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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笔趣阁 www.ddbiquge.co,谁主沉浮:从八品乡官到省级高官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万人大村的支部书记,因与安智耀关系好,竟直接被提拔为乡党委书记,另一位姓左的支部书记听说这事后也想当乡党委书记,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安智耀只答应给他提个副乡长,姓左的不满意,竟然跪在安智耀面前求情,安智耀仍不答应。于是姓左的要讨回那二十万块钱,安智耀不承认。谁知姓左的早留了一手,送钱时是送给安智耀的夫人的,他录了音,就去安夫人那里放录音恐吓,无奈安智耀害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才给他提了党委书记。提拔之后,安智耀索要录音带,姓左的又说录音带丢了,安智耀十分恼火,又把他撤了。姓左的仅仅当了三天乡党委书记。

    文章一上河东内参,李直在电话上就把安智耀训了一顿,让他到天野市纪委把事情说清楚。多亏花小姐的高速公路办公室主任的文件还没有下,只是有个雷佑谦的口头宣布,安智耀赶紧让花小姐回原单位上班,然后到天野市纪委说赵稳芝的文章纯粹是无中生有,在天南制造不安定因素。廉可法也连批评带劝告地把安智耀数落了一顿,要他注意工作方法和个人行为。安智耀从天野回来后,又听说赵稳芝明目张胆地向酒厂职工调查酒厂扩建的事,于是就通知公安局长白老虎将赵稳芝抓起来了。

    因为赵稳芝的事安智耀还不点名地批评着说有些常委支持赵稳芝胡搞,唯恐天下不乱。王步凡知道安智耀是在影射他,但他问心无愧,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也不好反驳,只有装糊涂。

    王步凡对安智耀的作风实在忍不下去了,就通过米达文去找李直。在李直的办公室里王步凡谈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最后提了两点要求,一是调动一下工作到别的县里去;二是去省委党校学习避避是非。

    李直带着责备的口气说:“步凡啊,不管安智耀的工作作风如何,他是县里的一把手,你不应该和他顶牛,这样让你很被动啊!天西县的县委书记调到市委当了宣传部长,原宣传部长井右序同志提升为抓党群的副书记了。天西县的县长提了书记。常委会上已经研究决定把你们那里的常务副县长提到天西县去当县长。我今年就该退到人大常委会了,也不想和安智耀较劲,他现在看我快退了,就投靠了边关,我现在才发现他是个小人啊!市里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平调到其他县又没啥意思,还不如你先去省委党校学习吧,将来有合适的位置再说。”

    王步凡与安智耀吵架的事事出有因,他也没有认错,顺便问了一句:“以往不是组织部长提副书记的吗?这次怎么有点儿反常?”

    “你不知道,井右序的父亲井然是个老革命,原来是省人事厅的老厅长,现在省里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都是经他手提拔起来的人,只怕将来边关当了书记,井右序还要当市长呢。井右序的父亲井然,边关的父亲边际,他们也是老朋友,关系一直挺好的。”李直停了停又说:“我和有关方面说一下,你先去学习吧,避一避矛盾也未必不是好事,成功秘诀在时间嘛!官场上的事,要学会揖让之术,能曲才能伸,要学会在夹缝中生存,不能由着性子来。就连我这个市委书记不也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吗?边关有靠山,井右序有靠山,你以为他们就听我的话?他们不也在想方设法架空我吗?反正我也该退了,不想和他们争执,能忍才是大丈夫,逞强不算真英雄。该和边关井右序他们联系,就联系联系吧,你还年轻,要看得远一点。”李直这时脸阴着,满是失意和哀怨的表情。

    王步凡也懂得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的道理,但他信奉的是斗争主义。李直对他还算不错,能很直率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很难能可贵。就说:“李书记,不行我将来跟你去市人大常委会工作吧,我就想跟着你干。”

    李直先是有些感动,接着摇摇头:“你还年轻,不要到那些闲地方去。再说我去人大常委会工作也是半年后的事情。我和组织部长雷佑胤还是很谈得来的,将来也未必就没有机会,还是先去学习吧,让时间摆平一切。”米达文也赞同李直的意见,劝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去学习。

