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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阴阳师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sp; 在吹笛子弹琵琶方面,博雅被认为是无所不晓的人,听了这种说法,博雅按捺不住想听这位法师弹奏琵琶。

    博雅甚至派人到逢坂的蝉丸处,对蝉丸说:“此处如此不堪,莫如进京。”意思就是说:“这种地方怎么好住人呢?上京城来住如何?”然而,蝉丸幽幽地弹起琵琶,以吟唱代答:世上走一遭,宫蒿何须分。

    “这世上好歹是能够活下去的,美丽的宫殿、简陋的茅屋又有什么区别呢?最终不也都得消失无踪吗?”法师随着琵琶声吟哦的,大体就是这样的意思。

    听了这些,博雅更加不可自拔。

    “真的是个风雅之人啊。”他热切盼望听蝉丸弹奏琵琶。

    老法师并非长生不老之人,连自己也是不知哪天就要死掉的。若老法师一死,秘曲流泉与啄木恐怕从此就隐没无闻了。太想听这两首曲子了。无论如何都要听听。想尽办法也要听。

    博雅走火入魔了。

    可是,如果去见他,直接要求他“请弹给我听”的话,这样的做法令人不快,纵使弹奏了,其中用了几分心思在里面,也还难说。

    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听到老法师自然的、真心实意的弹奏。

    这个耿直的人从拿定这个主意的那天晚上起,每晚都往老法师那边跑。

    躲在蝉丸的草庵附近,每个晚上都充满期待地等:今晚会弹吗?今晚会弹吗?一等就是三年。

    宫中值班之时脱不开身,除此之外,他的热情在三年里丝毫未减。

    如此美丽动人的月夜该弹了吧?虫鸣之夜不正适合弹奏流泉吗?这样的夜晚总令人遐想,充满期待。

    那是在第三年的八月十五之夜,一个月色朦胧、微风吹拂的夜晚。

    袅袅的琴声终于传来了。

    那是隐隐约约的、只听过片段的流泉。

    这回真是听了个够。

    朦朦胧胧的昏暗之中,老法师兴之所至,边弹边唱起来:逢坂关上风势急,长夜漫漫莫奈何。

    博雅闻之泪下,哀思绵绵。

    ———今昔物语集这样记载。

    过了一会儿,老法师自言自语道:“唉,今晚实在好兴致呢。莫非这世上已无知情识趣之人?今夜若有略懂琵琶之道者来访就好了。正可以聊个通宵达旦呢”听了这话,博雅不由得迈步上前:“这样的人正在这里啊。”这位耿直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一定是被欢喜和紧张弄得脸颊发红,但仍然彬彬有礼。

    “您是哪一位?”“您可能不记得了。———我曾让人来请您去京城,名叫源博雅。”“哦,是那时候的”蝉丸还记得博雅。

    “刚才您弹的是流泉吧?”博雅问道。

    “您很懂音乐啊。”听见蝉丸既惊且喜的声音,博雅简直是心花怒放。

    之后,老法师应博雅所愿,在博雅面前毫无保留地弹奏了秘曲啄木听着罗城门上传来的琵琶声,博雅回想起那个晚上的事。

    此刻听见的,是更胜于流泉和啄木的妙曲。

    那不可思议的旋律令人哀戚已极。

    博雅不禁心神恍惚。

    他久久地倾听着头顶的昏暗之中传来的琵琶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请问在罗城门上弹琵琶的是哪一位?琵琶的音色分明来自前天晚上宫中失窃的玄象。我今天晚上在清凉殿上听见这声音,为它所吸引,来到这里。这琵琶是皇上的心爱之物”刚说到这里,琵琶声戛然中止,周遭一片死寂。

