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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蓝衫银剑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癞子攻去。

    苟癞子此时得意非常,笑嘻嘻地在姑娘一轮狠攻当中,闪躲腾挪,从容镇定。他并且笑嘻嘻地说道:“姑娘!怨只怨当初你们师祖开罪的人太多,而且这回人家出的代价太高,我苟癞子不出此煞手,就拿不到这笔代价,失礼!失礼!”

    胜黛云一听,敢情苟癞子还是受人指使而来,姑娘长剑突然一收,厉声问道:“是谁收买你来的?”

    苟癞子笑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苟癞子得到人家十坛陈年十载以上的花雕,我不但要替人办事,而且还要替人守一分秘密,姑娘!反正你在仇家当中寻找吧!”

    胜姑娘一见问不出头绪来,而且她也冷静下来,知道苟癞子功力比她高出许多,也无法与他拼命,突然姑娘想起自己还有一项绝技,拿出来作孤注一掷。

    胜姑娘一思忖,突然厉声喝道:“贼癞子!看招!”

    口一闭,真气一凝,右手食指向前一指。苟癞子咦了一声,脚下一滑,左肩向侧一撞,用一种极快的身法,闪让开如此突然一指,但是,饶是他如此快闪,左肩上的一个大葫芦,却躲不过这一指之危,嘶啦一下,对穿一个窟窿,酒如喷泉般射出。

    苟癞子不等胜姑娘再出第二指,人向后面一掩,闪到孤石的后面,他露出半边脸问道:“姑娘!你这‘指风打穴’的功夫,是向谁学的?”

    胜黛云此时心已横了,根本懒得答话,突然微蹲突起,右臂一抬,中指忽又弹出一指,嚓地一下,那块孤石边缘,飞去一块碎石,留下一道指痕。

    苟癞子又从石后露出半边脸说道:“姑娘再会了!”

    只见他一闪身,从孤石后面凌空下扑,越过一个断岩,跳上一棵矮松,向山下如飞的奔去。

    胜黛云随在后面展身急追,可是她哪里能追得上呢?苟癞子就像一只点水蜻蜓,微沾即起,几经起落,在月光下那条人影渐渐地模糊了。胜姑娘泄气地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那远去的苟癞子,耳朵里却听到随风而来的一阵嘟噜:“奇怪!她怎么会‘指风打穴’的功力呢?真是奇怪”

    胜姑娘没有在意这些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心头感到一阵惘然,她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人像是化石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突然,一阵云随风吹来,掩住了半空月色,洒下来几滴雨水,冰凉的雨水滴到姑娘脸上,冷丁丁地颤抖了一下,她清醒了,她张开嘴哭出第一声,人疯狂地向上面那块孤峰独矗的大石上跑去。

    她爬在那大石的边缘,声嘶力竭地呼叫道:“宁哥哥!宁哥哥!”

    一声声,如同巫峡猿啼,杜鹃泣血,在峰间余音回应着,是那样的凄厉和哀怨!

    姑娘的声音都叫得嘶哑了,可是,哪里有一点回音呢?

    她缓缓地从石上站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仰起头来,向着那乌黑一片的天穹,喃喃地说道:“宁哥哥!你等着我啊!我来了!”

    她从容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像是一位从容赴义的烈士,向前走去,走去!再有一步,她便要和夏心宁一样,落身到白云壑里,让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和那滚滚不尽的白云,将她埋葬。

    突然,一阵厉吼的山风,卷着一阵如潮的夜雨,迎面扑来,胜黛云一个冷颤,脚下一个跄踉,跌坐在地上。

    这一阵如潮的夜雨,将胜姑娘淋成落汤鸡,雨水从胜姑娘的头上、发上,流到脸上,凉凉的,使她从失神的痛苦中,清醒起来。

    她呆呆地坐在石上,想起当年听到义父母他们两位老人家说过的公孙杵臼和程婴的故事,她得到一个惊人的启示:“活着比死更困难。因为死节,只要一举足之间,便可以追随宁哥哥于地下,但是从此以后,没有人知道宁哥哥的下落,没有人为宁哥哥报仇,还有宁哥哥父母血仇,也将从此无法洗雪,明年元宵泰山之会,没有人去夺取‘五阳秘笈’了”

    胜姑娘愈想愈不能死,她觉得“死”只是一种逃避,此时此地的“死”是不得其时的。

    她站起身来,任凭雨水不住的浇着,她望着那黑暗无边的白云壑下,喃喃地说道:“宁哥哥!并不是我不肯追随你而来,而是我现在不能来,宁哥哥!我现在已经是夏家的人,你未了的事,自然都应该由我担负起来,等我将一切事情了结以后,我会来的!我会来的!”