    王步凡从市委出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啥滋味。李直虽不算什么好人,毕竟还能接触上,也算讲点儿情义,相信这次去省委党校学习的事他也会给自己办成。关键是李直退下去以后自己该怎么办?边关一直对自己的印象不错,但彼此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仅仅是工作关系而已。他忽然想起张问天对他提到过边际和井然,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王步凡在回天南的路上给市长的秘书王宜帆打了个电话,问边市长最近忙不忙,并问了边市长父亲的一些情况,王宜帆一一给予答复。王宜帆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了。王步凡早想和他在一块儿坐坐,但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就没有找王宜帆。

    回到天南家中,王步凡觉得这年头上边没人不行,准备和岳父抽时间去边际家里与边关套套近乎,联络联络感情。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岳父谈了谈,问岳父给边际捎点什么东西比较好。岳父说啥事情都不要太急,太急容易出差错。等去省委党校学习的通知下来之后再去见边际和边关,这样也算有个由头,到那里也好说话。王步凡觉得岳父毕竟还是历经过人世风霜的人,比自己要练达一些。

    王步凡正准备上床休息,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个生号码就没有接。电话一直响,响到第三遍,他才接住电话,一听是个陌生人在说话:“是天南的王书记吗?我是天野东城区美食娱乐城的老板,很对不起,你的朋友乐思蜀今天晚上在我们这里玩,被东城区公安分局带走了。他在被带走之前悄悄对我说了你的手机号码,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只有你能够帮他。”王步凡一听吓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嚷道:“朋友,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老兄,真的不是开玩笑,他是在我们这里嫖娼被抓的,公安局还说要查封我们娱乐城,我已经顾不上管他了。”

    “啊,啊,我知道了,我立即到天野去。”这个消息像闪电划过夜空,惊得王步凡乱了方寸。挂了电话,王步凡的脑子在飞速运转,这个事情必须连夜摆平,不然一旦消息传出去,不仅仅是对乐思蜀不利,安智耀也会在他王步凡身上大做文章,毕竟乐思蜀是王步凡的朋友。

    叶知秋见王步凡脸色很难看,心急火燎的样子,就问他出啥事了。

    王步凡说乐思蜀在天野市赌博被抓了。他故意对叶知秋隐瞒真相,怕叶知秋从此看不起乐思蜀,因此把嫖娼说成赌博。王步凡顾不得跟叶知秋细说,给小马打了电话,等小马开车到来,他自己开车去天野市。路上王步凡给王宜帆打了电话,说:“打扰你了,我的一个朋友姓乐,可能被天野市东城公安分局抓了,老弟能不能帮个忙去看一下,最好从轻处理并要他们保密。”

    王宜帆在那边笑了:“你算真找准人了,是嫖娼还是赌博?我的同学就在东城区当公安分局局长。”

    王步凡支吾了一下说:“我也弄不清楚。”那边笑了笑答应马上就去。现在被公安抓住的刑事犯罪没几个,大多数是赌博或者嫖娼,公安也乐意办这类案子,既有经济收入,也不费人力物力,还没有什么后遗症。

    当王步凡开车进入市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座通体发光的大楼,街道两边是有节奏地变幻着的霓虹灯广告牌,万家灯火和满天星斗也没能勾起他对这座古城的钟爱,此时此刻他没有一点儿欣赏夜色的心情,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乐思蜀的事情不产生一点儿副作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他一看是王宜帆的电话,接通后王宜帆说他和乐思蜀已经在九鼎园等他了。王步凡一听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不用说乐思蜀已经被放出来。王步凡赶到九鼎园,王宜帆站在当初他们吃饭的聚仙阁门口,王步凡跑着上前和王宜帆握手,并道了谢。进到雅间里见乐思蜀一脸沮丧,低头不语。王步凡问王宜帆道:“罚了多少钱?”

