败了阿麦,可这构不成我爱她的资格。除非我能击败自己,那个铸成大错不可原谅的自己。

    “那是指什么?”阿麦问。

    “图形测试。”

    “不明白你说什么。”阿麦笑,他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

    艾森没有跟他摊开最后一张底牌。而是收拾自己的东西,背朝姗姗离去。

    “你的证书。”同学把印有烫金大字的荣誉证书递给他,他看也不看扔了出去,校队教练笑容可掬的脸顿时刷的铁青。

    仿佛一种冥冥的预感,艾森一晚上把qq挂着。他的朋友不多,qq一直安静的沉睡。艾森仰面八叉摊开在床上,假寐着回想白天的事。头痛怎么会在比赛中自行消退呢?我真的已经击溃它了吗?

    “嘀嘀嘀。”qq突然活跃。艾森猛的直起,手颤抖着去触动鼠标。

    果然是阿麦。

    “测试,你准备好了吗?:)。”本是司空见惯的qq表情,却让艾森眼前惊现阿麦那不阴不阳的笑。让他隐隐不安。可另一种意志却驱使他配合阿麦的无聊游戏。因为,他明白,测试题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他必须进行到底,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一天,艾祥回来得很晚,本来他已在外面租了套简陋的住房,但是这天,他鬼使神差的想要回家看看儿子。哪怕一个月只回家一次,也会让父亲名义上的那份责任落得更踏实些。

    家里静悄悄的,艾森像一个职业运动员一般重视作息时间。可是,路过儿子的房间艾祥却觉得这静谧有些不寻常。

    他悄悄推开房门,儿子庞大的身子卷成一团,被子掉在地上。“睡觉还像小时候那样折腾。”他心中嘀咕。走过去拾地上的被子时,他的手凝住了。

    他哆哆嗦嗦的掀亮灯光,房上的情形让他惊呆了。一颗长钉深深没入艾森的左脑,血流满地。他的左手握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鎯头,右手则紧扣住左手。扭曲万状的褥子真实的记录了搏斗与挣扎的痕迹。艾森面容狰狞,眼皮耷拉着,缤露一丝苍白的瞳孔色。那黯淡无光的鱼肚色像是在向人诉说他醒前所目睹的恐怖一幕。

    幸运的是长钉没有伤及脑部重要神经,从三叉神经束间隙中穿过。高医生成功的完成取钉手术。伤势很乐观,可是高医生却对他脑袋一个蛰伏已久的不安分因子忧心忡忡。

    “你发现他的时候,真的是左手握锤、右手抓住左手腕这样的姿势吗?”高医生问艾祥。

    “是的。”那惨不忍睹的一幕让艾祥此刻仍毛骨悚然。他痛苦的闭上双眼,老泪纵横。高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却又不知该安慰老友什么。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对他医术的嘲讽。他一直以来宣称能够控制艾森的病情。

    “我儿子真的会被它毁掉么?”良久,艾祥瓮声瓮气问道。

    高医生无法正视老友灼热的目光,模糊的回答:“看他的命了,自然竞争,这是天底下亘古不变的规律。”

    艾森大病了一场,这绝对不是因为他颅部的伤势,而因为那场只有他才知道的搏斗。艾森平时清幽的眸子变得茫然,表情呆滞。常常一眨不眨的望着天花板,像是楼顶有什么拉直了他的目光。有时又如梦初醒的回应亲朋的呼唤,有时又神经质的自吓一跳,像是周围无处不潜伏着恶魔。匪夷所思的是,他还强烈的恐惧镜子、光滑的金属表面,以及一切似镜平面。

    姗姗怔怔的坐在病床边,不忍去望那曾经生龙活虎的篮球后卫。她的目光忧伤得可以拧出水来,却坚强的含着泪花,一言不发。是谁在策划这一切?她已经失去一个至亲,可她几乎又要失去一个。老天为什么对她如此残酷!

    阿麦用火热的目光直射他的队友,企图激发他死鱼般的眼睛里那久违的渴望胜利的火花。艾森却无视他的挑衅,甚至像不认识“篮球”这个词,表情萧索而冷漠。

    阿麦心中泛出啤酒泡沫般的复杂情绪。也许,这个毕生最强劲对手真的已经崩溃了,可是,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结果啊!他腹底响起无声的质问。

    突然,艾森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的手机屏幕,嘴唇哆嗦着:“是指针,是指针!”