    她再三的低声凄呼“宁哥哥”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始信峰下缓缓地走下去。

    在大雨倾盆、山风厉号的夜里,一个失神苍白的姑娘,慢慢向山下走去的时候,在白云壑里,正有一个人,在作生命的挣扎。

    原来夏心宁探身向下望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一股极强韧的力量,从背后涌到,他大吃一惊,立即沉桩下步,急拿千斤坠,可是已经迟了,脚下一落空,身子一失重心,直向壑下坠去。

    下落的速度太快了!夏心宁几乎要为之晕过去。但是,他的内力沉厚,人立即清醒过来,然而,清醒过来之后,更有一种临死前的恐惧,心里暗忖:“这番完了!想不到我夏心宁死在这里。”

    他人在如此的想,身子依然向下急速坠落,这个白云壑真不知有多深。忽然,他心里想到:“我何不运用力量,向石壁上撞去,抓住一棵树一根藤,止住下落的身形,岂不是可以活命么?”

    人想着立即一提气,横着身子向旁边撞过去,他如此一撞,居然让他撞上了石壁,赶紧一伸手,滑溜溜地抓到一手鲜苔,他不灰心,又伸手抓去,这回居然抓到了一棵儿臂粗的小树,他心中大喜,赶紧一把抱住。但是,无奈他下落的速度太快,那力量何止千斤?哗啦一声,那棵儿臂粗细的小树,竟然又应手拔下,连带着一块泥土沙石,哗啦啦地落下来。

    夏心宁经过两次失败,那一分求生的欲望,已经淡然无存了。他忍不住长叹一声,双眼紧闭,等待那粉身碎骨的一刹来临。

    在这时候,千头万绪的思潮,齐涌而来,他想到崖上的胜姑娘,不知此刻如何了?他想到九疑山等候他们归去的几位长辈!他想到元宵泰山之会

    他想着,一阵凄凉的意味,直冲心头,使他涌出两滴英雄末路的眼泪。

    他想着,人死之前,是不是都像这样?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挣扎无力的悲哀!

    突然“噗通”一声!夏心宁暗忖:“完了!”

    他这个想法未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一只球一样被弹起好几丈高,忽然又向下落下来。

    这样一弹,倒将夏心宁弹清醒了!他第一个念头:“这不是落到地上,是落到山藤上,或者是树上。”

    他不敢多想,趁着这弹起落下的瞬间,半空中一拧身,伸出双手迎将下去。果然,他的双手触到一棵树,他赶紧双手用力抓住,借势一提真气一卷双腿,轻轻地落到树干上。

    经过这一段长时间的高空摔下,紧张、愤怒、挣扎、失望,再加上饥饿,如此一弹一掼,是夏心宁竭尽所能的一点求生力量,一等到他停留下来以后,心神交疲,意志崩溃,立即晕了过去。

    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一阵倾盆大雨将夏心宁淋醒,他仰起头来张开嘴吮吸了几口雨水,人是清醒了,首先他就睁开眼睛,运足眼力向四周看去,四周只是漆黑的一片,脚下倒有水声潺潺,分明是距离到底没有多高了。再向自己坐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古松,枝叶非常茂密,夏心宁所坐的地方,正是许多细枝盘成一堆架在粗干交叉的上面,活像是一个大鸟窠。

    夏心宁心里暗暗叫声“惭愧”要不是这棵松树,如此直摔下去,至少也会跌得支离破碎,要不是摔在这许多细枝之上,恐怕也要被松树戳伤。

    除了用“命不该绝”四个字来说明这件事的后果外,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可说。

    夏心宁想到这里,连叫两声:“万幸!万幸!”他便盘坐在松枝之上,暗暗地调息行功,一则搜查体内有没有受伤,再则慢慢地借此恢复体力,他知道虽然已经在万险之余,得到了活命,但是,未来还有一段很险的路程,他必须要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去寻找自己的出路。