    “说是罚五千,只交了两千,把问讯笔录也抽了,他们不会向外边乱说的。”

    王步凡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给王宜帆,王宜帆推让了一阵子才接住。王步凡问王宜帆是否把他的同学叫出来坐一坐,王宜帆摆了摆手:“这种事不宜张扬。”王步凡暗自佩服王宜帆的老诚干练。

    三个人都没有喝酒的兴趣,草草吃了点儿饭,王步凡去结了账送王宜帆回市政府家属院,然后拉着乐思蜀去娱乐城开他的车,路上王步凡数落乐思蜀:“大头,野花真的比家花香?狗真的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经过这次教训我一定要变成一条不吃屎的狼狗。”

    “天南目前的情况你还不清楚?你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为什么被撤掉?难道你就没有往深层次想过?还给我添乱?这个事如果让安直腰知道了,不但要撤你招待所所长的职务,说不定又会怎么作践我呢?以后可要千万注意,改一改吧,这样也对不起你爱人。”

    乐思蜀狠狠地给自己打了两个耳光:“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王步凡在焦虑中等待了一个月,省委党校的通知书下来了。要求他于四月十八日报到,学习时间为一年。通知书下来的当天,出于礼貌王步凡去见了一下安智耀,安智耀一听说王步凡要去省委党校学习,先是有点儿吃惊,接着就笑道:“王书记,你知道人们是怎么评价省委党校的吗?远看像座庙,近看是学校,走到里面仔细看,原来是一群腐败分子在深造。其实现在的党校学习也没有什么实际意思。”

    王步凡知道在安智耀的话讽刺挖苦自己,笑了笑说:“哈哈,腐败分子是不用深造的,是腐败分子他在哪里都会腐败,说不定去学习学习就不会腐败了,不然我们要党校干什么?”

    安智耀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放不在桌面上,没有再吱声。王步凡在心里却骂道:谁他妈的是腐败分子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安直腰也用不着这么挖苦老子!

    回到招待所之后,王步凡拿上自己书写的书法作品和郑板桥的风竹图,准备和张问天到天野去拜访边际。张问天说:“老一代干部都很廉洁,与现在干部的观念不同,你送去郑板桥的画他肯定不会收,反而会使你难堪。以我看你的书法不错,只送自己的书法作品比较好。”

    王步凡遵照岳父的意思只拿了自己的书法作品和岳父一起到天野去。因为米达文上次给他指了边际住的地方,因此他驱车直接到了边际的家门口。张问天上前要敲门,王步凡告诉他这里的规矩是先按门铃,再通报姓名,才能叫开门的。王步凡按了门铃,等里边问话时,张问天对着喇叭说:“我是芙蓉镇的张问天,是老书记的朋友,要求拜会老书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王步凡猜测可能是边关的女儿。等他们进了客厅,一个八十来岁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见了张问天就要起来,似乎腿脚不很灵便。张问天急忙上去按住他不让起座。还没顾上拉家常,边关回来了,他不认识张问天,却认识王步凡,很热情地与他们握了手,然后环顾了一下,看保姆不在自己去倒水。王步凡急忙上前夺了杯子自己去倒水。这时边际说话了:“关儿,你这位张叔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当年要不是你张叔救了我的命,我可能早就死在东南县的芙蓉镇了。”

    边关显然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始末,急忙上前拉住张问天的手,问寒问暖,亲热了一阵子。

    等边关坐下后,王步凡很恭谨地说:“边市长,我在孔庙时你对我一直是很关心的,现在我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了,就和岳父来看望一下老伯,顺便也跟您汇报一下。”

    边关现在才弄明白王步凡和张问天的关系,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吃惊地问:“工作干得挺好,去学习干啥?是工作需要,还是另有原因?”去党校学习无非是镀金和遭冷落两种情况,边关很清楚党校的作用。

    王步凡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张问天干脆替王步凡说了,他说话时似乎是对边际说的。“老书记,我现在在天南女儿家住,步凡是我的女婿。当初米达文在时对步凡比较器重,因此安智耀总把步凡看成是米达文的人,安智耀与米达文不合,通过党代会搞倒了米达文,自己当上了县委书记,现在老拿步凡出气。老书记,‘文革’过去这么多年了,官场上怎么还是老画圈子呢?步凡是政协主席,现在已经工作不下去了,才主动要求到省委党校学习的。说得好听是去学习,说得不好听是出去避难啊,唉”

    听张问天这么一说,边际有些恍然大悟,很生气地说:“关儿,这个这个不是逃跑主义和躲避思想吗?干工作哪兴这一套呢?那个安智耀看来是有些毛病的,与谁都合不来,难道都是别人的错?你可不要老是护着他,最近我看他常来找你,可别让他坏了你的名声。这个叫啥嘛?啊?”