    童子手中的灯火突然熄灭了。

    四

    “于是,只好回去了。”博雅对晴明说道。

    童子吓得直哭,浑身发抖,加上没有灯火,可想而知,主仆两人都够狼狈的。

    “那是前天晚上的事?”“嗯。”“昨晚呢?”“说实话,昨晚也听见了琵琶声。”“去了吗?”“去了。这回是一个人去的。”“罗城门?”“嗯,自己去的。听了好一阵子琵琶,能弹到那种境界,已非人力所能为。我一说话,琵琶声又停了,灯火也灭了。但是,这次我有所准备,于是马上点燃灯火,登上城门”“你上去了?上罗城门?”“对啦。”好一个勇往直前的家伙。

    城门上不是一般的昏暗,完全是漆黑一团。

    假定对方是人,在你拾级而上时,突然从上面给你一刀,那可受不了。

    “但是,结果我还是放弃了。”博雅又说道。

    “没上楼?”“对。上到一半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人语声。”“人的声音?”“类似人的声音吧。像人或者动物的哭声,一种很恐怖的声音。”博雅接着说道:“我仰头望着黑暗的上方向上走,突然有样东西从上面掉到我脸上。”“什么东西?”“下楼之后仔细看看,才知道是人的眼珠子,已经腐烂了。大概是从哪个墓地弄来的吧。”博雅说,于是就没有心思再上去了。

    “勉强上楼,导致玄象被毁就没有意义了”“那么,你要求我干什么呢?”晴明饶有只趣地问道。

    酒、香鱼已喝光、吃光了。

    “今天晚上陪着我。”“还去?”“去。”“圣上知道吗?”“不知道。这一切目前还都闷在我的肚子里。还嘱咐了童子绝不能向外说。”“噢。”“罗城门上的,应该不是人吧。”“如果不是人的话,会是什么?”“不知道。大概是鬼吧。总之,不是人的话,就是你的事了。”“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虽然目的是取回玄象,不过,我实在很想再次听到那琵琶演奏啊。”“我陪你去。”“好。”“得有一个条件,不知你”“是什么?”“带上酒去。”“带酒?”“我想一边喝酒,一边听那琵琶演奏。”晴明这么一说,博雅略一沉吟,看着晴明喃喃道:“行吧。”“走吧!”“走。”

    五

    这天晚上,有三个人聚齐了。

    地点是紫宸殿前,樱树之下。

    晴明是稍迟才现身的。

    一身白色狩衣,轻松自在,左手提一个系着带子的大酒瓶。右手虽提着灯,但看样子一路走来都没有点灯。足登黑色皮短靴。

    博雅已经站在樱树下面。

    他一副要投入战斗的打扮:正式的朝服,头戴有卷缨的朝冠。左边腰际挂着长刀,右手握弓。

    身后背着箭矢。

    “哎。”晴明打个招呼,博雅应了一声:“嗯。”博雅身边站着一个法师打扮的男子。

    一个小个子男人。

    他背上绑了一把琵琶。

    “这位是蝉丸法师———”博雅将法师介绍给晴明。

    蝉丸略一屈膝,行了个礼。

    “是晴明大人吗?”“在下正是阴阳寮的安倍晴明。”晴明语气恭谨,举止稳重。

    “有关蝉丸法师您的种种,已经从博雅那里听说过了。”他的言辞比和博雅在一起时要高雅得多。

    “有关晴明大人的事,我也听博雅大人说过。”小个子法师躬身致意。

    他的脖颈显得瘦削,像是鹤颈的样子。

    “我跟蝉丸法师说起半夜听见琵琶声的事,结果他也表示一定要听听。”博雅向晴明解释。

    晴明仔细看了看博雅,问他:“你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打扮出门的吗?”“哪里哪里。今晚是因为有客人在场。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哪至于这么郑重。”博雅说到这里时,从清凉殿那边传过来低低的男声:“恋情未露”一个苦恼的低语声。