    尽管头上大雨倾盆,而且寒意极深,但是,夏心宁却不一会功夫,便达到无我无物的妙境。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雨停了!风歇了!白云壑的底下,也泛出蒙蒙的白光,虽然头顶上仍然是云雾迷蒙,不见天日,但是,比起夜间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形,这俨然是一个光明的世界。

    夏心宁功行一周之后,悠悠醒来,神清气爽,精力倍增,连饥饿也忘记了。

    他睁开眼睛再向上下四周打量一遍,头上是两边峭壁千仞,看不到顶,两头都是深不见尽头之处。脚下相距不到两丈,是一湾清澈的流水,潺潺有声地流过去。

    他整理了一下被苟癞子撕破的衣衫,从松树上轻轻地跳下去,站在溪边,在水里照着自己的影子,但见一头凌乱的头发,显得十分狼狈。他随意整理好以后,自己静下来想一想:“苟癞子不知道为了何事,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算计于我,如今我人虽然没有摔死,银剑失落,将来以什么面目去到九疑山见那些长辈?”

    想到这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但是又一转念道:“我既已经身坠壑底,何不趁此机会寻找我师祖的蓝衫?如果能找到蓝衫,总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如此意念一决,便沿着溪水,溯流而上。

    白云壑不过十来丈,除了溪水流过之外,剩下来已经没有多大地方可供人走路,怪不得当初苟癞子说它是一个“山缝”而已。

    夏心宁靠着石壁,慢慢地向上走去,他开始感觉到有一股寒悚逼人的冷气袭来,而且这种寒冷的程度,逐渐加重,渐渐地使得夏心宁浑身发抖,几乎是支持不住了。夏心宁赶紧运行功力,提足一股阳和之气,保住浑身血脉,同时他发现当中的溪水,也逐渐的上涨,开始向两边泛滥。夏心宁让到让无可让的地方,只好涉水而行。

    当溪水浸透夏心宁的靴帮,渗到脚上的时候,夏心宁吃惊了,他这才发现这时候的溪水,就像是三九寒冬那样的刺人,要不是夏心宁浑身有一股阳和之气,只怕就要冻僵了。

    夏心宁小心地拣有石头的地方跳脚走着,心里在暗暗的思忖:“现在才不过是仲秋八月,为什么这溪水这样的寒如玄冰,而且这壑内的气候又是这样的冷?”

    他实在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同时他心里又想道:“这地方阴气太重,是不适宜多作停留,我如果寻找不到师祖那件蓝衫,就要设法闯出壑外,否则困在此间,纵然不被冻死,也要活活地饿死。”

    他如此几番思索之余,一鼓作气,向上流奔去,他相信水总有源头,找到了水的源头,应该就可以找到出路。

    他这样一鼓作气疾奔之下,约莫跑了一顿饭的光景,他渐渐地泄气了。

    这个白云壑仿佛是没有尽头似的,他跑了这么久,依然是面前一片烟雾迷蒙,两旁仍旧是峭壁天生,寸草不长。尤其使夏心宁心惊的,他跑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一点有生命的东西。他没有看见一只鸟,没有看见一条鱼、一只虾,或是一只青蛙都没看到,除了这溪水在流动是活的而外,就没有任何一个是活的东西。

    夏心宁默默地叫道:“这果然是个死地方!是个没有生命的地方。”

    他如此近乎诅咒地在喃喃自语着,但是,渐渐地他又发现一个事实,溪水渐渐地退了,而且气候也渐渐地暖起来了,虽然,这里还是水气迫人,但是,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寒气逼人了。

    夏心宁慢下来,缓缓地向前走着,口里又止不住地叫着:“奇怪!真是奇怪!”

    正是他自言自语向前走的当儿,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就在前面不远的溪水当中,仿佛有一种蓝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地。

    夏心宁急忙冲过去,因为自从他落到白云壑来以后,所看到的只是白云、峭壁、石头、流水,所能听到的只是一种单调的流水声,这时候,竟然有另一种颜色出现,难怪他要冲过去急于一看了。

    他如此拧身一掠,正好落到那闪闪有光的旁边。他站在水里留神一看,忍不住“啊呀”一声,他几乎要跳起来嚷道:“那那不是师祖的蓝衫么?”