    王步凡见边际指着他说不出名字,就急忙介绍了自己的姓名。边际又说:“这个王步凡是你张叔的女婿,就是你的弟弟,你要关心他爱护他,当自家人看待。这也不是徇私情,我们共产党人也是要讲情义的嘛!工作干得好好的硬逼着人家去避难,这怎么行?很不像话嘛!党内怎么允许搞拉帮结派排斥异己这一套?你要好好批评批评那个小安。我听天南的一个老朋友说小安有些霸道,还说他有点儿贪,天南人说有米无饭,有安难安。这不是说米达文在那里时人们贫穷,安智耀当政不安定嘛!人民群众的呼声我们不能不重视啊,很可能那个小安真有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呢,可别让他影响了你的前程。”

    边关急忙向父亲解释道:“爸,我和安智耀只是工作上的接触,平时觉得他人挺能干,我可没有收过他一分钱的礼,这你是知道的。他每次来都是拿点儿土特产或抱个西瓜,我还以为他很廉洁呢,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又对王步凡说:“步凡,你与安智耀吵架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原来准备让王宜帆到你们天南去当常务副县长,不行先不让他下去,把你调到县政府那边任个正处级常务副县长也行吧?不行还让你兼政协主席,秦时月相对来说要好相处一些,其他地方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位置。按道理你也该提拔县长了,目前没有位置,你认为呢?”

    王步凡想了想说:“边市长,我还是先去学习吧,等学习结束时再说,有时避避矛盾对上对下都不一定是坏事,您说呢?”

    “那也行,政治风云瞬息万变,学习时间是一年吧?一年以后情况也许会有很大的变化,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张问天对着边际说:“我这女婿的书法是很不错的,他给你和边市长每人创作了一幅字,希望您给他指正指正。”

    边际急忙摆摆手说:“老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知道我是工农干部出身,文墨不深,指正可谈不上,欣赏一下倒是可以的。”

    张问天看时机成熟,就走过去把字展开,边际看着字不停地说好。边关似乎不怎么懂书法,只站在边上看并不说什么。边际看了一会儿就吟了起来:

    忧民不计身贵贱,

    报国常因胆气高。

    诗文吟到激越处,

    夜半挑灯读离骚。

    边际吟罢看了落款说:“步凡心中有难平之事啊,不然不会赠我老头子这样的诗。不过这幅行草书法很好,不管是运笔还是章法都能显示出大书法家的功力,很有大气,说明步凡是很有才华的。我看他豪气英骨的,这样的人是不会久居人下的,更可不能被埋没了。关儿,你要替他撑腰,替他说话,好好保护他才是。”

    边关在父亲面前总是那么谨慎:“那是,那是,爸爸放心吧,我会把步凡当成亲弟弟看待的。”

    王步凡又打开给边关写的字“公生明,廉生威”六个狂草大字泼墨酣畅,气势夺人,龙飞凤舞,跃然纸上。王步凡解释说:“边市长,这样的内容本不应该出自一个下级之手,但我知道边市长清廉,就算我对您的恭维吧!”

    边关接住这幅字笑着说:“步凡来自基层,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基层干部群众对我和市政府的殷切期望。这不叫恭维,应该叫期望。我收下,让它起到警钟长鸣的作用,与同志们共勉。谢谢你啊步凡。”

    “我的书法还很稚嫩,让您见笑了。”

    “不,天南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没想到你王步凡干工作有一套,书法也这么高超绝伦。以我看你的书法比天野那些大家写得都好。”边关顿了顿又说:“步凡,你放心,是你把天南的烟草和蔬菜大棚带动起来的,你的工作能力和突出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市委才打破常规给你提了副书记,后来又让你兼了政协主席。你放心,组织上是绝不会亏待有政绩的干部的,人间自有正气在,不是某一个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你在孔庙给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你是党培养的好干部啊!我心中是有数的。”说罢边关还很友好地拍了拍王步凡的肩膀。

    王步凡正在揣摩边关的那番话,边际开腔了:“关儿,步凡要去省委党校学习,我看你有必要采取一些保护措施,不然他走后会很被动的。这一点是有过先例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边关没有说话,对着父亲点了点头。