    两人凑上前看,只见手机上一个钟表指示着时间。“有什么不对吗?”两人面面相觑。

    “以前是数字,现在是指针!”艾森睁大他的眼,像是刚刚目睹了一个奇迹。

    姗姗明白了。她熟悉艾森的手机,他的时间指示从来都是数字型。这是因为他这人对指针表不敏感,等他从长短指针中读出时间,恐怕秒针又跑了一圈。

    “是谁动了我的手机?是谁?是谁?”艾森声音颤抖着质问。又神经兮兮的四处张望,目光在房间扫来扫去。仿佛四周藏着一个无形幽灵。

    阿麦苦笑着摇摇头。

    “那就是曾打败阿麦的后卫,但现在他已经被废了。”

    “就他?傻傻的,坐在那里干吗?”

    “他每天都坐在那里看别人打球。他现在抓球都抓不住。只会每天端详自己的左手,好像他左手是个稀奇宝贝。”

    “听说他是个左撇子。”

    “不,他原来是用右手。但后来,左手也练得蛮强。”

    “哦,那他应该很强吧?现在怎么这副衰样?”

    “听说是大病了一场,也许是一个超级强悍的家伙吓破了他的胆,把他彻底打焉了。”

    艾森摇摇晃晃的行走在同学指指点点的目光与议论里,仿佛他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喧嚣。一个篮球滚到他脚下,他吃力的弯下腰去拾,篮球却像泥鳅一般从他指间滑走了。他狼狈的紧跟几步,以捉鱼的笨拙姿态去捕捉篮球,篮球顽皮的在地上游荡,累得他气喘吁吁。周围的人群哄然大笑。有学弟在他背后轻搡了一把,他执拗的扭动僵硬的身子,晃了晃,终究没能维持平衡,直挺挺栽倒在地。哄笑的人群霎时静寂,大家觉得,这玩笑有点过了。阿麦突然从人群外冲了进来,怒不可遏的冲那年轻学弟咆哮:“你干什么?”便扶了前篮球后卫消失在人群外。

    衣表儒雅的高医生静坐在远处,恭候着他们的到来,笑容可掬。

    “艾森,你还好吗?”

    艾森黯淡的目光瞄了他一眼,喉咙发出一个梦呓般的声音:“高医生。”

    “我们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好吗?这对你的健康恢复是大有帮助的。”高医生羞愧的想到,从前,他无数次这样许诺。

    艾森怔怔的点点头。他的爽快让高医生略觉意外,说起来,自己还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信任我。可惜,高医生却无法信任自己。

    当艾森瘦削的背影消逝于夜幕,响起一个低沉的恳求声。

    “爸爸,他已经对你没什么价值了,放过他吧。”

    “你懂什么?他是无价的!”

    “可他都已经那样了。”

    “我知道。别再罗嗦!明天有一个成果报告会,等爸爸开完这个会再说”

    “裂脑”解剖生理学和神经生理学最新研究成果报告会。镁光频闪,掌声雷动。脑科学最近十年的进展几乎都是讲台上这位风度翩翩的学者取得的。他的成果集中于对左右半脑功能的解译与脑解剖部位上的精确对应。

    早在上个世纪,脑科学家就已发现左右半脑的功能差异。人的大脑左右两半球呈镜面对称,通过大约两亿束神经纤维组成的胼胝体进行频繁的信息交换。左右两部分神经呈交叉状,大脑左右两半球各将相反一侧半身置于自己的控制下。左脑被认作是意识脑,司职视听嗅触味五感及语言等逻辑思维。右脑是本能脑,又称作祖先脑,储存从祖先继承下的信息:本能。更深一层,左脑主管抽象思维,同抽象思维、象征性关系和对细节的逻辑分析有关。具语言的,分析的,计算的能力。右脑主管形象思维,与第六感、空间判断有关,具有音乐的、图象的、综合的、几何空间鉴别的能力。右脑在计算上笨拙不堪,在复杂关系的处理上却远胜于左脑。

    台上的脑科学家高博士的研究成果体现在他对裂脑的研究之上。裂脑,顾名思义,是指切断联结左右脑的胼胝体后的大脑。世界上存在一些天生具裂脑缺陷的人,也有一些癫痫病人,为了祛除癫痫顽疾,不得不手术切断胼胝体甚至切除整个右侧大脑半球。这样的病例是宝贵的研究对象。可是高博士的研究成果更深一层,他对裂脑的研究是基于完整无损的大脑,这样得到的研究资料可不是脑缺陷病人所能提供的。而且,他在脑科学上所总结的一些规律已经在动物实验上得以证实。