    声音渐近,夜色下一个灰白的身影,绕过紫宸殿的西角,朦胧出现了。

    寒冷的夜风之中,比丝线还细小的雨滴,像雾水般弥漫一片。

    那人影似乎由飘浮在空中、没有落地的雨滴所凝成。

    “人已知”人影从橘树下款款而来。

    苍白的脸,对一切视而不见。

    身上穿的是白色的文官服,头戴有髻套的冠,腰挂仪仗用的宝刀,衣裾拖在地上。

    “是忠见大人吗”晴明低声问。

    “晴明!”博雅望着晴明说道:“他这么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不要拦他吧”晴明并没有打算用他的阴阳之法去做些什么。

    “本欲独自暗相思”白色的影子消失在紫宸殿前。

    人影仿佛慢慢溶入大气般,和那吟哦之声一起消失了。

    “好凄凉的声音啊。”蝉丸悄声自语。

    “那也算是一种鬼啦。”晴明说道。

    不久,有琵琶琴声传来。

    啪!晴明轻轻击一下掌。

    这时候,从昏暗的对面,静静地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身穿层叠的丽裳———所谓的十二单衣(平安时代所谓贵妇人的华服。)。

    拖曳着华衣,她走进了博雅手中提灯的光线之内。

    轻柔的紫藤色华衣。

    女子站在晴明跟前。

    白皙娇小的眼帘低垂着。

    “请这位蜜虫带我们走吧。”女子白净的手接过晴明的灯。

    灯火“噗”地点亮了。

    “蜜虫?”博雅不解。

    “怎么你不是给经年的紫藤取了这个名字吗?”博雅想起今天早上在晴明的庭院里所见的惟一的一串紫藤花,盛开的鲜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不,不仅是想起而已。那种芳香的确是从眼前的女子身上散入夜色之中,飘到了博雅的鼻腔里。

    “是式神吗?”博雅这么一问,晴明微微一笑,悄声道:“是咒。”博雅打量着晴明。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啊。”博雅边说边叹气。

    他看看把灯交给女子的晴明,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灯。

    蝉丸没有带灯,三人之中,手里提灯的只有博雅。

    “就我一个需要灯吗?”“我是盲人,所以白天黑夜是一样的。”蝉丸轻声说道。

    蜜虫转过身着紫藤色华衣的身体,在如雾的细雨中静静迈步。?———?———琵琶声起。

    “走吧。”晴明说道。

    六

    晴明提着瓶子,走在迷蒙的夜色、清冷的夜气中。

    他不时将瓶子送到唇边,饮几口酒。

    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夜晚,还有幽幽的琵琶声。

    “你也喝吗?”晴明问博雅。

    “不要。”博雅最初一口拒绝,但被晴明取笑他是否“怕喝醉了,箭射不中目标”之后,也开始喝起来。

    琵琶声婉转凄切。

    蝉丸一边出神地倾听着琵琶声,一边默默地走路。

    “我头一次听到这曲子,好凄凉的调子啊。”蝉丸小声说。

    “胸口好憋闷!”博雅把弓背上肩,说道。

    “应该是来自异国的旋律。”晴明边说边把酒瓶往嘴边送。

    夜幕下的树木很安详,绿叶的芬芳溶在夜色之中。

    一行人抵达罗城门下。?纵纵的琴声果然是从罗城门上面传下来的。

    三人无言地静听了好一会儿。

    曲子不时变换着。

    奏其中的某一支曲时,蝉丸低声自语道:“这支曲子倒是有些印象”“什么?!”博雅望着蝉丸。

    “已故的式部卿宫生前某天,弹奏过一支说是不知其名的曲子,我觉得就是这支曲子。”蝉丸从肩头卸下琵琶,抱在怀中。?———蝉丸和着罗城门上传来的旋律,弹起了琵琶。?———?———两把琵琶的旋律开始交织。

    蝉丸的琵琶声开始时略显迟疑。

    但是,也许是蝉丸的琵琶声传到了对方耳中,从罗城门上传来的琵琶声同样地重复弹奏起那支乐曲。反复几次,蝉丸的琵琶声不再犹疑,几番来回,几乎已与城门上传来的琵琶声浑然一体。