    张问天看时候不早了就说:“老书记,当年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你工资不高还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终生难忘啊。”张问天想起当年的事动了感情,泪就出来了。

    边际急忙说:“老张,别这样嘛,杯水车薪,不值一提,你的救命之恩岂是金钱可以报答的?别提那些伤心事了。关儿,你去把我保存的老人参取两棵,把茅台酒取两瓶,让你张叔带上。”边关很尊敬他的父亲,跑着去取东西。东西取出来后,张问天推辞不要,边际就有些生气:“老张,难道你把老哥哥当外人了?你放心,我给你的东西可是干净的,是我那些老朋友老同事送给我的,不是索贿受贿的。”张问天无奈只好收下。

    张问天和王步凡带着边际赠送的礼品离开时,边际没有起座,很愧疚很无奈地拍拍腿,挥挥手,用手势和动作表示自己不能亲自相送了。张问天点头不已,表示理解,并且说了让老朋友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边关一直送到门外,对王步凡非常友好,对张问天也非常恭敬,问了张问天的身体状况,还问了王步凡去省委党校学习的具体时间。临分手边关有意无意地问:“你们那里有几个被免职的乡镇党委书记到底怎么样啊?现在经常来市里告安智耀的状,我想过问一下这个事情。”

    王步凡说:“这几个人过去的工作都还可以,因为过去是米达文线上的人,安智耀一直把他们视为异己分子,抓住他们用公款吃了一顿饭的事情不放,还撤了他们的职,这个事情我个人认为安智耀做得有些过分,毕竟只是吃一顿饭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边关点了点头:“我们提倡廉洁自律,绝不是要作政治秀,也不是要整人。我接待过天南那几个告状的,也了解了他们过去在工作岗位上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啊!”35

    过了四五天,天南的大街小巷传遍了关于王步凡书法的事情。有人说王步凡的字挂在了市长的办公室里,看来王步凡跟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有人说是市长边关亲自来找王步凡让他写的,每个字还留下了三千块钱,六个字就是一万八千块钱,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安智耀当然也听说了,他不肯相信。最近几天他没有去边关那里,没有证实这件事,他觉得这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制造政治谎言。甚至以为是王步凡在耍小聪明,好让人们知道市长是他王步凡的保护伞。安智耀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他与边关很熟悉,他知道原来边关和王步凡没有什么私人关系,只是到孔庙下乡时才认识王步凡,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铁哥儿们。

    王步凡到省委党校报到这天上午,边关和王宜帆来到天南,他们来得很晚,已经十一点多了,上午并没有说有什么事情。中午安智耀盛情招待边关和王宜帆,其他常委作陪。边关环顾四周不见王步凡,就有些不高兴地问安智耀:“老安,为什么不见王步凡同志?把他也请来嘛。”口气还有些生硬,说罢不再看安智耀的脸。

    安智耀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失态。从边关的话里他感觉出边关和王步凡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急忙解释说:“他去省委党校学习,说是今天要报到,恐怕已经走了,所以就没有通知他。”其他常委也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一个副书记兼政协主席去学习你们也不送送?太不像话了吧?田方,你打个电话问问王步凡同志现在在哪里?”边关沉着脸说。

    田方急忙打通了电话,问王步凡在哪里。王步凡告诉田方说他正在家里吃饭,下午要去省城。边关伸手要了田方的电话说:“步凡同志吗?我是边关,你现在立即到招待所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饭后我找你还有事情要谈。”说罢把电话递给田方。田方急忙出去迎接王步凡。

    安智耀这时脸色十分难看,其他常委都偷偷地看着安智耀和边关。边关这时说话了:“老安,我想劝你一句,办任何事情都要留点儿余地,班子团结,才能振兴经济,搞窝里斗,拉帮结派很不好。米达文的缺点是太柔,你的缺点则是太刚,太柔工作可能推不开,锋芒太露就容易激化矛盾。你知道吗?那个赵稳芝犯了什么大罪你把他抓起来了,还有个姓左的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他去法制报报社告状了,记者已经与市信访办联系过,最近就要来天南采访调查。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人放了吧,现在的记者可得罪不起。老安呀,当官要首先学会做人,不会做人怎么当官呢?你作为一个县的县委书记,没有容人之量怎么行啊?那几个用公款吃了一顿饭的书记乡长还够不上撤职处分吧?我的意见是警告一下就行了,工作还是要给予安排的,也不要降他们的职,没有那个必要吧?不能老抓住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放,闹得政局不能稳定,这样对你不好,该工作还是要让人家工作的,要以教育为主,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借故整人啊。”