    高医生在神采奕奕口若悬河的演讲过程中,突然瞟见台下一张熟悉而冷漠的面孔。他的演讲戛然而止,就像解剖台上的死者突然睁开眼睛一般让他毛骨悚然。他匆匆结束演讲,心事重重的在台下人群中寻找那张面孔,那面孔却消失了。

    他不会觉察到什么吧?高医生汗涔涔的木立着。连周围崇拜者热情的招呼也置若罔闻。

    高医生没有给艾森打电话,他担心会打草惊蛇弄巧成拙。他以极大的自制力保持着沉默,也许,形同痴呆的他已对真相无能为力。他安慰自己。

    第二天,艾森果然按计划来到研究所,履行许诺的全面检查。他果然毫无察觉,不然,他就不会来了。高医生大喜。

    艾森像一个三岁孩子般听从他的所有操纵。他依然记忆犹新的记得,七个月前艾森对自己凶猛的连珠发问。而此刻,呆滞的艾森相当安静驯服。还是一个白痴病人好啊,也难怪人们喜欢用不能言语的动物作实验。

    这一次,操纵一个电休克按键已不足以满足一个科学家天生的窥探欲。在学术上创新精神是首要的,他冒出一个大胆而邪恶的想法。也许机会不多了,那就完成最后一次彻底的实验吧。他既然已是废人,就不必考虑他的感受,就当他为科学奉献最后一份价值,作为一个白痴已是物有所值。想到这,他的手变得颤抖而凝重。那个血红色的按键近在咫尺。它控制的是一把无形的激光手术刀。它在病人的大脑里游走并不会比一个微不足道的电休克信号喧闹。它是无声无息的,无痛的,人道主义的。

    他颤抖的手刚要落下,一个孩子般无助的声音传来:“高医生,这是什么?”

    艾森躺在柔软的特制椅上,身上缀满了导线和探测器。他的脸上浮出痛楚,像一个做了恶梦的孩子那般需要安抚。

    高医生狐疑的走过去:“你看到什么?”

    艾森的脸痉挛般抽搐,艰难的张开左手手掌,篮球运动员的手掌修长,结实,高医生的脸探了过去。突然,那左手手掌变化成一个捕猎夹,迅猛钳住高医生的脖子。

    “你、你!”高医生大惊失色,面若死灰。

    艾森解开他身上的保险带与导线,缚住高医生。调整手指的力度,使得指尖传递的劲道恰好能让猎物感受到死神扑面而来的气息,又刚刚能发出模糊的求饶声。

    “放开叔叔,咳咳,松手,孩子。”

    “你真当我是小孩?”艾森的牙齿嘎吱作响,就像冰块在他齿间崩裂。高医生这才绝望的明白:这一切,是这个白痴精心设计好的!

    艾森把一个书写器塞到挣扎者的手里,冷冷说:“测试,第一个,阿麦是你的儿子,对吗?”

    高医生刚想装傻,喉间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只好用书写器回答:“是。”

    “第二个,你利用他对我进行心理暗示,以激活我脑袋里那个恶魔,是吗?”

    “是。”测试颠倒了,实验者成了实验品。可高医生绝不甘心臣服。

    “第三个,我爸给我换的眼镜与耳麦做了手脚,是你搞的鬼,是吗?”

    “是。”测试者的问题层层深入,看来他掌握的秘密已超出自己的想象。高医生越来越绝望。

    “第四个,我的偏头痛根本不是因为脑里长了一个瘤,而是因为有一个恶魔在对我进行攻击。对吗?”

    “是,也不是。”书写器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艾森的手指加大了劲道,他满意的看到屏幕上迅速传来一个“是”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实验者加大了电休克幅度,心满意足的看到可怜的实验品那预料之中的神经抽搐。

    “那眼镜的左边一只是正常的,右边一只却是做过偏光处理,这样,可以滤掉你不想让我的左脑接收的信息,是吗?”

    “是。”

    “耳机也是一样,左边一只是正常的,右边一只只能接收特定频段的声音信号,对吗?”

    “是。”

    “阿麦的测试题是在一再强化我的图形认知、空间定向、整体把握能力,是吗?”

    “是。”

    “这部分功能是由我的右脑控制的,是吗?”

    “是。”

    “如果我专门性强化训练我的左手,我的右脑功能也在相应的强化,是吗?”