    在溪水激流当中,有蓝色衣裳一角,在水中随着那流水在不停的飘动,那衣衫不知道是什么质料的,映在水里居然会闪闪发光。夏心宁一时福至心灵,便认定是师祖蓝衫客的蓝衫。

    这个意外的发现,使夏心宁感到无限的兴奋,他撩起衣摆,蹲下身伸手到水里摸摸那块衣角,只觉滑滑的,轻轻的,他不敢多用力扯,怕将衣衫扯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压住衣衫的石头搬开,慢慢地把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一捧又一捧的沙搬开以后,一件完整的蓝色长衫,便从水里取了出来。

    夏心宁第一步便找到衣襟前面,果然还有一枚制作精巧的燕子形状的暗器,钉在上面,证明金沙一老所说的数十年前的事,丝毫不假。

    夏心宁真没有想到,师祖这件蓝衫竟是这样容易地找到了,看起来天下事,有许多是难以预料其吉凶的。如果不是苟癞子有心谋害,将他一掌打到白云壑底,这个危险非常的白云壑,究竟如何下来?还是一个大问题。即使能够下来,能不能这样容易找到师祖的蓝衫?还是未可预知的事。

    可见得一件不如意的事来了,你倒不必懊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一个人在处逆境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能忍得住,稳得住!不要冲动,不要怨尤!因为逆境未见得就对你不利。这些都是闲话,按下不表。

    且说夏心宁发现到蓝衫以后,把那失落银剑的懊丧,才冲淡了一些。他不敢径自将蓝衫穿在身上,他虔诚地跪下来,双手捧着蓝衫,默默地祝祷道:“弟子夏心宁!蒙师祖指引,发现蓝衫,本来不应该擅自冒渎穿在身上,一则,弟子陷身白云壑,保管不便,再则弟子身上衣衫已破,有碍观瞻,所以擅自穿在身上,一旦会到几位长辈,弟子即行呈献说明,由几位长辈保管。”

    他如此默默祝祷一番之后,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破蓝衫脱下来丢到溪水里,换上那件宝衫。说也奇怪,这件蓝衫从水里捞起来,仿佛是没有下水一样,滴水俱无,而且穿在身上又轻又暖。

    夏心宁心里想道:“师祖他老人家真是了不起,当年为了那一点受折,立即将这件宝衫,丢到万丈深壑,这种胸襟,真是值得我们奉为典范的。”

    他穿上这件蓝衫,心神大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便是找出路,离开白云壑。他想到胜姑娘不知如何焦急,但是更要紧的,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他如果得到蓝衫,仍然饿死在白云壑,岂不是前功尽弃么?

    事不宜迟,他仍然照着方才的方法,沿着水向上走去。

    他决心先找到水源。

    他又向前走了一盏热茶的光景,忽然水声如雷,轰隆隆地满耳都是回声,夏心宁不觉大喜,心里想道:“水声如雷,定是瀑布,不用说水源已经找到了。”

    他心情大奋,立即又展开身形,飞快地向前奔过去。不到一会功夫果然迎着有一股巨大的瀑布,从四五丈的一个石洞里流出来,倾流而下,势如匹练,落到下面,飞珠溅玉,好不壮观!

    但是,水源找到之后,夏心宁又是一阵心冷,瀑布果然就是这白云壑的尽头,除了那流水出来的石洞之外,其余也像两边一样,其陡如削,光滑滑地,只长了些鲜苔,依然没有可以落足的地方,可以走出这个绝壑。

    夏心宁此时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他准备再向下游走去,他相信这条溪水,一定有个出口,虽然苟癞子说过,出口被两边山崩堵死了,但是,既是山崩,想必不像是两边这样光滑如壁,只要可以立足,就可走出去。

    正是他如此懊悔无比,一转身之际,忽然,他又发现了点可疑的迹象。

    那瀑布源头,是一个大石洞,从壑底到石洞,约有四五丈高,上面却有两三个缺口,仿佛是人凿的石阶一样,只是年深月久,让风雨冲蚀得光滑没有痕迹罢了。

    夏心宁心里一动:“莫非这个石洞就是出路么?”