    “那是,那是,请边市长放心,我会努力做到的。”安智耀此时已经有点儿无地自容了,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田方这时陪着王步凡进来了,常委们都站起来欢迎他。因为边关的原因,常委们也弄不清楚边关和王步凡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早已不在乎安智耀的存在和态度,面对王步凡,似乎一下子由严冬转化为春天。安智耀也急忙站起来和王步凡握手,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亲热得让王步凡有点儿莫名其妙。王步凡还特意走过去和小刘王宜帆握了手。别人见王步凡连边关的秘书司机都这么熟悉,就更觉得王步凡与边关的关系非同一般,看来关于书法的故事只怕是真的。

    边关又说话了:“今天我一是来天南办公事,二是来为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学习饯行。公事下午开会时再说。我们共产党人也是讲感情的,步凡同志在孔庙的政绩具有继往开来的作用,因此我说他是你们天南的功臣啊。”听边关这么一说,大家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王步凡,最吃惊的是焦佩。似乎顷刻之间,形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变,中心一下子由安智耀那里转向了王步凡。

    为了变被动为主动,安智耀无话找话地说:“边市长,步凡同志,不,王书记不光官德人品好,也很有文采。这一期的天野文苑上还发表了两首王书记的诗呢,写得特别好,我准备让天南的干部组织学习呢。”

    边关笑着说:“老安,步凡同志的觉悟和政治敏锐性都比你高啊!”安智耀再也不敢张狂了,不停地在点头。

    王步凡没想到边关会这样搞个突然袭击来为他撑腰,这一手来得确实很绝,也让安智耀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吃饭时,大家的情绪都很好,推杯换盏,你尊我敬,好像天南的班子是非常团结的,安智耀这个班长也是很民主很称职的。焦佩像条政治变色龙一样主动向王步凡敬了酒,极尽溢美之词,好像两个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不愉快。

    饭后,安智耀宣布下午两点钟开常委会,一是聆听边市长作重要指示,二是欢送王步凡同志去省委党校学习。

    从餐厅里走出来,边关不再跟其他人说话,只和王步凡边走边谈,并徒步跟着王步凡向他家里走去。天南县的其他常委们觉得很没趣,又不敢离开,就一边围着王宜帆热情地说着话,一边猜测边关和王步凡的岳父到底是啥关系。安智耀独自在稍远些的花池边上左手弹着大肚皮,右手夹着香烟,若有所思,有些狼狈。

    边关是奉了他父亲的命令来看望张问天的。边际这代人都很重情义,张问天去看过边际多次,但他因腿脚不便没来看过张问天。今天边关到天南来办公事,边际就特意叮嘱边关要去看望一下张问天。天南的常委们呆呆地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边关才从王步凡的家里出来,然后大家就到县委去开会。

    下午的常委会开得很热烈。边关讲了话,肯定了天南的成绩,也指出了存在的不足,这些完全是官方套话。接着宣布了天南县的常务副县长升任天西县县长,王宜帆调天南接任常务副县长职务的决定。并解释说:“按理说应该是市委组织部或者由井书记来宣布的,因为王宜帆跟着我时间长了,送一送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因此我这个市委副书记就代劳了。”接下来肯定了那个常务副县长和王步凡二位同志在天南的工作成绩,介绍了王宜帆的简历,并提醒说等王步凡在省委党校学习回来后市委还准备给予重用。大家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

    安智耀隐隐觉得天野市委对他已经产生了不好的看法。他只好无话找话地说:“王书记刚结婚,那个还是新婚燕尔,我建议他把家属带上,也好照顾一下生活,招待所的事情由所长还有一位副所长负责,不用叶所长牵挂。最近王书记身体一直不太好,学习肯定又很紧张,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安智耀本是个态度生硬的人,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并不自然。

    边关当场拍板说:“我看也可以。我们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尤其是像王步凡这样的开拓型干部一定要保护好,这可是我们党的财富呢。你们这么大一个天南县,也不缺他爱人那一点伙食费吧。老安,老匡,这不算什么大的原则问题吧?”