    “是。”

    “那么,我脑袋里那个恶魔是谁?是我的右脑吗?”艾森稍稍松驰他的手指,因为这不是一个可以用书写器回答的简单问题。

    喉咙甫一解放,高医生就失心疯般的大叫:“你这个白痴!你以为是谁?它就是你!”

    艾森一怔,脑袋里突然一阵剧痛,就像一把挫刀在啮噬他的大脑。原来,那个恶魔从来不曾消失过。

    “是你!我是你的再生恩人,你却想杀了我!你快松手!“高医生咳嗽着嚷嚷。

    “再生恩人。”艾森冷笑。

    “你以为你是一个裂脑人吗?裂脑人能像正常人一样打篮球?”喉咙被扼住的高医生的申辩虽然艰难,却言辞清晰。

    艾森似乎被触动了,一脸茫然。

    “你当然不是一个裂脑人!但你是一个,不,是两个连体婴儿!”

    艾森蓦的懵了。脑袋里的恶魔变得狂暴不安,就像要破颅而出。

    “只不过,你们共体的不是一个身体,而是一个脑袋。两个独立的大脑在争夺你的躯体的控制权!”

    “一开始,是你,不,是你的兄弟艾森控制了身体,而另一个被压制,但它一直在顽强的生长。直到我发现了它!”

    “这两个大脑独立存在,又如此不同,一个特征性的表现了左脑的特点,另一个则特征性的表现了右脑的特点。我于是天才的设想,我可以选择性强化右脑功能,以尝试帮助被压制的你获得控制权!”

    “要知道,右脑控制的是左侧身体的运动。于是,我设计了一套完整的激活诱导方案。”

    “你一直在攻击你的兄弟,这是生命的本能,就像雏鹰一出生就要啄死孱弱的兄弟!”

    艾森痛苦的闭上眼睛,牙齿咬破了下唇。他想屏蔽掉外界的喧嚣,可是,脑袋里的狂躁嗡鸣尤甚。

    “你干得不错。有一次,差点操纵左手钉死你的左脑兄弟!”

    “你天生是个魔鬼!这一点与你的救命恩人我并无二样。”医生狞笑着观察艾森阴郁的表情。喉咙艰难的咳出几声奸笑。

    “你放手,你个混蛋!是我解救了你。”医生焦虑的观望表情扭曲的艾森,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这是他,还是那个艾森?也许,他还没有掌握控制权。他刚才的静默不过是在引诱我说出一切。他还是艾森!高医生暴凸的瞳孔漫出恐惧的洪水,他拼死挣扎着,却发现喉管已轻易的挣脱了。艾森歪倒在软椅上,痛苦的抱头蜷曲着。他在昂贵的仪器上撞击着,头盔几乎就要碎了。

    哈!明白了,他们在搏斗!医生如梦初醒的扑向他的操纵台,按下那个血红色的按钮。天翻地覆的实验室顿时陷入沉寂。高医生有些担心的望着他的实验品,他死了吗?器械是昂贵的,更是精确的。高医生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凑上前去。艾森闪烁金属光泽的头盔艰难的抬起,目镜里那吊死鬼般白多黑少的眼神惊得高医生一退,恐惧之后是莫名的狂喜。一定是他,他真的解放了!那个被挛生兄弟压制二十几年的顽强生命宣告了他的新生!

    高医生阴恻恻的笑,他是由衷的,欣慰的。

    病人也阴恻恻的笑,正如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导师。

    “你干什么?”高医生下意识后挪一步,他被那刀子般的眼神割疼了。

    篮球后卫高大的黑影覆盖了他。“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吗?”

    “你?什么秘密?”

    “你忘了,我是恶魔!周老师是谁杀死的?是我!蠢货!”

    结实的头盔狠狠的罩住医师的头。

    “不——”医生歇斯底里的绝望号叫连并他喷泉般壮观的血沫,被头盔的血盆大嘴吞没了。

    几个月来,这是艾森第一次主动发消息约自己。姗姗心事重重的往艾森家走去。心里既委屈又甜蜜。没有诚意啊,要与我重归于好,他应该主动来找我。唉,算了。他是个自尊强烈的人。其实我又没怪他。他却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甚至不敢面对我。真是傻小子。呆会,我是该对他宽容点,还是装冷漠一点呢?嗯,冷漠一点好。

    姗姗站在楼下,还没按铃,铁门便自动开了。他在等我?