    绝妙的音乐。

    两把琵琶的声音水乳交融,回荡在夜色中。?纵纵的、美得令人战栗的琵琶声。

    蝉丸心荡神驰般闭上了失明的双目,在琵琶上奏出串串声音,仿佛正追寻着某种内心升腾起来的东西。

    欢喜之情在他的脸上流露无遗。

    “我真是太幸福了,晴明”博雅眼含泪花,喃喃说道。

    “身为一个凡人,竟然能够耳闻如此琵琶仙乐”?———?———琵琶之音升上昏暗的天幕。

    有人说话了。

    低低的、野兽似的声音。

    这声音开始时低低地混杂在琵琶声里,慢慢变大起来。

    声音从罗城门上传来。

    原来是罗城门上弹琵琶者在边弹奏边哭泣。

    不知何时起,两把琵琶都已静止,只有那个声音在号哭。

    仿佛追寻着大气中残留的琵琶余韵,蝉丸将失明的双目仰向天空,脸上浮现出无比幸福的表情。

    哭声中开始夹杂着说话声。

    是外国的语言。

    “这不是大唐的语言。”晴明说道。

    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晴明忽道:“是天竺的语言”天竺即印度。

    “你听得懂吗?”博雅问道。

    “一点点吧。”晴明又补充说,因为认识不少和尚嘛。

    “说的是什么?”晴明又细听一听,对博雅说:“是在说‘好惨呀’。还说‘真高兴’。似乎又在喊某个女人的名字”天竺语即古印度的梵语。佛教经典原是用这种语言写成,中国翻译的佛典多是用汉字对原典进行音译。

    在平安时代,也有几个人能说梵语,实际上,平安时代的日本也有天竺人。

    “那女人的名字是什么?”“说是悉尼亚。”“悉尼亚?”“西尼雅,也可能是丝丽亚。”晴明若无其事地抬头望望罗城门。

    灯光可及之处极其有限,稍高一点的地方已是漆黑一团。

    上到城门的第二层,晴明轻声打招呼。他用的是一种异国的语言。

    哭泣声戛然而止。

    “你说了什么?”“我说:‘琵琶弹得真好。’”不一会儿,一个低低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你们弹奏我的国家的音乐,说我的国家的语言,你们是什么人?”虽然略带口音,但毫无疑问是日本语。

    “我们是侍奉宫廷的在朝人。”博雅答道。

    “姓名呢?”那声音又问。

    “源博雅。”博雅说道。

    “源博雅,是你连续两晚来这里吧?”那声音问道。

    “正是。”博雅答道。

    “我是蝉丸。”蝉丸说道。

    “蝉丸刚才是你在弹琵琶吗?”当那声音问时,蝉丸拨动琴弦“?———”的一声代替了回答。

    “我是正成。”晴明这么说时,博雅一脸困惑地望向他:为何不用真实姓名呢?博雅困惑的表情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晴明满不在乎地仰望着罗城门。

    “还有一位”那声音欲言又止。

    “似乎不是人吧?”那声音似是喃喃自语。

    “没错。”晴明说道。

    “是精灵吗?”那声音低低地问道。

    晴明点点头。

    看来楼上是俯视着城门下面。

    “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晴明问道。

    “汉多太———”回答的声音很小。

    “是外国名字吗?”“是的。我出生在你们称之为天竺的地方。”“应该不是今世的人吧?”“对。”汉多太答道。

    “你的身份是什么?”“我是游方的乐师。原是小国国王的庶子,因国家亡于战争,便远走他乡。自幼喜爱音乐多于武艺,十岁时便通晓乐器。最擅长的,就是演奏五弦月琴”声音里含着无限的怀旧之情。