    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会紧紧地抓住它,夏心宁当时毫不犹疑地转身直扑瀑布,来到近处,他探身一搭,双手搭住第一个石阶,一缩身,便轻轻易易地停身在石阶之上。

    如此更番上升,不消片刻工夫,便到达洞口。

    那洞口的水,冲激的力量极为惊人,而且看上去,滑不留手,不容易抓得住,夏心宁端详一阵以后,猛地提了一口真气,展开游龙术,面向着石壁,四肢平贴那光滑的石壁,缓缓地从旁边游壁而上,游到与洞口平行之时,夏心宁微微一侧,头向左边一移,双手突然向洞口一伸,啪地一声,借着那一股力道,人似一条灵蛇,嗖地一声,冲到洞里。

    夏心宁如此游到洞里,才止不住要赞叹造物主神妙伟大的力量。原来那一股巨大的水源,竟是从石洞里一个澡盆大小的圆口,平静地涌出来,再经过石洞的口流到外面,成为万马奔腾的飞瀑流泉。

    外面是这样的汹涌澎湃,里面却是这样的平静,更怪的,从这个圆口再向里面走过去,干燥无比,没有一点水气,而且光滑滑地,不像一般石洞那样粗糙。

    夏心宁心里突然有一个感觉:“这个石洞是有人住的!”

    一个深山绝壑里面,一个断壁悬崖的上面,一个石洞,如果说是里面有人居住,那简直是一件荒谬的事,因为像夏心宁这样一身内外武功都具上乘的人,尚且困在这绝壑之中,进退维谷,尚有何人能常年住在这石洞之中?但是,如果说这个石洞是没有人居住的,那更是不根据事实的说法,因为一个石洞,其粗糙情形,不难想象,断不会如此光滑,尤其地下的一面,更有光滑滑的浅浅的两道石槽,因此那只有一个原因:是有人长年累月磨擦的结果。

    夏心宁断定这个石洞是有人居住的,当时他有一股难以抑止的兴奋,因为在这样绝境当中,只有死亡的威胁和寂寞的侵蚀,一旦发现有人迹出现,自然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夏心宁当时喃喃地自语道:“只要有人,一定就有出路,这才叫做绝处逢生呢!”

    他举步向洞里走过去,这洞很深,也很曲折,夏心宁几经转弯之后,洞前的瀑布声竟丝毫听不到了,而且,洞里的光线非常之暗,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只有夏心宁独自步履之声,每一举足,都带来一阵空洞的回音,这回音也正反应着夏心宁的一分寂寞和孤独。

    夏心宁一心要找出究竟来,他一心一意向前走,心无旁骛,只是期望着前面有他所期望的人和物出现。

    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走着,忽然,又转过一个拐弯的地方,光线仿佛突然地一亮,虽然还只是蒙蒙的亮光,但是,比起方才的地方,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这种较光亮的地方,夏心宁首先看到的,竟是一根人的腿骨。

    夏心宁乍一见时,心里一惊,立即心里就有一个警觉:“这洞里住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毒蛇猛兽。”

    但是这个念头刚一上来的时候,立即就被自己否认掉了:“如果是毒蛇猛兽盘踞的地方,一定是腥臭不堪,杂乱无章,哪里有这样的干净?”

    他停在那里,仔细地对那根腿骨端详了一会,那是一根朽骨,可以看出已经是年深月久了。

    夏心宁摇摇头,他实在不愿意再胡思乱想地猜下去,放开脚步向洞的深处去看。

    愈走到里面,光亮愈明。夏心宁刚刚又转过一个拐角“啊呀”一声,他禁不住要惊叫起来。在光亮照耀之下,一堆有七八根骨头,白煞煞地横七竖八放在那里,而且每一根骨头都是腿骨——都是从膝盖以下,一直到脚。

    夏心宁心里起了疑虑,他蹲下身去,准备在那些腿骨上,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他如此一蹲身之际,一阵轻微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夏心宁心神一紧,立即挺身起立,双手交胸一错,提足功力,向前面看去,前面光亮仿佛是一闪,一个人从前面滑将过来。

    这人来得很慢,等他滑到夏心宁面前约有两丈远的地方,夏心宁已经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人是盘坐在地上的,一件宽大的黑袍,正好将全身掩盖得一点不露。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若不是有一对眼睛在闪动,简直就是一个皮面具。尖鼻子、薄嘴、留着疏疏落落的一把苍白胡须,凌乱地拖在胸前,头上一头花白头发,胡乱地挽了一个髻。这人从上到下,除了那一双眼睛,还颇有精神外,其余一切都是那么冷森森,寒冰冰,乱糟糟的感觉。

    夏心宁一见是个人滑出来,而且那一双有神的眼睛正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立即将戒意放松,抱拳说道:“晚辈夏心宁冒昧来到此地,尚请原谅,请问前辈上下怎么称呼?还有”