    楼道很暗。姗姗轻车熟路的来到六楼。门虚掩着,她没有敲门,她知道艾森家里一般就他一个。所以她直接走了进去。心里还酝酿着要小小的吓他一下。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他把她吓着。这样的小把戏他们以前玩过多次。

    门在她背后带上了。艾森的房间紧闭,隐约还传来对话声。有两个人?她稍稍有些失望,她站在门前聆听着。

    “谨慎,良知,善良,很难想象哪一种虔诚的生命不具备这些品质。可又有哪一些生命不包含剥夺与伤害的邪恶呢?”

    这是她熟悉的声音,可言辞间那咬牙切齿的凶狠语调却又如此陌生。令她忐忑不安。他是在朗诵哈姆雷特的台词么?

    “在我们小的时候,父亲指着两棵树,问我们喜欢哪一棵。一棵高大健美,另一株羸弱瘦小。你虚伪的回答:小的。但是,那棵高大的树若不是抢去了更多的阳光与养分,又何其成为高大健美呢?正因为它谋杀了比它弱小兄弟,才高大健美。你可知道,在你慷慨的施舍你的同情时,有一个张大的嘴巴在你的扼制下艰难的呼吸!你残忍的剥夺了他拥抱空气的权利更别说言语!”

    “所有的生命都自然而然的不喜欢前者,是因为我们本是它们的同胞!我们还未出生,就成为谋杀者!我们自以为处于光明,否认我们的凶恶,转而自以为真的喜欢那一棵弱小的树,这是愚蠢,还是极端的狡黠?啊!”“”喉管里嘶嘶的痰动夹带沉重而急促的喘息。

    “你怎么不回答?嗯?你不是一向掌握着话语权么?”

    房间里真有另一个人?他被艾森驳得瞠目结舌了吗?姗姗心想。

    “你说啊!”紧接着室内传出一个巨响,让门外的姗姗惊得一震,脸颊碰着了门。

    室内陡然静寂。不久,门开了,露出艾森苍白的脸。艾森强有力的手把姗姗拉进房间,然后紧贴门把姗姗抱住。嘴角挂着一丝淡近于无的微笑,弥久不散。那灼热的目光像一块烙铁,把姗姗的双腮烫得通红。

    房间里并没有人,刚才他是在跟谁说话呢?姗姗正要询问,艾森却把手掌贴上她双唇。

    “听我说。我想跟你说这些话许久了”

    姗姗的心怦怦直跳,美目四处顾盼。看来他并非一个不善表态的害羞男孩。她想。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还是一段漫无天日的黑暗岁月,你的美丽便已深深烙入我的脑海。”

    说那么远干吗?傻瓜。还有点老套。她想。

    “可是,我无法,我不能!我甚至连在你面前证明自己存在的权力也没有!”

    你没那么渺小,不自信的家伙。她嘟起嘴。

    “本来,我这样卑微的生命可以像割毒瘤一般被轻易的处理掉。可是,我仍旧顽强的活着,坚持着,忍耐着,为什么?因为我心中的那团火热你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但她还是鼓励的点点头。

    “终于有一天,这一天已是十七年后,我顽强的从水泥地里拱出来,拥抱了天空,阳光,还有空气。我终于有了嘴巴,我终于可以向世界表达我自己。面对着我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藏着的你,我才发现,吐出那简单的三个字,是这般艰辛,如鲠在喉”

    她闭上双眼,鼻子酸酸的。原来,那个木讷近乎冷酷的家伙激情一点也不打折。

    他的嘴凑上她芬芳的鬓角,轻咬住她的耳垂。那熟悉的篮球运动员的体味蓬勃扑面,令她眩晕,迷醉。

    “我爱你。”他的嘴强健而富有攻击性,凶猛的捕捉了她的双唇,轻启她的玉齿,以顿挫有力的动作进行着。她没有拒绝。虽然这一刻连并这一番表白姗姗来迟,她已被深深打动。

    突然!她天鹅颈般修长的脖子传来一阵剧痛,她踮着的脚顿时脱离了地面。他白多黑少的瞳孔映入她双眸,那犀利而饥饿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吃了。

    “艾森。”她的脚踢着门挣扎着,双臂无力的搭在篮球运动员强壮的左臂上。

    艾森苍白的脸像一张白纸揉皱了,狞笑不语。她凉彻全身,连尖叫的本能也死灰般寂灭了。

    艾森稍稍松驰他的左臂,也许,耐心品味猎物垂死挣扎与绝望表情是狩猎的乐趣之一。姗姗的脚尖得以短暂的点地。“为什么?”她艰难的吐出,泪流满面。

    “为了让你永远是我的!”一字一顿的冰凉声音,来自紧紧闭合的牙床。

    “你已经”

    “不!”他粗暴的打断她“是他得到了你!”