    “我就抱着一把月琴浪迹天涯,到达大唐,在那里度过生前在一地停留得最久的一段日子。我来到你们的国家时,是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是搭乘空海和尚的船,来到贵国”“噢。”“我死于一百二十八年前。我原在平城京法华寺附近制作琵琶等乐器,有一天晚上来了盗贼,我被那贼砍掉头颅而死”“那为什么你又会像现在这样?”“我原想在有生之年再看看故乡。也许是久别故国,客死他乡的悲哀,使我死不瞑目吧。”“的确如此。”晴明点头称是,又开口问道:“不过,汉多太啊”“请讲。”那声音回答。

    “你为什么要偷走那把玄象呢?”“其实,这把玄象是我在大唐时制作的。”声调低沉而平静。

    晴明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吧。正成先生”那声音说道。

    用的是刚才晴明所报的假名字。

    但是,晴明没有回答。

    “正成先生”那声音又说话了。

    博雅看着晴明。

    晴明朱唇含笑,仰望着昏暗的城门。

    突然,博雅想起一件事来。

    “那把玄象也许从前是你的东西,但现在已是我们的东西了。你能否把它还给我们呢?”博雅瞪视着上方说道。

    “归还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那声音很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过,你们能否答应我一项请求?”“什么事?”“说来惭愧,我潜入宫中时,对一名女官心生倾慕。”“竟有这种事?”“我十六岁上娶妻,这名女官与我那妻子长得一模一样”“”“说来我是为那女官而夜夜潜入宫中的。由此才看见了那把玄象”“”“当然,我可以凭借鬼神力量将女官据为己有,可我却不忍心。于是退而求其次,拿走玄象,以怀念往者,怀念妻子悉尼亚,弹奏着琵琶抚慰自己的心灵。”“那么”“请向那女子道此隐衷,请她过来一次。仅一个晚上即可。请她给我一夜情缘吧。若能遂我心愿,第二天早上她就可以回宫,我则悄然离开这里”言毕,声音似哀哀地哭泣起来。

    “明白了。”回答的是博雅。

    “我回去将事情奏明圣上,若蒙圣上允准,明晚同一时刻,我会带那女子前来”“在下不胜感激。”“那位女子有何特征?”“是一名肤色白净,额上有黑痣的女官,名叫玉草。”“若圣上准了,明天白天我将此箭射过来。若圣上不准,则射的是涂黑的箭”“有劳大人代奏。”那声音答道。

    “对了。你———”突然向城门上搭话的,是刚才一直没有做声的晴明。

    “刚才的琵琶,可以再弹一次给我们听吗?”“弹琵琶?”“对。”“在下求之不得。本应下楼演奏才是,但因容貌已是不堪,就在楼上演奏了。”那声音这样说着。?———琵琶声响起。

    琵琶声不绝如缕,仿佛大气中有无数的蛛丝。

    较之前的演奏更佳,更令人如痴如醉。

    一直伫立在旁的蜜虫轻轻一弯腰,把灯放在地上,又轻盈站起。微风荡漾的夜色之中,蜜虫白净的手臂轻轻抬起,翩然起舞。

    她和着琵琶的旋律跳起了舞。

    “噢!”博雅不禁发出惊叹。

    曼舞和琴声结束了。

    上面传来了说话声。

    “真是美妙的舞姿啊!今晚请到此为止吧。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显示一下自己的力量吧。”“万一?”“为了你们明天不会干出傻事。”话音刚落,从罗城门二楼扫过来一道绿光,照在蜜虫身上。