    这还有二字刚一出口,突然只见那人身形微微向前一倾,呼地一声,整个身形像是闪电一般地滑过来。

    这个滑行太快了,夏心宁还没有想出这是什么事,他已经滑到了夏心宁的面前。

    夏心宁还在拱手说道:“请问”

    言犹未了,突然那人双手一提,大袖褪去,露出一双惨白白的手掌,照准夏心宁前胸几大要穴抓来。

    两下相隔这样的近,夏心宁多少也有一点疏忽,这人也的确出手太快,三方面条件一凑巧,任凭夏心宁如何临机应变,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双手并抓。当时只听嗤地一下,十个手指,齐齐地抓在夏心宁的身上。

    夏心宁当时只觉得有一股极为阴柔,而且韧劲极强的力量,当胸一扑,顿时使得他桩步浮动,身形摇晃,脚下踉跄了两步,才停下身来。

    夏心宁不觉勃然说道:“我与尊驾远近无仇,为什么见面一言不发,要下此毒手?”

    那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夏心宁说话,只是略带惊讶的叹了一声,一双眼睛瞪着夏心宁的前胸。

    夏心宁忽然恍悟过来,敢情那人正奇怪,为什么没有将夏心宁前胸抓成十个血窟窿?同时夏心宁也才真正认识了这件蓝衫的宝贵,要不然那样凌厉的一抓,就难保不受重伤了。

    夏心宁在欣慰之余,又朗声说道:“尊驾还没有答复我的话呢!”那人自顾自地摇摇头,将眼光收回,突然又一伸手,照旁边的石壁上插去,立即听到“嚓”地一声,十个指头,连根没入,连手掌也插进石壁半截。

    夏心宁一见心里感到骇然,暗自忖道:“这是一种什么功夫?鹰爪力混元功?大力金刚指?天罡指?什么都不是!若是血肉之躯碰上如此一抓,哪还有命?”

    那人如此一插手指之后,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又面向夏心宁,然后脸上含着一丝笑意,向夏心宁点点头说道:“原来你还是一位武林朋友,我倒是错认了人了!休怪!休怪!不知者不罪,夏朋友请勿见怪!”

    夏心宁心里说道:“好哇!原来你是认错了人,才这样对我遽下毒手,幸亏我有宝衣遮体,否则,早已命归地府,我还能见怪谁去?”他心里这样想,中却说道:“晚辈并未受伤,前辈何必如此自责?还没有请教前辈”

    那人抢着说道:“是啊!是啊!夏朋友一身武功很了不起,否则我倒要遗憾了。夏朋友!你为何来到这白云壑里?

    这地方除了有人不小心跌下来之外,几乎是从没有人能来到这个洞里。”

    夏心宁不便将寻师门重宝的事说明,又不便把苟癞子推他下壑的事说出,他只有含糊地说道:“晚辈只是来到黄山游玩,偶然来到这个白云壑里。”那人呵呵地说道:“是啊!是啊!这倒真是奇遇有缘,今天老朽倒要好好地招待你这位不速而来的贵客嘉宾。”

    夏心宁忽然想起身边不远那些白骨,他忍不住问道:“请问前辈!这些腿骨是”

    那人啊了一声说道:“那些都是从峰上跌下来的人,他们断下来的腿骨。”

    他也没有说明为什么独独将腿骨放在此地?夏心宁自然也不再问。

    那人笑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老朽在前面带路,去到蜗居休歇一下。”说着他便在前面滑行,夏心宁随在后面。这个石洞愈走愈宽敞,愈来愈光亮。终于到了一间方圆约有十数丈的石室,里面一尘不染,陈设着石榻石凳,石榻上除了两只油漆得鲜红的小木箱子之外,便空无一物。

    那人招呼夏心宁坐下来之后,便问道:“夏朋友想必还没有用餐吧!”

    夏心宁被他如此一提醒,真的立即觉得饥火中烧,便也不客气地说道:“晚辈确有数天未曾吃饭,前辈如此一问,倒是引得饥肠辘辘。”

    那人呵呵笑道:“那倒是老朽这个做主人的应该惭愧了!夏朋友!请你稍待,老朽略微整治一点可口的东西来,少时我还要把盏敬你几杯呢!”