    安智耀急忙说:“这很正常嘛,我看可以。”

    匡扶仪是个讲原则不讲灵活的人,说:“不过明晃晃带着老婆去学习,这在天南可没有过先例,我并不赞成,总觉得这样不合适。我保留意见。”

    王步凡急忙打圆场说:“我的身体这一段是不太好,但不能违反原则。我爱人的费用我自己负担,也不一定要她常住省城,这事就不用再议了。”

    边关对匡扶仪的话很不高兴,也觉得他过于死板,就黑着脸不再说啥,带上天南原来的常务副县长离开会场到天西县去。安智耀点头称是。常委们要送边关,被边关拒绝了,说迎来送往很不好,大家只好不送。匡扶仪脸色很难看,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边关走后安智耀意识到王步凡与边关的关系远远超出了自己与边关的关系,就想讨好一下王步凡,对王步凡说:“王书记要去学习了,你看有需要安排的人就安排一下,反正最近又该调整干部了,边市长也有指示。”

    王步凡最近听天南人说着一句“要想富,动干部”的顺口溜,安智耀上台后平均三个月要动一次干部。现在既然安智耀征求他的意见,他觉得乐思蜀老待在招待所不合适,就提议让乐思蜀下乡去当乡长,把陈孚调到其他乡去工作。安智耀这一次很给王步凡面子,他提出的人选在常委会上顺利通过,并且让乐思蜀当了乡党委书记,让陈孚当了乡长,就连王步凡原来的秘书小曹也提了个乡党委副书记。其实王步凡无意提拔小曹,但是安智耀提出来了他也不便反对,安智耀表面上是给王步凡面子,而事实上小曹早就投靠了安智耀,这一点王步凡心里很清楚。

    散会后王步凡和叶知秋回家收拾好行李才出来,常委们都在招待所傻等着。直到王步凡和叶知秋上了车,小马开着车出了招待所大院,大家仍在挥手致意,显得非常友好。

    王步凡是一九九九年的四月十八日到省委党校学习的,叶知秋陪王步凡在省城住了两个月,就有了妊娠反应。叶知秋怀了孕,王步凡只好让她住在省城。

    学习不太忙,时光也过得快。这期间他只回来过一次,是为马风的小儿子上学的事。马风的儿子考了个清华大学,王步凡动员他的同学们总共为马风捐了三万块钱,送他的儿子去了北京。

    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学习,为安智耀拔去了一个眼中钉。王步凡在天南,因为有敌对面安智耀的思想上还有所顾虑,现在王步凡在省城学习,其他人对安智耀唯命是从,他的权力也失去了监督,失去监督的权力必然滋生个人的膨胀私欲。而他的情妇罗寒冰更知与安智耀露水夫妻长久不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敛财。因为上次公款吃喝的事情曝光以后,天南县的干部群众都领教了罗寒冰的能量,于是想升官的人有些能够接近安智耀,就直接到他家里去送钱,无法接近安智耀的人就去找罗寒冰,求她帮忙。比如公安局长白老虎想兼个政法委副书记,一下子给安智耀送了三十万,安智耀笑着说:“老白啊,你这个政法委副书记可是当正书记用的,书记一直有病,现在看来是没有几天阳寿了,他一死政法委书记就是你的了,我负责向市委推荐。”白老虎当上主持工作的政法委副书记后,时刻准备着当政法委书记。教育局的局长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就成为宣传部副部长兼教育局局长,经贸委主任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就成了县长助理,农牧局局长给安智耀送了三十万,安智耀答应将来给他弄个副县长

    王步凡原来的秘书小曹给罗寒冰送了十万,当上了乡长,米达文原来的秘书小吴给罗寒冰送了十万,也当了乡长,还有许多机关干部到罗寒冰那里送礼,也都被提拔了。最为微妙的是罗寒冰过三十岁生日,把天南的各大企业老板都请来,把上百位乡镇副职也请来,你三千我五千,罗寒冰过一个生日竟然收受了四十五万元贺礼,而招待客人的费用是农牧局局长给报销的