    蜜虫被那道光罩住的瞬间,脸上现出苦闷的表情,双唇开启。就在要露齿的瞬间,光和蜜虫的身影都消失了。

    地上的灯映照出一个飘动着的东西,缓缓掉在地上。

    晴明上前拾起一看,是紫藤花。

    “拜托诸位了。”头顶上留下这么一句话,没有声音了。

    之后,只有如丝的雾雨飘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之中。

    晴明右手白皙的指头捏着紫藤花,轻轻按在自己的红唇上。

    唇边浮现出宁静的微笑。

    七

    第二天晚上。

    罗城门下站着四个人。

    细密如针的雨从柔和、昏暗的天幕落下。

    晴明、博雅和另外一男一女站在细雨中。

    男子是名叫鹿岛贵次的武士。

    他腰挂大刀,左手持弓,右手握着几支箭。他本领高强,大约两年前,曾用这把弓射杀了宫中出现的猫怪。

    女子就是玉草。大大的瞳仁,鼻梁高挺,堪称美人。年约十八九岁。

    晴明打扮如昨。只是没有再带酒来。

    博雅的装束也没有改变,只是没有带弓箭。

    琴声悠扬地奏响在四人的头顶上。

    四人默默地倾听着。

    不一会儿,琵琶声止住了。

    “已恭候多时了。”说话声从头顶上传下来。

    是昨天的那个声音,只是其中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们如约前来。”博雅对城门上说道。

    “换了一个男人嘛。”“蝉丸没有来。我们是守约的,但不知您是否守约。所以请了另一位同来。”“是这样吗?”“那么,女子可以给你,你可以交出琵琶了吗?”“女子先过来。”那声音说着,从上面晃晃悠悠地垂下一条带子。

    “让女子抓住带子。我拉她上来,确认没错之后,就把琵琶放下来。”那声音又说。

    “好。”博雅和女子站到前面。

    让女子抓住带子。

    她刚抓住带子,带子便摇摇晃晃地往上升,转眼已升上了罗城门。

    女子的身影消失了。

    不久“啊———”的一声传来。

    “悉尼亚啊!”欢喜若狂的颤音。

    “就是她!”不一会儿,带子绑着一件黑糊糊的东西再度从上面垂下来。

    博雅解开带子。

    “是玄象!”博雅拿着紫檀琵琶回到两人身边,将玄象给晴明看。

    就在此时———罗城门上响起一声可怕的喊叫。

    是那种咬牙切齿的、充满痛苦的野兽吼叫。

    “你们骗我啊!”野兽的嚎声。

    隐约听见一声钝响。

    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惨叫声。

    女人的叫声突然中断。

    自地面传来一股血腥味。

    “玉草!”晴明、博雅、贵次一起大叫起来,向城门下跑去。

    只见地上有一片黑色的渍。

    移灯细看,原来是鲜红的血迹。

    咯吱,咯吱令人汗毛倒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冬!”一声重重的钝响,有东西掉落地面。

    是一只连着手腕的女人小臂。

    “糟糕!”贵次大声叫道。

    “怎么了?”博雅扳过贵次的肩膀。

    “玉草失败了!”“什么失败了?!”“我让她用带有比?山和尚灵气的短刀,去割取妖怪的首级。她失败了。”贵次边说边弯弓搭箭。

    “玉草是我妹妹啊。我觉得,如果我的妹妹在明知对方是妖怪的情况下,还投怀送抱,是家门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是这样!”博雅说话的时候,一道幽幽的绿光自罗城门射向昏暗的空中。

    贵次用力拉弓,瞄准绿光中心射出箭。

    “嗷!”随着一声类似犬吠的喊声,绿光落在地上。

    只见一名赤裸的、面貌怪异的男子站在那里。

    肤色浅黑,鼻梁高挺。瘦高个子,精瘦的胸脯肋骨清晰可见。两只闪烁的眼睛睨视着三人。嘴角向两边开裂,牙齿暴露。他自己的血和女人的血把嘴巴周围染成猩红。身体自腰以下长着兽毛,下身是兽腿。额上生出两个尖突,像角一样。