    夏心宁连称“不敢”他觉得这个怪人前倨后恭,前后判若两人,想必是久居这绝壑石洞之中,性情变得孤僻古怪所致。

    转而心又一念:“人家如此盛意招待,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这真是失礼得很!”

    想罢他忽然拱拱手说道:“晚辈到现在还没有请教前辈上下怎么称呼?”

    那人脸上露出一股奇怪的表情,但是他立即摇摇头说道:“老朽在这石洞之内,将近十几年了,远隔人家,已经将姓名和往事都忘记了。如果夏朋友一定要问我的姓名,不妨就以‘断腿老人’称之吧!”

    说着他一掀身上的黑袍,露出下面的两条腿。

    夏心宁乍一看见之下,遽然一惊,几乎要掩口惊呼。原来这位自称断腿老人,从膝盖以下,双腿齐齐断折,膝盖那地方用两块黑布包扎着。他整个人是坐在一个非常精巧的四轮车上,四轮车装了一个掣钮,只要身体一动之际,四轮车便自由的滑动。

    夏心宁当时为之黯然,他想这位断腿老人,一定有一段伤心的往事,才使他如此孤寂地逗留在这深山绝壑的石洞之中。所以,他顿时有不尽的同情,更不便再多追问。

    那断腿老人仿佛也若无其事,盖上黑袍说道:“回头我们吃饭的时候,老朽再和你详谈吧!”

    他说着点点头,径自滑向后边去了。

    夏心宁一个人坐在石室里,他心里想着这个奇怪的断腿老人,同时也想着这个洞一定有另外的出口,要不然断腿老人断然无法从下面爬上来,而且洞中的光线是来自何处?

    夏心宁如此一面暗自揣忖,一面留神向石室四下端详。

    突然身后有人说道:“夏朋友!让你饿着等久了!”

    回头一看,断腿老人已经来到身后,手里还推了另一辆四轮小车,车上摆着许多吃的东西。居然还有鱼有肉,更令人惊讶的,居然还是热气腾腾。

    断腿老人笑道:“这鱼是洞中特产,名叫雪鳍,极为滋补,方才夏朋友进洞时,看到那个圆洞,正是捕雪鳍的地方。回头有兴趣,待老朽捕捉几尾让夏朋友看看。至于这些肉”

    他指着两碗香喷喷的肉,说道:“那也是黄山所有,老朽因为腿不方便,每隔三个月才出去一次,好在这洞里有一处天然的冷贮地方,放置三五个月,也还是如同新鲜一般。只是缺少白米,我所说的吃饭,也就是吃吃这些山药黄精之类,聊以果腹罢了!”

    他这一顿说明之后,便邀夏心宁同到石榻之上,相向而坐。断腿老人并且倒了一杯自酿的葡萄酒,邀夏心宁豪饮。

    夏心宁让他这种豁达豪放的表现,深深地折服了,因为在夏心宁以为,一个断去双腿的残废人,怀着满怀伤心事,独自一人居住在这样杳无人烟的地方,那是多么令人黯然神伤的事,可是这位断腿老人,却是活得这样乐天,夏心宁倒真是衷心的折服了。

    他立即接受了断腿老人的好意,豪饮三大杯。

    断腿老人点点头说道:“夏朋友!老朽这个酒,是特别酿造的,对于人的双腿有特别的滋养之功效,老朽这么多年以来,就倚仗着这些酒,使我的双腿血脉未死,随时都可以接上好腿,恢复我完好如初。”

    夏心宁此时的确觉得自己的一双腿,血液流动得非常快,仿佛有一股热气从丹田直流到“涌泉穴”

    断腿老人挨近夏心宁关心地问道:“夏朋友!你的腿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感受么?”

    夏心宁点点头。

    断腿老人呵呵笑道:“这就是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双手齐伸,快如闪电,分袭夏心宁左右两大“笑腰穴”夏心宁还没有放下酒杯,立即浑身一软,力道俱无。

    不过夏心宁的神智尚未丧失,他知道这回是真正的危险了。因为这个断腿老人经过这样的设计,分明是处心积虑,志在必得,绝对不会是误会。但是,他要明白,这个断腿老人究竟为什么要将他制住?究竟准备将他怎么办?

    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也不气愤,只是平静地问道:“断腿老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断腿老人笑道:“将你制服住,好任我随便处置呀!”