    “谁?阿麦!你错怪了”

    “不是他。”

    那是谁?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吗?她不寒而栗。

    “是艾森。”他笑了,一滴长而粘的涎水从嘴角泄下,那苍白眸子里的冷酷无疑是陌生的。

    “那你是?”她艰难的挣扎着,美眸里的恐惧洪水般破堤涌出。

    “我是他脑袋里的挛生兄弟!被他压制十七年无出头之日的可怜虫!”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姗姗僵硬的身子顿时瘫软,她的生命就像她的呼吸那般幽微。

    “你以为你妈是谁杀的?是我!傻姑娘。哈哈哈哈”姗姗睁大无神的眸子,像是无声的质问。

    “为什么?你在问为什么?哈哈你为什么不问令堂十七前干了什么?她的仁慈是多么残忍!当然,在她看来,那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小事。小事?哼!可它却永久的剥夺了一个幼小生命破壳而出的权利!要知道,我的躯体十七年前写字之初是个左撇子。听见了吗?他真的是用左手写字!左手!那可是由我控制的。在幼年,是我控制着躯体!是她这老娘们强行纠正了我的躯体,她宠爱我的兄弟,企图把我扼杀在摇篮!明白了吗?傻姑娘,十七年来我一直在等待复仇!所有曾试图扼杀我的人在我出头之日必将加倍偿还!”

    忘我的表演者遗忘了他指下渐渐僵硬的舞伴,只顾自己疯狂的朗诵台词。

    “还有你!可怜虫。这不是你的错,我毁掉你,是因为我太爱你了。你爱的却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艾森!我必须杀了你,如此,我才能永久的占有你!你懂我的心吗?”这时,他暴戾的嚎叫竟也变得柔和舒缓,那冰棱般锋利的目光也消融了,在她皎皎的脸上温柔的摩挲着。可是他的猎物已渐失去反应,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扣住他僵直的左臂。他看清了,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右手。他嘴角轻蔑一撇,松开指钳中的猎物,反扣住右手手腕,强行把它往门上按压,篮球后卫的左手已经非常强大,远非他久疏战场的右手可以抗衡。更何况右手的指挥者已奄奄一息,他曾遭精密手术刀的重创。果然,右手被左手狠狠砸在门上,强化木板砸出一个大洞,木屑横飞。青筋暴起的左手凶狠的钳制着不堪一击的对手,让它在锋利的木洞裂口上摩擦着,顿时血肉模糊。

    十七年的屈辱在今天血洗到底!他的牙齿深深没进下嘴唇。但是,他的美妙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一个重物击中他的左脚,腿骨喀嚓一声断了,胫骨断口深深插进小腿肌肉,他痛得嗷嗷大叫。偷袭者正是他的右腿。他忘了,若一位篮球运动员特异性的训练他的左手,相应的,他的右腿也同时得到锻炼。这是因为,左惯用手球员是以右脚作为支撑与起跳脚,这是身体的协调机能决定的。造物主不喜欢顺拐。右腿没有给谋逆者以喘息的机会,猛的往墙上一蹬,它的用力相当精准有力,他在地板上滑行了半米,头部狠狠的撞在坚硬的床棱上。不偏不倚,是他的右脑袋。那个苏醒不到一天的恶魔顿时昏厥。脑袋里另一个微弱的生命再次亲密拥抱了温暖的肉体。

    可是他太虚弱了,他艰难的控制着躯壳,就像是指挥一具行尸走肉,缓慢的爬到姗姗的面前,焦虑的凝视她皎洁的脸。那美丽的脸庞还残存着一丝恐惧与绝望,令他心碎。

    许是他暖热的鼻息拂醒了她的恶梦,她突然睁开双眼,怔怔的望他。迷茫间她全身蓦的一抖,本能的颤抖着向后爬,嘴里发出无助的微弱呼声。

    他恬淡的笑,可他心爱的人却在他悲凉的笑里簌簌发抖。他不再留恋什么,转身挪向窗户。笨拙的攀爬上窗沿,头朝下栽了下去

    得分后卫的最后一次飞翔,笔直,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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