    焦佩不光自己敛财,其情妇花小姐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敛财。高速公路需要大量的砂石料和水泥,焦佩把各建筑公司经理请到饭店里吃饭,席间花小姐始终坐在焦佩身边,让人一看就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酒过三巡,焦佩说明了请各位经理吃饭的原因,花小姐更是频频给大家敬酒,不停地说请经理们关照。之后,高速公路上所有的砂石料和水泥都由花小姐供给

    临近春节省委党校放假,王步凡给小马打了电话,小马就去省城把王步凡夫妻俩接回来。

    王步凡这次回来除了吃饭看书就是睡觉。只有张沉乐思蜀和陈孚有时来陪王步凡打打麻将。张沉和乐思蜀都在招待所里住,乐思蜀的妻子一直歇了这么多年,现在调到县直小学去教书了。大家都在一块儿住,交往也方便。整整一个春节王步凡没有出过一次门,其他常委也没有来看望他。只有孔放远很讲义气,来看望他时顺便说了赵稳芝的事情。安智耀怕法制报记者采访赵稳芝,就把他秘密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弄得记者找不着人,没办法只好回去。现在赵稳芝也不知被安智耀弄到哪里去了。王步凡觉得安智耀简直是胆大包天,无异于在玩火。

    田方来看望王步凡时透露了一个消息,让王步凡非常吃惊:赖才现在抓工业,他原来就与李庄乡的私营煤矿矿主瞿复来有勾结,现在把煤矿形势搞得越来越大了,且兼并了周围所有的小煤矿。据说安智耀秦时月焦佩雷佑谦和赖才都入了股份。那个矿主瞿复来前些天给田方送了二十万块钱,说让他再拿出十万,总共以三十万入股,每年可分红利三十万。田方吃不准这个事情的深浅,没敢轻举妄动。

    王步凡已经意识到天南官场的集体腐败问题非常严重了,很可能会出现罕见的腐败窝案。他沉默良久,然后望着田方问道:“白杉芸和孔放远为什么没有入股?你准备怎么办?”

    “可能他们觉得白杉芸和孔放远初来乍到靠不住吧。我就是吃不准这个事情才来与你商量的。唉,天南目前的风气也就这样了,假若不入股,瞿复来会把这钱再要回去,我就有可能脱离安智耀的领导集体,不光日后难以站住脚,还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事情很严重啊老田,你必须讲究策略。我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入股吧。但是瞿复来给你办手续的时候你一定要用化名,我估计别人也不会是真名。等办完手续后,你立即把这些手续复印一份,然后把复印件寄到天野市纪委那里,并说明其中的原因。先弄个无头案挂起来,自己留好原件,将来分的红利也寄到市纪委去。老田,你想啊,他瞿复来既然找上门了,你如果不接受,马上就会被他们孤立起来,甚至还会遭到安智耀等人的打击报复。如果接受(50)了,煤矿哪有不出事故的,李庄矿五年前出事故死了六个人,三年前出事故死了七个人。天西县天北县哪年煤矿都出事故,都死人。老田,可不能干了一辈子革命,最终弄个晚节不保,让孩子们也跟着受连累。钱这东西多了惹祸啊!只要你在信中说明情况,到时候你的十万块钱估计市纪委还会退给你的,这十万块钱最好去银行贷款,办个正规手续。”

    田方很诚恳地点着头,但没有说话,他这时方寸已乱,手都发抖了,喃喃地说:“他他妈的,怎么会让我遇上这种倒霉事情呢?那样纪委如果立即查案怎么办?”

    “能够立即查案更好,只怕不会那么快吧。”王步凡接着说“老田,安智耀只要这样胡弄,我敢肯定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我让你这样做也并不是说咱们有多么高尚,当然也不能说咱们有多么阴险。主要是做好两手准备,为自己留条后路啊。安智耀他们将来不出问题,如果平平稳稳地调走或者高升了,最后那一次红利你留下也亏不了本;如果他们栽了,你到时候就去市纪委说清楚,市纪委也会把你贷款的钱退给银行。这叫进也有路,退也有路啊。”

    田方很佩服王步凡的这番见解和虑事的周全:“王书记,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唉我就是怕出了事保不住晚节,连累儿子田园啊。”田方这时见王步凡只抽烟不再说话,就起身告辞,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后没有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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