    夏心宁说道:“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样谋害于我呢?”

    断腿老人点点头说道:“不错!你与老朽远近无仇,不过,你不能怪我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只能怪你自己为什么要闯进老朽的石洞中来。”

    夏心宁忍不住大声说道:“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断腿老人笑道:“等一等你就会知道了。”他说着话,人好像特别高兴,口中轻轻地吹着口哨,—伸出一双手,干干瘪瘪的,长长的指甲,从夏心宁的大胯骨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摸下来,摸到脚掌。

    夏心宁躺在那里根本一点也不能动,只有眼睁睁地望着他这样奇怪的动作。他索性闭口无言,看他究竟将他怎样处置。

    断腿老人摸了以后,高兴地说道:“夏朋友!你骨骼奇佳,果然是一双难得的好腿。”

    夏心宁此时真是啼笑皆非,你摸了半天,夸奖我有一双好腿,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到此处,突然大吃一惊,心里转念一想:“莫非你要转我这双腿的念头么?”

    他想着浑身汗毛一竖,不觉冷汗涔涔!如果要是那样,比死更令人难过。

    再看断腿老人兴高彩烈地爬到石榻的另一头,将那两个朱红油漆的箱子,拿将过来。他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许多瓶瓶罐罐,他略略看了一下,便从里面取出四个翡翠色的小瓶子。

    他指着那四个小瓶子,对夏心宁说道:“你看!那是止血粉,那是止痛散,这是接骨胶,这是生肌肤。这些东西,都是老朽穷十年之功,才一样一样炼制而成,真不容易呀!”

    夏心宁此时心都在颤抖了,他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断腿老人根本没有理会他,又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一阵亮光闪闪,断腿老人慢慢地从里面取出许多器具,有雪亮的刀,有小巧的钳子,有锉子,有雕刻用的小刀,有夹子,有利剪,一件一件摆在石榻上。

    他又从里面取出一个朱红线斗,又取出一支小小的红笔,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将夏心宁的一双腿搬将过来。

    夏心宁苦于一点也不能移动,他几次想运用挣扎的力量,解开穴道,但是,这个断腿老人点穴手法非常奇特,且功力也非常深厚,解它不开。只有眼睁睁地听凭断腿老人的摆布。但是,他终于忍不住张口骂道:“老贼!你莫非要打我这双腿的主意么?”

    断腿老人一面拧开那瓶止血粉,倒一点在一个小玉钵内,用水调和着,一面说道:“你猜对了!我正要你这双腿!”

    夏心宁叱道:“你简直是让这双断腿使你疯了!你要我这双腿,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断腿老人呵呵地说道:“夏朋友!你哪里知道,老朽别无所长,就是对于跌打损伤,可以说是别有技术。为了我这双腿,我花了十年苦功,炼成这些灵药,制成这些工具,可以说是费尽了心血。所缺的,就是一双完好的腿。”

    夏心宁骂道:“你自己已经备尝失腿的痛苦,如今你为了自己的幸福,要将这失腿的痛苦,加到别人身上,你自己的良心何在?”

    断腿老人一点也不在意夏心宁的咒骂,他只是用心地调和着那止血粉,一面笑着答道:“夏朋友!方才我已经说过,不要怨天尤人,谁让你自己闯到这里来的?你怨自己的命吧!”

    他说到这里,用一根羽毛,沾着融化了的止血粉,轻轻地涂到夏心宁的膝盖上,一遍又一遍地涂着,把两个膝盖涂得满满的,仿佛是上了一层黄漆。

    然后,他瞪着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感到一点点痛苦,而且很快地就让你习惯坐上这辆四轮车,这石洞的一切,老朽都奉送给你,将来等我了却心事之后,我说不定就会到这里来,伴你同过一生。”

    他如此严肃地说了许多之后,便不再理会夏心宁,只顾自己拿了一根尺,在夏心宁的腿上,仔细地量了一阵,然后用朱红线斗,弹上几道红线,又用红笔划了几个痕迹,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一切准备都完成了。

    他对夏心宁说道:“如果你害怕,你就把眼睛闭上,不过保险你不痛。”

    夏心宁此时已经是万念俱灰,他根本无所谓惧怕与悲哀!只是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断腿老人。

    断腿老人停了一会,从石榻上拾起一柄雪亮的刀,比划了一下,便照准夏心宁的右腿膝盖以上,砍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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