    确实是一只鬼。

    鲜血和着泪水,在鬼的脸上流淌。

    充满憎恶、哀怨的双眼望着三人。

    贵次射出一箭。

    箭头插入鬼的额头。

    “不要这样!”当晴明大叫时,鬼猛冲上前。

    它扑在正要再次射箭的贵次身上,利齿咬入贵次的喉部。

    贵次仰面而倒,箭矢射向昏暗的夜空。

    鬼哀怨的眼神看着其余两人。

    博雅拔出腰间的长刀。

    “不要动,博雅!”鬼大叫。

    “不要动,正成!”鬼又对晴明说道。

    博雅保持着拔刀的姿势,没有动。

    “太伤心了。”鬼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呼”的一下,幽幽的绿焰自鬼的口中飘出。

    “伤心啊,伤心”每次说话,鬼的口中都有幽幽的绿焰荡到黑夜里。

    博雅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右手持刀,左手抱着玄象,似乎想动也动不了。

    “啖汝等之肉,与我玄象同归”在鬼这样说的时候,晴明开口了:“我的肉可不能给你啊。”他的脸上浮现出淡定的微笑。

    晴明迈步上前,从博雅手中夺过长刀。

    “你这是欺骗了我,正成!”鬼又惊又怒地说道。

    晴明笑而不答。

    即使被喊的是假冒的姓名也不行,只要对方喊出名字而你答应了,就被下了咒。

    昨晚博雅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而且被叫名字时又答应了,所以被下了咒。

    晴明说的是假名字。

    鬼顿时毛发倒竖。

    “不要动,汉多太!”晴明说道。

    毛发倒竖的鬼———汉多太定住了。

    晴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长刀捅入汉多太腹部。

    鲜血涌出。

    晴明从汉多太腹中取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是一个活着的狗头。

    狗头龇牙咧嘴地要咬晴明。

    “原来是狗啊。”晴明自言自语。

    “这是鬼的真身。汉多太的‘鬼魂’不知在何处找到一只濒死的狗,便附在它上面了吧。”话音刚落,汉多太僵立不动的肉身开始发生变化。

    脸孔变形,全身长出长毛。

    原先是脸面的地方成了狗屁股。

    狗屁股上插着两支箭。

    突然,博雅的身体可以自由行动了。

    “晴明!”他发出一声高叫。声音在颤抖。

    一只干巴巴、不成样子的无头狗倒在刚才汉多太站的地方。

    只有晴明手中带血的狗头还在动。

    “把玄象”晴明一开口,博雅马上抱着琵琶过来了。

    “就让它附体在这把没有生命的琵琶上好了。”晴明右手抱持狗头,左手伸到狗头前面。

    牙齿发出声响,狗头咬住了他的左手。

    就在那一瞬间,他松开右手,用右手蒙住狗的两只眼睛。

    但是,啃咬着晴明左手的狗头没有掉下来。

    “把玄象放在地上。”晴明对博雅说道。

    博雅依言把玄象放在地上。

    晴明蹲下身,把咬住自己左手的狗头放在玄象上面。

    被狗咬着的手冒出鲜血。

    晴明自上而下仔细打量那狗头。

    “哎,听我说”晴明和颜悦色地对狗头说道:“那琵琶的声音可好听哩。”他蒙住狗眼的右手轻轻移开了。

    狗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晴明将左手从狗嘴里抽回。

    血在流。

    “晴明———”博雅呼唤。

    “汉多太在玄象上面附体了。”“你施咒了?”“嗯。”晴明低声回答。

    “就是用刚才那句话吗?”“知道吗,博雅?温柔的话,才是最有效的咒呢。如果对方是女人,会更加有效”晴明说着,唇边浮着一丝笑意。

    博雅仔细端详着晴明。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思议”博雅喃喃地叹息道。

    玄象上的狗头,不知不觉间已变成白骨。是一具残旧、发黄的狗头盖骨。

    此玄象如同有生命者。技巧差者弹之,怒而不鸣;若蒙尘垢,久未弹奏,亦怒而不鸣。其胆色如是。某次遇火灾,人不及取出,玄象竟自出于庭院之中。此等奇事,不胜枚举。众说纷纭,相传至今。

    今昔物语集第二十四卷琵琶之宝玄象为鬼所窃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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